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七公本就是會吃的主兒,此刻隨手取出一塊青布包袱,將連雞帶著那百十來條蜈蚣一起包了,領著楊過笑嗬嗬的溜下山峰。


    楊過跟在他的後麵,心中暗暗發怵,隻道。


    “這蜈蚣真的能吃嗎?”


    此時,之前搭建好的火堆上放著一鍋雪水已煮沸了。


    洪七公小心翼翼的打開包袱,捏住蜈蚣尾巴,瞧著那些蜈蚣不斷的扭曲卻就是傷不了他。


    他把這些鮮活的蜈蚣一條條的拋在鍋裏,這些蜈蚣落到沸水之中,當場便給燙死了。


    洪七公解釋道,“蜈蚣臨死之時,會將毒液盡數吐了出來,所以這一鍋雪水劇毒無比,可千萬喝不得。”


    隨即吩咐楊過將這一鍋毒水倒進了斷崖之下。


    等到楊過迴來的時候,正好看見洪七公取出小刀,切去蜈蚣的頭尾,輕輕一捏,那蜈蚣殼像蝦殼一樣應手而落,顯得裏麵的蜈蚣肉來,雪白透明,像是大蝦一樣。


    楊過看著這蜈蚣的肉質,禁不住心中暗想。


    “這種做法,說不定真的能吃也不一定。”


    洪七公看似是個不修邊幅的老叫花,這般收拾起來卻又煮了兩鍋雪水,將蜈蚣肉又焯了一遍水,不留下半點毒水。


    隨後從背囊中取出大大小小的七八個鐵盒來,盒中放著的都是些油鹽醬醋之類的調料。


    楊過見了暗暗稱奇,沒想到這位老前輩隨身不是帶著什麽刀兵暗器,竟然是一些調料,果然是美食行家。


    隻見洪七公將地上的蜈蚣都焯了水,隨後起了油鍋,把蜈蚣肉倒下去一炸。


    一股香氣立馬撲鼻而來。


    楊過見他直咽口水,一副饞相畢露的模樣,不由得又是吃驚,又是好笑。


    洪七公等那幾隻蜈蚣都炸得微黃了,這才加上調料拌勻。


    這才剛做好,不等出鍋,他便迫不及待的伸手往鍋中提了一條上來放入口中,輕輕嚼了幾下。


    隨即也不說個口味,隻是兩眼微閉,悠悠的歎了一口氣,隻覺天下之至樂,沒有能超過這個的。


    不過轉念一想,他又不由得搖了搖頭道。


    “可惜啊可惜。”


    楊過好奇道,“前輩,什麽可惜了?”


    洪七公道,“如此珍饈,我隨便湊合幾下竟也如此美味,如果是蓉兒那古靈精怪的丫頭來做一道菜,怕不是更加好吃了。”


    楊過道,“蓉兒?老前輩所說的可是黃蓉黃女俠?”


    洪七公笑而不語。


    楊過不知道洪七公的身份,再加上他如今心意散漫也沒什麽顧忌,便開口說道。


    “黃女俠固然是有些本事,隻是她卻也容不得人,還算不上俠女的名號。”


    “世事福禍兩分,人無完人。小子,你莫不是以為這世上真有那種一心為人的慷慨誌士吧?大俠未必胸懷天下,女俠也未必就要盡善盡美。”


    洪七公聽他話語之間似有怨憤之意,不由得看了他一眼,卻是將背上負著的一個酒葫蘆取下來放在一旁,說道。


    “蓉兒本就是黃老邪的女兒,能是什麽良善?她一向嬌蠻任性,不過比起那些打家劫舍的盜匪宵小卻是好了不知多少。”


    楊過聽出洪七公有為黃蓉開解之意,再加上郭靖黃蓉不教他武功也強求不得,他也不好繼續抱怨,隻作沉默不語。


    洪七公似乎也沒心思多問,隻道。


    “呐,吃蜈蚣呢,就別喝酒,否則就是糟蹋了蜈蚣的美味。”


    他一口氣吃了十多條,才向楊過道。


    “吃啊,你還客氣什麽?”


    楊過搖了搖頭,說道,“我不吃。”


    洪七公一愣,隨即哈哈大笑道,“不錯,不錯,我見過不少英雄漢子,殺頭流血不皺半點眉頭,卻沒一個敢跟我老叫化吃一條蜈蚣。嘿嘿~你這小子畢竟也是個膽小鬼罷了。”


    此話一出,楊過被他一激,心想。


    “是啊,行走江湖見刀見血都不怕,現在吃兩條蜈蚣算什麽,我可別讓他小看了。”


    說來豪氣,但伸手之間還是用兩條細樹枝作筷子,在鍋裏夾了一條炸蜈蚣上來。


    洪七公早就猜中了他的心意,說道。


    “你小子可千萬別閉著眼睛,嚼也不嚼,一口氣生吞了事。那可算不上什麽好漢。”


    楊過皺眉道,“吃個毒蟲也算是英雄好漢?”


    洪七公笑道,“這天底下,大言不慚的自稱英雄好漢之人有不少,敢吃蜈蚣的卻找不出幾個,怎麽算不上英雄好漢了?”


    楊過心想,“這話倒也在理,我便吃兩條蜈蚣試試。”


    說著將那條蜈蚣放在口中嚼了嚼。


    這一嚼下去,他本以為酸腥難忍,不想竟是滿嘴鮮美,又脆又香,怕是一生之中從未嚐過如此美味,不禁再嚼了幾口。


    隨即漸漸驚喜,又去夾第二隻蜈蚣來吃,口中不忘稱讚道。


    “好好好,果然好吃。”


    洪七公見他吃得如此過癮,也十分的高興。


    二人你爭我奪,把這百十條大蜈蚣全部都吃得幹幹淨淨。


    洪七公抿了抿嘴,不住的迴味著那味道,恨不得再來一百條大蜈蚣才好。


    楊過也覺得意猶未盡,作勢起身道。


    “我再去把這公雞給埋了,引蜈蚣來吃。”


    洪七公擺了擺手道,“這法子用不成了,一來公雞的銳氣已盡,二來附近已經沒有什麽大蜈蚣留下了。”


    說話間,懶散的打個嗬欠,就這麽仰天往雪地裏倒下,說道。


    “我急著追趕那藏邊五醜,已經五天五夜沒合眼了,難得今天吃了一頓好的,我可得好好的睡他個三天,便是天塌下來,你也別吵醒我。有什麽事,你先給我照料著,別讓野獸趁我睡著了,一口咬了我半個腦袋。”


    楊過聽他說得有趣,便笑答道,“楊過遵命。”


    洪七公聞言閉上了眼睛,不久便沉沉睡去。


    楊過心想,“這位前輩也真是個奇人。難道真的會睡上三天?管他是真是假,反正我也無處可去,便在這裏等他三天就是了。”


    這華山蜈蚣是天下至寒之物,哪怕是焯水化毒之後,還是有寒意殘留。


    楊過吃了之後,覺得肚子裏似有一團涼意,於是找了塊岩石坐下,自顧自的用功良久,這才緩過一口氣來。


    此時華山上霜雪又起,滿天鵝毛般的大雪兀自下個不停。


    洪七公身上蓋了一層白雪,猶如棉花一般。


    活人身上本有熱氣,雪花遇熱就融化,怎麽會留在他身上?


    “對了,一定是他睡覺的時候暗暗運轉內力,將周身熱氣盡數收斂在丹田氣海之中。所以好端端的一個大活人,睡著時竟如僵屍一般。”


    楊過剛開始還大為不解,轉念一想,便醒悟過來,心下暗道。


    “這位老前輩有這樣的神功造化,實在是讓人驚歎不已。姑姑以前常讓我睡寒玉榻,就是盼望我以後也能練成這等深厚的內功。”


    一想到古墓裏的事,楊過便不由得想到決絕離去的小龍女,心中不由得惆悵起來。


    不知不覺間,一宿過去,眼看著遠處的天際泛起了魚肚白,天都快亮了。


    洪七公早已葬身皚皚白雪之中,恍如平地堆了一個小山丘似的,卻已經看不出有人的痕跡了。


    楊過正打算去看看洪七公的情況。


    不想就在這個時候,忽然聽見東北方麵的山上有“哢嚓哢嚓”的腳步聲。


    顯然是有人踏雪而來。


    楊過凝神望去,隻見五個黑影急奔而來,五人身法迅捷,背上刀光閃爍,來勢洶洶。


    楊過心念一動,暗道,“這怕多半是這位老前輩所說的藏邊五醜了。”


    想到這裏,他剛想直接去和幾人對拚,但轉念一想洪七公已經藏身在雪裏了,一時也看不出動靜。


    眼下這藏邊五醜來勢洶洶,也不知道武功如何,楊過便轉身躲在了一塊山岩後麵,打算先看看情況再說。


    …………………………………


    而就在此時。


    華山的另外一邊。


    山路盡頭,一行三人正緩步在陡峭的山路上行走著。


    那三人領頭的是一個青衣高冠的男子,瞧著一襲薄衫,似是不懼這山上的嚴寒。


    另有兩個身披狐裘的女子隨行,乍一看年紀差不多,細看之下左邊的那個女子明顯要年輕一些,右邊那女子則多是豐腴的身段,應該要大幾歲。


    這三人正是順路來華山的陳玄和寧中則母女。


    寧中則好一番委曲求全,終於是讓陳玄勉強點頭答應了她迴華山的請求。


    隻不過說是讓她迴去,陳玄最後卻還不依不饒的一路跟著,一時間倒是寧中則鬱悶得不行。


    所幸她總算是迴到了華山,也算得上是故地重遊了。


    陳玄將任盈盈、曲非煙等姨太太都留在了山下,擺明了就是讓寧中則看一眼就走。


    他這一路上沒有走華山派的正門,而是帶著二人縱身施展逍遙禦風的輕功身法,一路攀上了華山側峰,隻求快去快迴。


    不知不覺間,卻是正好和楊過、洪七公二人錯開了。


    眼下一行三人來到了華山後山,遠遠的便看到一座孤峰在暴雨中隱沒。


    寧中則昔日是華山玉女,劍法超絕,本身的內功修為也不弱,這山上的風雪對她而言倒也還能忍著。


    嶽靈珊這個小師妹明顯就差了點意思。


    她年紀本來就小,武功在華山弟子之中也不算顯眼,如今被這風雨一激,頓時小臉兒凍得通紅,隱隱有些發青。


    陳玄看在眼裏,自然舍不得凍著她,便將她抱在懷裏,尤且伸手給她捂著胸口,明麵上是幫她送些內力禦寒,暗裏卻是想要找點樂子。


    被他這麽一揉,嶽靈珊瞬間不冷了,反倒在他懷裏縮成一團,暗暗嗔了他一眼。


    陳玄嘴角微微一揚,暗暗有些得意。


    就在這個時候,一旁的寧中則開口道。


    “我們是從華山後山來的,也算是繞了遠路。我看就別在這裏繞了,直接去華山派正殿算了。”


    陳玄笑道,“好師娘,你先別急嘛,你我故地重遊,自然得放輕鬆些。你看遠處的思過崖便是令狐衝昔日麵壁思過的地方,你不想去瞧瞧?”


    寧中則道,“思過崖上空無一物,有什麽好看的。”


    陳玄笑意莫名道,“這可未必。”


    他此番帶著寧中則從後山上來,就是為了來這思過崖。


    他當初在思過崖上殺了風清揚,曾經在山洞中溜了一圈,注意到山洞之中有一個隱藏的窟窿,料想其中必然是當年困殺魔教十老的地方。


    如今他領著寧中則迴華山,自然得讓這位好師娘瞧瞧她那好徒弟令狐衝都做了些什麽好事。


    五嶽劍派和日月神教的恩怨極深,寧中則如今雖然已經被嶽不群休了,但她作為昔日的華山派師娘自然不會樂意徒弟學習魔教的武功。


    陳玄此番帶著寧中則母女迴來,其實就是有點想要告狀的意思。


    寧中則還不知道他在打什麽算盤,不過她也拗不過他,便跟著陳玄去思過崖上轉了一圈。


    本來她隻是想要隨便轉一轉就迴華山派去。


    不想三人一走上思過崖,頓時心頭一驚,禁不住麵麵相覷起來。


    隻見這思過崖上無數的劍痕好似那疾風勁雨,密密麻麻的遍布整個崖壁。


    那細密的劍痕好似刀鑿斧砍一般,入石三分,其上的淩厲勁道讓人望而生畏。


    嶽靈珊駭然道,“這……這裏竟有人在此練劍?”


    寧中則也沉著臉,心事重重的說道。


    “我華山派的劍法一向浩然輕靈,為何此人的劍招如此毒辣決絕?”


    這石壁上的劍痕沒有幾十年的功力絕不可能造成這樣的效果。


    寧中則猜想如今這華山之上,怕是隻有她原本的丈夫,華山掌門,君子劍嶽不群才有如此劍勁。


    唯獨陳玄漠然打量了一番,一直一言不發,心下卻早已經有了決斷。


    “有意思,令狐衝這小子的資質果然是卓爾不凡,傲絕群雄。他的劍心之強竟可以讓他的劍法在短短數月之間精進至此?”


    不錯,這思過崖上的劍痕,根本不是華山掌門嶽不群所為,而是當初心念成狂的令狐衝所為。


    令狐衝當初在五霸崗撞見了寧中則母女都和陳玄關係匪淺,又恰好被知心人任盈盈冷落,因此心念成狂。


    他自幼在華山長大,對青梅竹馬的小師妹嶽靈珊自是感情深厚,更是對師娘寧中則敬重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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