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問號一擁而上,讓她措手不及。


    一陣冷空氣灌人鼻腔,她刻意大吸一口,讓強烈的冷意直透入骨。


    哼起熟悉的歌曲,同時也再明白不過,他們所夢寐以求的過去、沒有煩憂的過去,並無法複製到未來,因為他們都已經長大了。


    然後,她告訴自己,愛情,也許不應該再是生命的全部,相愛的人放在心裏或許會比一起生活來得更好。


    因為,生活上有太多難以預料的遭遇與不可避免的磨擦,會讓他們的愛成為對方的絆腳石,永遠無法成長,最後戛然而止,甚或變質為恨,就像過去的他們一樣。


    但若放在心裏,無論走到哪裏,彼此都不會被生活裏的無奈磨損、毀壞,能保持最完美的樣子,直到生命終結……


    也許,對他們來說,隻要曾經擁有就夠了。


    她抹去眼角竄出的淚,無聲走迴室內,留下一封信,接著匆匆整理了自己,出門工作去了。


    那時,他還安穩地躺在床上,在溫暖幸福的……十七歲的夢中。


    【第八章】


    凱恩:


    謝謝你給了我一個難忘的夜晚,一場美好的夢。


    如果注定我終將孤單一世,昨夜的溫度也已經足夠暖我餘生。


    今天醒來以前,不知道你是不是和我作了一樣的夢:這十年來的一切隻是我們高中時的一場夢,睜眼以後,什麽也沒發生,我靠在你的懷裏,嘴邊還有殘餘的薄荷糖香氣,甚至,耳機裏那一首avrivigne的歌都還沒唱完。


    你笑著吻了我,還問我晚餐想到哪裏去吃。


    可惜。


    不會再迴來的過去,也是一種虛幻的夢吧?


    像動人的霓虹泡沫,曾經耀眼,環繞在你我心頭,但隻要風一輕觸,就轉瞬破滅。


    幸好,我的胸口還是溫熱的,應該知足了。


    短暫的一天,我們都很幸福,找迴了相愛的軌跡,也再一次確認自己在對方心裏的定位。


    我們太懂對方,於是以為瘋狂的渴求與陪伴能夠填補缺少的空洞……的確,我曾經有一瞬差點誤以為我們已成為能完整彼此的拚塊了。


    但是,日本關西終究隻是一個架空之地,甚或短暫的避難所,我們在這個國度,沒有任何過去,也沒有任何法定的名分,或是非負擔不可的責任,所以,感情一旦燃燒,便傻傻地以為已跨越重重難關,足以許對方幸福的承諾了。


    然而,你有想過嗎?我們之間的問題並非沒有,而是還沒出現。


    在關西,你可以忘記自己是歐凱恩,我也可以假裝自己不是任雪薇,我們可以不談任何問題,隻是對方的愛人。這樣的關係或許能持續一天、兩天……


    一個月,但是,終有一天我們都得迴到台灣,也得去麵對我們現在還不願意麵對的人生問題。


    到那個時候,我們之間存在的問題又會再一次的浮出台麵,即便我們現在可以斬釘截鐵地保證不會重蹈覆轍,但難保有一天,我們不會再次成為感情裏的玫瑰和刺蝟。


    當我告訴你,有另一個人對我表明心意的時候,你眼裏雖然哀傷,卻很努力地想給我祝福,那便是你的轉變,歐凱恩那顆如刺蝟般尖銳的心,已有了柔嫩的一麵,而我確實感受到了,也很想把這份柔軟永遠保留在心裏。


    所以,就這樣吧,當假期結束,你依舊是前途無量的室內設計師,我會在這美好的時間點再次與你交錯,迴到我應有的旅程。


    唯有這樣,我們在彼此心裏的印象就會永遠是完美的。


    我從未停止過愛你,但也因為太過愛你,才會讓愛情變得盲目。所以,我明白了,像我這樣的女人,隻適合把愛放在心裏,如同當初和你分多時所說的,不管我去到哪裏,我會一直把你放在心裏。


    最後,還是那一句,擁有過就該知足。


    ps:希望我迴來時,你也能封存好這場夢,滿足地離開。


    雪薇


    站在任雪霺的房門口,歐凱恩手裏握著這封已經讀過無數迴的分手信,任風雪狂卷,卻遲遲不願離開。


    好幾天了,他想找她好好談談,但她似乎鐵了心,不再與他有任何交集,不論他冒著風雪守在她門外,或是到她工作的店外等著,她仍然不為所動。


    新年將至,大街小巷無處不洋溢著過節的氣氛與喜悅,卻再也感染不了他的內心。


    他並非不理解她的考慮,愛情的確不應該再憑一時衝動而鑄下大錯,但就因為他們曾重重跌過一跤,才應該更懂得珍惜,不是嗎?


    說穿了,是她對感情,已經不再有信心了。


    寒矛來襲,氣溫比往日更低一些,他沒有戴手套,不停地搓揉雙手,卻還是覺得寒冷透骨。


    忽然之間,隔壁房門應聲而開,嚴哲自屋內走出,麵色凝重地看著他。


    「喂,雪霺今天似乎是晚班,沒那麽早迴來,你別再等了。」


    「沒有關係,我可以等。」歐凱恩朝嚴哲擺了擺手,毫不在意地說:「反正我現在最多的就是時間了。」


    「你要是繼續站在零下一度的氣溫底下,很快就會感冒的。」


    「無所謂。」


    「你是哪裏有問題?」


    「我沒什麽問題。」


    嚴哲皺起眉頭。「苦肉計嗎?」


    「關你什麽事?」


    嚴哲以指責的眼光瞪著歐凱恩,「如果你就是這麽一個做事不顧後果的男人,高興幹嘛就幹嘛,難怪雪霺必須大老遠地跑來這裏療傷。」


    「我和雪霺的事,你不懂就不要亂說。」


    「是啊,我是不懂,但也不需要懂,因為雪霺把不愉快和心死很明顯地寫在臉上。如果你就是那個讓她不快樂的人,甚至把她逼到這樣的絕路,你又有什麽資格在這裏等她、幹擾她的生活?」


    「夠了,可以停止了嗎?」歐凱恩的語氣稍微沉重了些。「況且,雪霺並沒有接受你,你隻是個路人,所以能不能請你別自以為是的插嘴?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好嗎?」


    嚴哲提高了音量,不甘示弱地說:「她是沒有接受我,但至少,這段時間,我以朋友的身分陪在她身邊。那麽你呢?她對你來說要是真的重要,你為什麽現在才出現?」


    歐凱恩深吸了一口氣,讓差點失控的情緒得到舒緩。


    要是以前,他一定有更多冒火的說辭等著和嚴哲爭論不休,尤其是這家夥對任雪霺有意思,他絕不會善罷罷休。


    可是,說那麽多又有什麽用?他和任雪霺之間的問題,他不想再牽扯其它不相幹的人。


    「話不投機半句多。」歐凱恩歎了一口氣,對嚴哲搖搖頭。「我們還是什麽都別說吧。」


    他不打算爭論下去,靠迴牆麵,繼續等待。


    見他沉默,嚴哲被激起的情緒無處可發,他歎了一口氣,也平靜了下來,走向歐凱恩,「那是……雪霺寫的信嗎?」


    他沒有迴答。


    嚴哲繼續提出要求:「我能看看嗎?」


    「有意義嗎?」他瞥了嚴哲一眼。「就算看了,你也沒有任何機會。」


    「至少,讓我知道她為什麽心亡。」嚴哲苦笑。「然後,或許我就能甘願地死心。」


    歐凱恩把信紙遞到他麵前,他花了一些時間才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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