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來,凡是刺王殺駕的高手,無不擁有凜然決絕之心。


    所以哪怕陳玄和她成全了這好事,但在傅君婥眼裏,刺殺隋帝才是一等一的大事。


    她猶豫了一下,沒有聽陳玄瞎扯別的,幹脆直接試探道。


    “我們明人不說暗話,你究竟有何圖謀,盡可說出來便是。”


    “傅姑娘果然不愧是高麗俠女,果然是快人快語。我已經說過,我的要求很簡單,長生訣是其一,另外還有一個不算要求的要求。”


    “什麽不算要求的要求?”


    “既然不是要求,那肯定是順理成章的事了。夫人生得這般貌美,再加上你我既已成了好事,陳某人有意納夫人作一房,想必夫人也不會拒絕。”


    “我若是拒絕呢?”


    “有道是聰明人會作出聰明的選擇,我相信傅姑娘是個聰明人。再者說,我都奪了你這頭紅,傅姑娘莫非還能跑得掉不成?不過你要是真的跑了,我倒是很想看看你另尋郎君的時候,會有何等作態。”


    陳玄一臉的嘚瑟,趁著傅君婥的臉色越發的難看。


    傅君婥早有宏願,希望效仿刺客聶隱娘,化蠛蠓於腸中,以證那匹夫一怒流血十步的決絕之心。


    是以陳玄這吊兒郎當的模樣其實也沒有真正的惹惱她,她的心境始終沉穩如舊。


    陳玄其實也看得出傅君婥的眼神決絕,既不像是往日裏遇到的阿紫、鍾靈那種小丫頭般懵懂無知,也不像任盈盈、慕容秋荻那種大小姐的嬌氣。


    她的眉眼之間多是一種隱忍難馴的執念,有點類似於寧中則和黃蓉,如果不能敲斷她心裏繃著那條弦,那位高麗女俠怕是永遠不會臣服。


    陳玄想到這裏,嘴角微微一揚,說是笑容滿麵,甚至十分紳士的幫傅君婥隨手披上一襲薄衫,但說出來的話卻讓傅君婥暗暗凝眉不已。


    “傅姑娘的師父就是當今天下三大武道宗師之一的傅采林,我一直對他頗為敬仰,畢竟他是與中土的道家第一高手“散人”寧道奇,以及塞外武功宗師“武尊”畢玄齊名的強者。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死的。”


    “誰跟你說我師父死了?!”


    “是嗎?原來他還沒死?”


    陳玄這話一出,傅君婥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惡賊是在探聽她的口風。


    一想到他剛才說要去高麗找師尊傅采林,傅君婥心下暗暗皺眉,不免有些擔憂。


    大隋三征高麗,高麗區區邊陲小國,全靠傅采林這位武道宗師身先士卒,才能打退大隋的進攻。


    在高麗百姓心中,傅采林已經是神一般的人物,傅君婥作為他的大弟子,自然也堅信他永遠不會敗。


    不過陳玄身上的氣息內斂,隱隱竟有著幾分和師尊傅采林一樣的氣度,傅君婥看在眼裏,說是不擔心,但心裏難免有些害怕。


    如果這個中原武林的高手真的去挑戰師尊傅采林,最後真的將師尊打敗,那對於高麗而言,隻怕是莫大的災殃。


    傅君婥一時猶豫不已,陳玄倒是一點都不著急,自顧自的又倒了一杯茶,慢慢悠悠的端著喝了起來。


    天下四大奇書,《戰神圖錄》、《天魔策》、《長生訣》、《慈航劍典》包含了武道至極,破碎虛空的秘密。


    陳玄在這偌大的江湖之中瀟灑了這麽多年,該享受的也都享受過了,就是有些不知足。


    如此逍遙的日子,他可舍不得就這樣結束了,所以長生不死之法,他一定要得到。


    而眼下,傅君婥手中的《長生訣》,他是勢在必得。


    隻不過看傅君婥這俏臉含霜的樣子,一時半刻之間,怕是不會給他什麽好臉色。


    陳玄看在眼裏卻沒說什麽,反正這湯圓煮成羹,也就是慢慢熬的事。


    隻要能得到長生訣,他不介意消磨些時間。


    窗外月影東落,他一壺茶也喝得差不多了,便搓了搓手,迴頭衝著傅君婥笑道。


    “好夫人,歇夠了吧?這長夜漫漫,無處消磨,看來還得勞煩你多擔待了。”


    “……你不用說這些話來羞我,我心境之堅,不會為你這些閑言碎語影響。”


    “是嗎?那咱倆兒就見見真章。”


    陳玄咧嘴一笑,一邊搓著手,一邊走了過去。


    饒是傅君婥自詡心如堅冰,但看著陳玄那嬉皮笑臉的樣子,她到底還是不免有些耳熱。


    就像陳玄所說的那樣,人慾本屬情常,是天理自然的事,傅君婥自然也不能免俗。


    更何況陳玄經手的美人也有不少了,那經驗之老道,儼然已經是花叢老手。


    傅君婥一直在奕劍大家傅采林手下習武,雖說如今的年紀已顯風韻,但骨子裏還是一個冰清玉潔的良家女子,哪能經得起陳玄這種老油子的折騰。


    就在她暗暗凝眉不悅的時候,門外卻突然傳來一陣嘭嘭的敲門聲。


    陳玄滿不在乎的招唿一句,“誰啊?”


    “開門,我有事跟你說。”


    門外是石青璿的聲音。


    陳玄一聽是那姑娘找他,稍微猶豫了一下。傅君婥這點滋味固然是不錯,但石青璿他也不想得罪。


    這倒也不僅僅是因為石青璿長得好看而已,而是她父親石之軒身為魔門有數的大人物,對於陳玄修煉武道極境,尋找踏破虛空的機會還有幫助。


    考慮到這些,陳玄順手將蚊帳放了下來,看著躲在被褥裏的傅君婥,玩笑一句道。


    “好夫人,你先別出聲,我一會兒再來陪你。”


    “……”


    傅君婥柳眉微皺,還沒等開口,就聽著陳玄笑著威脅道。


    “我們可說了,你若是鬧出了聲,為夫可得打你的屁股。”


    “你!”傅君婥剛想罵他兩句。


    不想陳玄卻直接轉頭就去打開了門,傅君婥看了一眼那門外的來人,不免有些好奇。


    在蚊帳的阻擋之下,她模模糊糊的看不清那人的樣貌,隻是隱約見她似乎是一個白衣女子。


    那女子悠然的走了出來,四下看了一眼,好看的鼻翼微微抽了抽,皺眉道。


    “你這屋子裏都是什麽味兒啊?”


    陳玄笑而不語,卻也沒有玩笑的心思,隻是客氣道。


    “青璿姑娘,你怎麽來了?”


    “我不能過來?”


    石青璿四下看了看,提起桌上的空茶壺搖了搖,隨口說道。


    “這破地方當真是沒規矩,也不知道是誰半夜三更叫喚個不停,這客房裏的茶壺都沒人來添個水。”


    “青璿姑娘,這三更半夜的,你過來一趟就為了跟我說這些事?”


    “那當然不是,我就是過來問你一句,這出大戲你也演了這麽久了,你到底打算演到什麽時候?”


    陳玄笑道,“青璿姑娘何出此言?我可沒讓你跟著我。”


    石青璿聞言,冷哼一聲道,“你少跟我裝模作樣了,既然你覺得我跟著你不自在,那你幹脆直接把那個人的下落告訴我,我們正好一拍兩散。”


    “……”陳玄聞言稍微遲疑了一下。


    他現在抓住了傅君婥,距離長生訣隻有一步之遙,石青璿對他目前而言,的確沒有太多的用處。


    這年月變化,歲月荏苒,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初入江湖的小年輕,別的不說,對於這江湖中的美人,他算是什麽樣的都見過了。


    哪怕石青璿天生麗質,但在陳玄這個老油子眼裏卻也不算新鮮。


    “你還是不肯說?”


    石青璿見他不吭聲,還以為他是刻意隱瞞,當即沒好氣的把臉一沉,擺出一副嬌氣大小姐的派頭。


    她昔日在幽林小築一個人獨居的時候,萬萬不可能擺出這樣的臉色,但和陳玄一路北上的這段時間裏,她卻不知不覺開始有了女兒家的小脾氣。


    其實就連陳玄都沒有注意到石青璿不知不覺就對他有了幾分依賴。


    這主要是因為他在二人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彈奏了一首笑傲江湖曲,讓她好感倍增,直以為是高山流水遇知音。


    二來還是因為石青璿看似清冷若仙,一個人在蜀中的幽林小築獨居,好似有那麽幾分不近人情的意味。


    但石青璿骨子裏卻並非是一個孤僻的女子,遇到吊兒郎當的陳玄一路上偶爾說笑幾句,不知不覺間兩人就混熟了。


    石青璿眼看著陳玄不願意讓步,氣急之下,下意識的在房間裏走了兩圈,她本來隻是一時找不到話聊,所以才這麽轉了兩圈。


    卻不想剛一走到那蚊帳之前,隱隱竟然瞧見裏麵好像是有個姑娘。


    她下意識的把那蚊帳一掀,傅君婥便一臉驚慌的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石青璿一眼就看出了傅君婥身上的白衫赫然便是陳玄的衣服,再瞧著她那衣不蔽身的樣子,即便石青璿再如何遲鈍,也反應了過來。


    她又驚又惱的後退了半步,顫顫巍巍的指了指傅君婥,又迴頭指著陳玄,顫聲質問道。


    “她是誰?”


    “我夫人,傅君婥。”


    “她是你的夫人?!”石青璿本來還驚詫不已,但陳玄如此坦誠,落在她的眼裏,一時間反倒是讓她覺得有些理虧。


    畢竟人家正兒八經的兩夫妻住在一屋,要做些什麽,那也是人家的家事,哪能讓她一個外人來橫加指責?


    她哪會想到陳玄理直氣壯的喊著傅君婥老婆,其實這位便宜夫人是他昨天剛攔路搶迴來的壓寨夫人。


    傅君婥看著他那嘚瑟的樣子,暗暗抓著被子,差點沒把那被褥都給扯爛了。


    饒是她心性過人,卻也被這登徒浪子氣得肺疼。


    不過在這玩笑之外,她還是不由得暗暗打量二人一眼。


    她敏銳的感覺到,或許能夠從這個白衣女子身上找到逃出去的辦法。


    那邊,石青璿先是又氣又惱的生了一會兒悶氣,抬頭看著陳玄那副理直氣壯的嘴臉,心下又不免羞惱起來。


    她此時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昨晚那貓叫似的動靜到底是怎麽迴事,難怪惱得她一直靜不下心來。


    這羞惱之餘,她恨恨的看著陳玄,隻覺這個昔日的知音,此刻真是越發的無恥起來。


    隻不過她這氣著氣著,突然迴過神來一般,暗暗皺起眉頭,小聲嘀咕道。


    “傅君婥?這名字怎麽有些耳熟。等等……傅君婥?這不是奕劍宗師傅采林的三個徒弟之一嗎?!”


    她這才反應過來,猛然迴頭打量了那軟榻上的女子一眼,雖然傅君婥現在沒怎麽打扮,但瞧著那精致的眉眼,自然是一位一等一的大美人。


    尤其是她是高麗人,眉眼細貌和一般的漢人稍有不同。


    石青璿仔細的打量了她一番,心下已經有了八九分確信。


    隻不過這樣確定下來,她反倒是更加驚訝了。


    “不可能!這不可能!傅姑娘的師門赫赫,她怎會下嫁於你這種惡痞!”


    這也不怪石青璿如此詫異,畢竟奕劍宗師傅采林的名聲太響,他座下的三個女徒弟,分別是傅君婥、傅君瑜和傅君嬙,據說品貌俱佳,武藝非凡,甚至一度讓中原武林豪俠趨之若鶩。


    可惜這三姐妹從未有過婚配傳言,更是從未有過比武招親之舉。


    按理來說,以傅采林的名望,他座下的大弟子若是出嫁,至少也應該會有些風聲才對。


    怎麽可能現在無緣無故的就和陳玄好上了?


    石青璿敏銳的察覺到這其中有貓膩,卻不想陳玄卻嘚瑟一笑道。


    “緣分的事,向來是說不準的。或許隻是鬧市之中的一個迴眸便可以讓人在漫漫長夜之中迴味良久也說不定。君婥,你說是吧?”


    “……”傅君婥俏臉含霜,說是恨得直咬牙,但此刻她不清楚陳玄的底細也不願意浪費時間跟他鬥嘴。


    不過話已經說到這兒了,傅君婥還是試探著問道。


    “這位姑娘是?”


    陳玄並沒有繞圈子,徑直介紹道,“她叫石青璿,才學出眾,精通音律,形貌出挑,可稱絕世美人。”


    “哼~”石青璿聽著他這些溢美之詞,說是冷哼一聲沒什麽好臉色,但暗暗的還是受用不已。


    那小下巴微微抬起,瞧著都快嘚瑟得飛到天上去了。


    陳玄別的本事沒有,但哄騙這些小姑娘,那還真是手到擒來。


    算是這些年尋攬了這麽多傾國傾城的美人,給練出來了。


    二人這玩笑之間,傅君婥聽到石青璿的名字,心下卻是猛然一驚。


    “石青璿?!她就是魔門邪王石之軒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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