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鍾萬仇就被甘寶寶輕易拿捏。


    但見她發脾氣,使小性子,便立刻告罪求饒。


    不過陳玄倒沒那麽好的脾氣,當下故作冷哼一聲,便要將她抱起。


    甘寶寶如何不知道他的脾氣。


    心知這怕又得耽誤不少工夫,便拍了拍他的手,皺眉道。


    “先說正事,我那師姐怎麽樣了?”


    “什麽師姐?”


    “你還跟我裝?我親眼看著你追著她去了。”


    “你親眼看著?”


    陳玄心下暗暗一驚,擔心她昨晚看見是自己對鍾萬仇下了黑手。


    不過看甘寶寶眼下的神態似乎並沒有發現其中端倪。


    再者說,他現在內勁外放已然不亞於六脈神劍的效果。


    隔空斃敵,無影無形。


    甘寶寶應該沒看出問題。


    即便真的被她發現了,眼下這件事也已經蓋棺定論,永遠不再提及便是了。


    甘寶寶顯然也不知道鍾萬仇出事,是陳玄這大惡人為了她這美嬌娘刻意使的絆子。


    她隻當是自己的師姐秦紅棉一時失了手,卻也沒有多想。


    現在她更在乎秦紅棉中毒之後,是否得到了醫治。


    陳玄便也不再瞞她,坦誠道。


    “花了我好些時辰,總算把你師姐治好了,想那邪毒應該全都排掉了。”


    “什麽?!你這惡賊當真是可惡!你怎麽就這般無恥?”


    甘寶寶聞言說是慶幸秦紅棉無憂,轉念一想又不免氣急道。


    “你既已禍害了婉清丫頭,又何必禍害我師姐?你讓她們二人今後如何相見?”


    “有什麽不能相見的?”


    陳玄不以為意,隻是將她放在軟塌上,慢慢悠悠的替甘寶寶將頭上的發簪取下來。


    “古往今來,多少皇族殺兄弑君,奪妻奪女。靖康之難,徽欽二帝被俘關外,金國擄走了多少大宋女子,全都送去洗衣院為娼,柔福帝姬更是慘死欺淩之下。”


    甘寶寶撇嘴道。


    “……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麽?”


    “我是讓你明白一件事。這王朝更迭,尚是人命如草芥一般。你在這草莽江湖,跟我談什麽禮義廉恥,豈不是笑話?”


    甘寶寶總算是品出味兒來了,氣急道。


    “我當這狗賊扯什麽大道理,原來還是放不下那新鮮!我也不管你了,但凡日後她們要死要鬧,且看你如何收拾!”


    “這就不勞夫人費心了,在這世上所有的問題其實根源都是一個,那就是能力不夠。”


    陳玄迴想起琅嬛福地中黛綺絲的背影,眼眸漸冷,淡淡的說道。


    “規矩隻是強者給弱者的製約。站越高,高到那九天之上,便可蔑視一切規則,真正的肆意妄為,無法無天!”


    “哼!”


    甘寶寶冷哼一聲,沒好氣的嘀咕道。


    “我看你這狗東西也就會在我麵前無法無天。”


    她這聲抱怨含怨帶嬌,直讓人骨頭都酥了,陳玄自然也逃不過。


    ........................


    有道是紅顏禍水一點不假。


    陳玄這幾天就一點正事沒幹。


    但段延慶和大理當朝皇帝段正明之間,圍繞著段譽展開的博弈還在繼續。


    段正明下旨免了鹽稅,大理國萬民感恩。


    大理產鹽不多,通國隻白井、黑井、雲龍等九井產鹽,每年須向蜀中買鹽,鹽稅甚重。


    邊遠貧民一年中往往有數月淡食。


    段正明知道鹽稅一免,功德甚大,黃眉僧一定會要設法去救段譽作為報答。


    黃眉僧的精通佛理,善於思辨,又兼習金剛指法,可謂是最為合適的人選。


    他本以為請得黃眉僧出馬,很快就有效果。


    哪知道等了幾天,竟全無消息。


    待要命巴天石去探聽動靜時,不料巴天石以及華司徒、範司馬等三人也都不見了。


    段正明心想。


    “莫非延慶太子布局如此高明,非但黃眉老僧困於穀中,連我大理三公也盡數失陷在萬劫穀中?”


    當即便宣召段正淳連同鎮南王妃刀白鳳,以及一幹侍衛,趕緊再往萬劫穀而去。


    刀白鳳救子心切,求段正明派出禦林軍,幹脆一舉將萬劫穀掃平。


    段正明沉吟片刻,還是拒絕道。


    “非到最後關頭,我們還是按照江湖規矩行事。段氏數百年來的祖訓,我們不可輕易違背。”


    一行人再次來到萬劫穀。


    他們還不知道陳玄暗害了鍾萬仇和雲中鶴,此刻穀中已經群龍無首,亂作一團。


    段正明領著眾人打退了一些巡邏守衛,來到了關押著段譽的石室前。


    隻見那石室院中。


    黃眉僧和段延慶各抵掌相對,頭頂白氣蒸騰,正在比拚內力。


    同時二人身前的青石上布滿了棋子。


    段正明這才明白過來,心道。


    “原來黃眉師兄一邊跟延慶太子下棋,一邊在跟他比拚內力,既鬥智又鬥力,以求耗損得勝。他一直沒有給我迴音,看來這場比試已持續了數日,還是未分勝敗。”


    這棋藝比試,融合了內力的較量。


    不僅僅是入局的二人無暇分心,外人也絕然不可以輕易打斷。


    否則輕則功力大損,重則當場暴斃。


    段正明心係黃眉老僧,也不願傷及延慶太子,留下後世罵名,便在一旁苦思破局之法。


    段正淳倒是比較擔心自己的兒子,趁著這機會,急忙命令手下道。


    “你們趕緊去推開大石,放譽兒出來。”


    手下侍衛齊聲答應,徑直上前。


    巨石推開。


    不多時便見侍衛扶著披頭散發的段譽走了出來。


    另有一名女子也被攙扶了出來。


    刀白鳳見二人這般模樣,雙目含淚,不敢上前,隻是喃喃道。


    “冤孽,真是冤孽!”


    段正淳亦是愧不敢當。


    沒曾想便在此時,那院外突然傳來了巴天石三人的聲音。


    “段王爺,我給你尋了一門親戚呢!”


    “巴司空,你這是何意?”


    “王爺請細看。”


    說話間,那女子也抬起頭來,瞧著是一張小圓臉。


    哪裏是什麽木婉清,分明就是那俏丫頭鍾靈。


    鍾靈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正疑惑這裏怎麽會有這麽多陌生人。


    她前些日子被巴天石等三人挖地道,找到了自己屋裏。


    巴天石三人本想直接挖地道將段譽救走,奈何前幾日鍾萬仇不時來查看,實在是沒什麽機會。


    為避免皇族顏麵盡失,三人便想出了一招狸貓換太子之計。


    段譽暫時救不出來,但也不能讓段譽和妹妹木婉清做那錯事。


    三人便偷偷將之前發現他們行蹤的鍾靈給綁了。


    本想著把木婉清換出來,卻不想進了那石室卻沒有發現木婉清的蹤跡。


    段譽之前趁著還清醒,便將稻草扔到了牆角,堵住了先前陳玄破開的牆洞。


    所以三人也沒有注意有那麽一條路可走。


    隻是見著段譽披頭散發似是藥毒已發。


    便也來不及細看,隻是將鍾靈放在了屋裏。


    那時段譽已經中毒已深,神誌不清,也無暇在意石室中的動靜。


    鍾靈也不知道草堆後麵就是出口,隻道自己和這段哥哥關在了一起。


    心下高興之餘又不免有些緊張。


    就這樣,她心情忐忑的度過了這些天。


    鍾萬仇不曾來過就算了,也不知為何甘寶寶也不見來找她。


    此刻鍾靈瞧著段家的一大家子人,越發的茫然。


    她還不知道自己那養父鍾萬仇已死,甘寶寶暫時還走不開。


    段正淳見兒子被救了出來,正覺欣喜。


    卻不想段譽話都沒說一句,突然張口便吐出一口黑血。


    段正明上前挽起段譽的衣袖,卻見他的手臂烏青,道道青筋延綿而上。


    “不好,是我害了譽兒啊!我當初走之前,叮囑他不能丟段家臉麵,想來這孩子怕是這些日子一直隱忍藥力,以至於傷了肺腑。”


    “那該如何是好?!”段正淳一時也慌了神。


    “譽兒現在的狀況藥石難救,唯有去天龍寺,尋找我族中高手,尋攬良方!”


    “那好,我們現在就去天龍寺!”


    眾人便急忙火急火燎的帶著段譽離開。


    一群人風風火火,落到最後反倒是讓鍾靈摸不著頭腦。


    她疑惑的走出庭院,便想要去找甘寶寶。


    隻是走到前院卻見一間廂房好似著了火。


    四下也沒見著什麽丫鬟仆人,反倒是有不少江湖人士倒在地上。


    想來是之前段家那一大家子人殺進來的時候,傷了這些人。


    鍾靈撇了撇嘴,對此倒也不在意,徑直就走到後院去。


    她剛走過那院外的拱門,便是朗聲喚了一聲。


    她那聲似百靈,格外的清脆。


    隻不過落在房間裏的二人耳中卻猶如驚雷炸響。


    陳玄和甘寶寶還不知道段家的人都來過一趟了,這會兒兩人剛走完一輪。


    乍一聽到鍾靈的聲音,甘寶寶一個激靈,慌忙收拾起來。


    一見陳玄還躺在身邊,她皺眉推了他兩下,嗔道。


    “趕緊起開。”


    “你自己要去見她,便去見了。若是再耽擱,等那小鍾靈進來了,我便也收了她。”


    “我呸!”


    甘寶寶沒好氣的瞪了陳玄一眼,不知也知道他是那無法無天的混世魔王。


    她雖已決定跟了陳玄,但鍾靈卻是她的心頭肉,萬萬不能讓陳玄給禍害了。


    她當下也不敢拖延,慌忙起身便快步迎了出去。


    “丫頭,你怎麽來了?”


    “我怎麽來了?”


    鍾靈不覺有些好笑,合著自己被綁了幾天,甘寶寶倒是一點都沒察覺。


    她一時哭笑不得。


    隻是還沒等抱怨一句卻像是發現了什麽似的,繞著甘寶寶轉了一圈。


    甘寶寶心裏一驚,緊張的攥緊了衣角,訕笑道。


    “丫頭,你圍著我轉什麽?”


    “奇怪,你身上好像有一股什麽怪味。”


    “……你說什麽胡話,哪有什麽怪味。你這又是幹嘛去了?怎的蓬頭垢麵的?”


    甘寶寶不提這個還好。


    一提及此事,鍾靈便是一肚子苦水要抱怨。


    她將自己的遭遇一一說了出來。


    便連段家那一大家子人把段譽救走的事也說了出來。


    甘寶寶聽到末尾,下意識的抿了抿嘴問道。


    “那段王爺就這麽走了?他走之前,沒說點什麽?”


    “段哥哥都受了傷,他哪裏還能說什麽?王妃在旁邊催著他,他也急忙帶人走了,一刻也不曾多待,甚至連我都未曾盤問呢。”


    鍾靈說得順口,卻沒有注意到甘寶寶臉色略微有些黯淡。


    不過轉念一想,甘寶寶也算是釋然了。


    想來在那段王爺眼中,她隻怕也是百花中的一支,又有什麽可特別的?


    便是他幾次三番來這萬劫穀中,也未曾有一次留有書信或是口信宣達。


    想來都是十幾年前的事了,貴人自是多忘事的。


    甘寶寶理了理耳邊的亂發,看著鍾靈道。


    “丫頭,我想帶你出穀,你可願意?”


    “那當然好了,隻是爹爹怕是不願意的。”


    “他已經被我們穀中那些惡人給殺了。”


    “啊?!”


    鍾靈驚得張大了嘴巴。


    隻是除了驚訝之外,她卻也不怎麽傷心。


    一方麵是因為這丫頭在這萬劫穀中長大,見慣了蛇蟲鼠蟻,毒物噬人。


    她和一般的大家閨秀是大不一樣。


    再加上鍾萬仇和甘寶寶關係特殊,鍾萬仇自是不會管教她。


    於是鍾靈自小也無人管教,隻能和毒蛇、閃電貂之類的毒物玩耍。


    除此之外,甘寶寶掛念著段正淳。


    雖然嫁給了鍾萬仇,但是她始終抱著能帶鍾靈,嫁入段王府的心思。


    自然不會讓鍾靈和鍾萬仇太過親近。


    早幾年之前,她便告訴了鍾靈,鍾萬仇不是她的生父。


    所以如今鍾靈隻覺詫異,卻也不覺傷心。


    不過這一係列的變化到底是太過突然,鍾靈還真有些摸不著頭腦。


    她正想多問甘寶寶幾句的時候,卻見著一個年輕男子從走廊外走了進來。


    “鍾夫人,馬車已經備好了。”


    “你……你把行李裝上去吧。”甘寶寶心頭一跳,故作淡然。


    那走進來的男子不是別人,赫然便是陳玄。


    也不知道他是從哪兒冒出來的,竟然還找了這麽個借口。


    “陳少俠?”鍾靈倒是一眼便認出了陳玄。


    當初在劍湖宮他似乎就和甘寶寶在一起。


    鍾靈下意識的看了看陳玄又看了看甘寶寶,好奇道。


    “陳少俠不是江湖中人嗎?怎會在我萬劫穀中當起了侍衛?”


    “鍾靈姑娘,我是鍾夫人請來的。”


    甘寶寶趕忙接話,“對,他就是我新招來的侍衛。”


    鍾靈卻一臉狐疑。


    “是嗎?真的隻是侍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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