“亂世出英雄,耀兒啊,趕緊學本事吧。有了本事,才能在亂世裏活下去。”耆老悲憫的叮囑,“你學畫好,雖然不能建功立業,但出門在外,哪怕是土匪,也不會為難的。”


    這個時代,說它不好吧,連土匪都不會為難有文化的人。


    若說它不好吧,卻又處處顯黑暗。


    彭淑一時之間,也不知該說什麽了。


    “土匪?土匪會為難我姐嗎?”是皇甫耀亮亮的眼睛,滿是清澈的懵懂。


    耆老瞧了眼彭淑,搖搖頭,姑娘是好姑娘,可惜了,若亂世來臨,她這樣有下學,有樣貌的人,最容易命運坎坷。


    見他如此模樣,年幼的皇甫耀似乎懂了。


    他小手握成拳,昂首道:“我除了學畫,還要學別的本事,保護我姐!誰也不許傷害我姐!”


    赤子之言,最是真誠。


    雖然不知長大後能不能做到,但此刻聽著,彭淑滿滿感動。


    一直沒正式承認的弟弟,揚言要保護她。


    彭淑感動之餘,想到了很多。


    前兩世明明成功全部削弱了牧府的權利,平穩的過渡了,這一世怎麽會出現謀反這種情況呢?


    難道是賢王做了什麽?


    說起來,自從迴到京都後,她便再沒他的消息了。


    思及此,彭淑望向耆老,“皇甫先生,賢王在,怎麽會出現謀反的情況?”


    “哎,你還不知道?賢王被刺殺,現在生死未卜。”


    “什麽?”


    彭淑大驚。


    李肅被刺殺?


    生死未卜?


    “彭姑娘很關心賢王啊。”耆老笑道。


    彭淑聞言一愣,這時才發現自己激動得站了起來。


    她後知後覺坐下,嘀咕道:“難怪,賢王遇刺,生死未卜,陛下身子骨也不大好,太後有薨世了,便無人能壓製那些牧府了。”


    牧府,皆是雄霸一方的封疆大吏,手裏有錢,有兵,一個不滿意而造反,是分分鍾的事。.


    “哎。瞧吧。裴滿一反,其他人也都要反了。”


    耆老的話,仿佛印證著什麽。


    彭淑瞧見皇甫嚴和鄭梓依同時過來,兩人與耆老見過禮,並將人送走後,才一起走到彭淑麵前。


    “淑兒,我與你皇甫叔商量過了,你跟光兒、耀兒先離京一段時間,待事態平和下來,再接你們迴來。”鄭梓依道。


    “阿娘,你們不跟我們一起走嗎?”皇甫耀頓時很舍不得,他從來沒與父母分開過。


    “乖,娘和你爹很快就接你們迴來。哥哥在,他會照顧好你的。”鄭梓依也是滿臉不舍。可沒辦法,若天下大亂了,還是得盡早將三個孩子送走。


    皇甫家也是一方大族,迴到祖宅,有族人庇護,就算是當地牧府,也不敢真的拿他們怎麽樣。


    而她和皇甫嚴,自是不能離開京都的。若離開了,天下沒亂,那皇甫家就尷尬了。


    “淑兒。”


    鄭梓依與皇甫嚴對視一眼,她從懷裏取出一塊玉佩,是之前皇甫耀要送給彭淑的那一塊。


    “這塊玉佩代表著皇甫家嫡係的身份,你帶著,跟耀兒和光兒迴袇州,若遇到什麽,憑著這塊玉佩,皇甫家會保護你。”


    她擔心彭淑拒絕,還讓皇甫嚴做說客。


    “拿著吧,命重要。你是長姐,光兒和耀兒,還指望你照顧。我們也多年未迴祖宅,過去恐怕還會有些麻煩,到時候,他們就全指望你了。你想必也知道,光兒耀兒沒什麽城府。”


    這話倒是真的,彭淑對皇甫光和皇甫耀兩兄弟,無比的了解。


    確實沒什麽城府。


    不過,都很有才華。


    隻是,她還有一個問題。


    “彭家呢?”


    許是知道她會有此問,皇甫嚴和鄭梓依對視一樣,由皇甫嚴道:“他們已經出城了,隻留下了年長的,和主事的。你的姐弟們,都走了。”


    早猜到會是這個結局,隻是證實了,彭淑心裏還是有些不好受。


    這樣看來,父親也沒想著要保護她。


    罷了。


    去那裏不是去?


    “好,我答應。”她接過玉佩。


    鄭梓依與皇甫嚴,在她接下玉佩那一刻,都重重舒了口氣。


    這次不是去遊玩,算是逃難,故而半夜走的。


    皇甫家在京都經營多年,夜半開個城門,還是很簡單的。


    彭淑待了尤媽媽、阿影等一行人,皇甫光和皇甫耀則帶了乳娘、和一個貼身小廝。


    已經鄭梓依的掌事媽媽——鄭媽媽。


    馬車一路馳騁,沒有片刻停歇,或者放緩。馬累了,便換一匹馬,繼續疾速狂奔。


    皇甫耀和皇甫光第一次坐這麽快的馬車,沒堅持多久,便在車上吐翻了。


    好在雲微在,給他們紮幾針,又抹了些清涼油,便熬過去了。


    待到皇甫家時,兩人齊齊瘦了兩圈。


    皇甫家在袇州紮根很深,幾乎是這裏的第一大勢力。


    兩個家主的公子迴祖宅,皇甫家出動了所有主要人員來接。


    許是早早得了信,他們對彭淑也一樣的熱情,似乎真的當她是皇甫家的女兒了。


    彭淑不動聲色的觀察這些人,與人見禮,察言觀色。


    許久沒做這麽累的事了,她察了片刻,幹脆不察了。


    水來土掩兵來將擋吧。


    “彭姑娘,是這樣的,我們這邊規矩比較嚴。您能,住西院,兩位公子是男子,住東院。”


    那名負責接待的年輕人,皇甫蘭渝道。


    他是皇甫家在祖宅這邊代行族長權利的耆老的兒子,長得文質彬彬,看上去也不太像是壞人。


    但彭淑素來警惕,問道:“兩座院子,離得很遠嗎?”


    從進入袇州到現在,彭淑已經見過那一排排的院子,幾乎占據整個袇州府的街道。


    而這些院子,全部是皇甫家的。


    “有些距離,不過都不是事。坐轎也就兩刻鍾便到了。”


    彭淑深深蹙眉。


    像這種一族之人聚集之地,晚輩是不能坐轎的,必須得不行。


    這就好比文官在丞相府門前得落轎步行是一個道理。


    若距離這麽遠,出什麽事,還得步行過去,那就來不及了。


    “鄭媽媽。”


    彭淑望向鄭媽媽,“皇甫叔不是說,在袇州他有自己的房產?”


    鄭媽媽一愣,大人說過嗎?


    不過,她也意識到問題不對來,立刻點頭道:“是,是有的。是皇甫家的祖宅。祖宅一直都是家主一家人住的。不過我們大人和夫人多年未迴,也從來沒住過,不知現在還能不能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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