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已不再,愛情被殘忍劃下句點,她是否該像他一樣,隨便找一個個性不那麽衝突的人,任過往一切成為談笑之間的無聊笑話?


    反正,早已不再是能放肆作夢的年紀,結果會是如何、身邊人是不是能讓自己不顧一切,都不那麽重要了。


    「歐凱恩,你實在太讓我失望了。」她狠狠歎了一口氣,「如果你真的和我有一樣的靈魂,就不應該這樣決定你的感情。」


    車裏相對那一刻,他的一言一行,甚至眼神,早已坦露一切。


    他還愛著她。


    既然愛著,為什麽不能在一起?就算折磨著彼此,也該是另一種形式的幸福,不是嗎?


    他憑什麽把這權利交給另外的女人?


    抬起頭,奢華的水晶燈透著七彩霓虹光芒,她無由地想起另一個與他一同經曆的故事。


    大學時,他們曾經在深夜裏溜出宿舍,跑到空曠無人的操場上,肩並肩了望夜景。


    場邊微弱的燈光,是他們能看見彼此的唯一光源,卻引來了也渴望一絲溫暖的飛蛾。


    小小的燈內困著無數飛舞的翅膀,更有不少早已失去生命、破碎地散落在燈下。


    她憐憫地,卻也欽羨地看著燈光,「知道最後可能會死,飛蛾還是會毫不考慮地往前衝,就像那句成語說的。」


    「所以,隻要沒有燈光,悲劇就不會發生了?」


    「這樣的話,他們就找不到追尋的方向了。」她望進他眼眸,像是希望能從中找到讓她放心投入的火源,「既然狂熱燃燒才是一生唯一的追尋,為什麽要剝奪它們實現夢想的機會呢?」


    「即使結局是悲劇?」


    「為什麽轟轟烈烈的悲劇,就不能當成夢想?」然後,她眸裏燃起了野火,一發不可收拾。


    他們用最滾燙的吻,在彼此身上烙上了相愛的印記。


    她永遠記得那一刻。


    即使是粉身碎骨,即使可預期是悲劇收場,她也要毫不考慮地向他奔去。


    那才是她要的愛情。


    所以,愛一個人,該放手祝福,讓對方快樂嗎?


    她又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卻依然沒有答案。


    【第二章】


    結束了一整天忙碌的教學工作,學生的笑鬧聲、課堂與課堂之間幾乎連深唿吸一次都不夠用的空檔,以及同事之間隱在笑臉裏的刺探,繃緊了她的神經,卻也讓她暫時忘卻了心裏積存的失落。


    然而當她一有機會獨處,強烈的孤獨感又開始作祟,不打算放過她。於是,工作過後,她又來到酒吧,倚在吧台前,與伏特加對望了一夜。


    朦朧之中,她想起有首歌歌詞是這樣的:


    忘記愛情要多少天?


    有人說最長的時間,


    不會超過五百四十天,


    就能夠痊愈,


    於是我安心的想念和流淚……


    反正也不會有更好的方法,她便以這首歌作為處方箋,讓愛恨在心裏翻滾,直到時間拉到長遠,她想,再熱烈的愛情之火總有一天也會熄滅,然後,冷卻。


    但是,她不希望歐凱恩的未來能有好結果,否則他就不會知道,此時的她有多痛苦。


    滿腔恨意混著淡褐色的酒,她一口飮盡。


    當她沉溺在情緒浪濤裏即將滅頂的同時,並沒有察覺到身後有一道熱切的視線注意她已久。


    已經很多天了,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的,她所在的位置成了酒吧裏最明亮的角落,視線的主人越想克製,內心就益發激動。


    她舉手投足所散發出的高傲與冷漠,轉化成一道閃耀惑人光芒的黑色漩渦,讓人無法壓下一探究竟的念頭。


    究竟,她經曆了什麽,為何會在深不見底的夜裏獨自與烈酒對話?


    究竟,她傷感著什麽,為何一雙幽黑的瞳眸裏時時有著不顧一切的火焰在跳動?


    她,到底有著什麽樣的故事?


    視線的主人在昏暗燈光中握緊雙手,像在壓抑著什麽,深吸了好幾口氣以後,自座位起身,決定以一種豁出去的姿態主動出擊。


    「小姐,可以坐你旁邊嗎?」


    聽到身後傳來細致的輕問聲,任雪霺迴頭。


    聲音的主人有一雙溫柔的眼睛,很年輕,大概隻有二十出頭,五官幾乎比她還要完美,這讓她想起高中時在日本雜誌上看過的msd玩偶,長發、瘦削、大眼,所有身上比例彷佛計算好似的,幾近完美。


    真要挑出有什麽小瑕疵,便是她那雙沒有殺傷力的眼眸顯得空洞。


    麵對這樣的一張臉孔,她的心猛然抽動了下。


    雖隻見過一次,但她清楚記得,那天擺放在結婚會場的新人合照,照片中親昵依偎在歐凱恩身邊的,就是這個女人。


    趙曉愛?


    她為什麽會在這裏?難不成,她認識自己?


    許多問號在她心中不斷冒出,卻沒有在臉上顯出痕跡。她淡淡笑著,拉開身邊的空位,說:「請坐。」


    「謝謝。」趙曉愛笑了,眼神更加熾烈。「你一個人?」


    「是啊。」任雪霺不著痕跡地看向趙曉愛身後,想確認歐凱恩是否也在場。


    「你呢?」


    「也是呢。」


    一個人嗎?


    新婚燕爾,為什麽不陪在歐凱恩身邊?


    她試探著:「像你這樣美麗的女孩,為什麽會一個人?應該會有個愛你的男人守著你,不會讓你獨自來酒吧這種危險的地方吧?」


    「你呢?你也是美女,為什麽也是一個人?」趙曉愛相當大膽。


    趙曉愛的反問讓她失笑,心裏卻絕無比諷刺。趙曉愛,我之所以會一個人,有一部分是因為你。


    「別多想,不迴答也沒關係。」見她沉默,趙曉愛倒是很體貼地迴應。「反正每個獨自喝酒的女人,都有一些需要消化掉的故事。」


    是嗎?


    任雪霺再次端詳趙曉愛。


    她知道對方是在年輕人圈子裏會被視為「正妹」的女孩,瘦削身子穿著一件剪裁簡單的紅色洋裝,惹來不少男客的注目。如此年輕、看似涉世未深的她,會有什麽故事需要消化?


    怪的是,在趙曉愛的眼裏,她為什麽看不到屬於新婚女人的喜悅?


    難不成,歐凱恩和她的過去被趙曉愛發現了?


    「我叫小愛。」趙曉愛很坦率地自我介紹。「你呢?」


    果然是她。


    「叫我……shirley吧。」見趙曉愛的杯子空了,任雪霺馬上為她倒滿,試圖和她拉近距離,並探問:「怎麽覺得你有點……眼熟,我們見過嗎?」


    「應該沒有吧。」趙曉愛微笑,「如果你覺得我很眼熟,大概是因為我們有緣的緣故。」


    趙曉愛並不認識她?


    這麽說來,歐凱恩和他那群朋友並沒有把她的事告訴趙曉愛?


    也是。她不過是他一段可笑的過去,哪有被提起的必要。


    那麽,到底為什麽,她會和趙曉愛在這種地方遇見?


    「這樣啊。」任雪霺吞了一口酒,問:「所以,小愛,你有什麽故事需要消化呢?」


    「我……」趙曉愛欲言又止,捧起酒杯喝了一口,才有勇氣開口:「我撒了一個謊。」


    她故作輕鬆地說:「那其實也沒有什麽,這本來就是個充滿謊言的世界。」


    趙曉愛舉起左手,無名指上戴著一顆讓任雪霺覺得刺眼的閃耀,「我……最近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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