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閉的雙眼睫毛輕顫,白逸青心底隱隱生出點恐慌來……


    陸野站在小六家的院牆外,看著眼前靜謐的村莊輕輕唿出口氣。


    嘖,安西這臭小子平時挺機靈的,怎麽這會兒心眼這麽實了?


    或者,幹脆跟他出個櫃算了,反正遲早的事兒,隻是不知道白逸青會不會不願意。


    他揣測著經過兩天的發酵,白逸青心裏那壇酒有沒有生出幾分味道來……


    所謂攻防一體先防後攻,雖然防守時間還是有點短,但是趕大集有點意思,發揮的空間比較大,或許是個進攻的機會……


    隻要甩開這幫嘰嘰喳喳的學生就好啦。


    他伸了個懶腰,在小六家院子外的露天廁所放了放水,迴屋睡覺。


    安西萬萬沒想到,鄒黎不做噩夢,反倒是白逸青後半夜出了點小狀況。


    他聽到壓抑的輕哼,迷迷瞪瞪點亮手機屏幕,隔著桌子,在微弱的光線下看到鄰鋪衣著單薄的青年正將被子抱在懷裏,整個人蜷縮著不住戰栗。


    “白逸青?”安西叫了一聲。


    見對方沒反應,忽然想到他聽不見,於是伸手晃了晃他的胳膊:“青哥,醒醒!”


    白逸青皮膚冰涼,被安西碰到後身體立刻停止掙動。安西見狀心下稍安,他搓了把臉,起身跨過長桌在白逸青身旁蹲下,然後小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白逸青在安靜幾秒後,忽然似驚醒般猛地坐了起來,他急促的喘著氣,口中念念有詞:“我不走!你放心……”


    安西:“……”


    手機屏幕熄滅,他幹脆打開手電,仔細觀察白逸青的神色。


    青年頭發遮住大半張臉,蒼白的嘴唇半張,像隻努力汲取氧氣的魚。


    “白逸青,你做夢了?”安西晃了晃手機,怕嚇著白逸青,便碰了碰對方膝蓋,然後把手電光線對準自己的臉:“是我,我安……”


    話沒說完,胸口忽然被一腳踹中,伴隨著倒飛之勢被身後長桌阻擋,後腰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啊!”安西痛唿出聲。


    手機掉在被子上,光線鋪滿屋頂,室內稍稍明亮了些。


    白逸青驚魂未定,瞪大眼睛盯著眼前齜牙咧嘴的安西,一臉懵逼。


    “你……在幹嘛?”


    “老子……操,你能聽到嗎!”安西揉著悲催的後腰,欲哭無淚。


    白逸青沒看懂他說什麽,但還是急忙戴上了助聽器。


    “白逸青,老子再也不和你一起睡了……”安西撐著身子跪坐起來:“你就是這樣對待把你從噩夢中拯救出來的小天使的?”


    白逸青:“……”


    他反應了一會兒,大概明白怎麽迴事了,這會兒看著安西一臉官司的樣子,忍不住腦仁直跳。


    “……你知道你多嚇人嗎?”


    安西:“我不是怕你不知道我是誰嘛!”


    白逸青哭笑不得,身上的汗已經幹透,有點冷,他伸手打開燈:“你沒事吧?”


    “有事兒!我覺得我的腰斷了……”


    白逸青:“……”


    幾分鍾後,兩人調換位置,安西光著膀子趴在床上,白逸青跪坐在旁邊幫他後腰塗藥。


    靠近尾椎骨的地方磕破了皮,周圍一片紫紅。


    屬實磕得不輕。


    “白逸青,你剛才夢到什麽了啊?”


    “沒什麽。”白逸青說。


    不過是睡前有了不該有的念頭,老媽不開心了。


    “你經常做噩夢嗎?”


    “沒有,可能是今天進山累了。”


    白逸青確實有陣子沒夢到她了,這次她沒有怪他撇下自己獨活,隻質問他說好的要陪著她,為什麽又想遠遠的離開她。


    安西吸了吸鼻子:“你這什麽藥啊? ”


    “紫草膏。”


    “幹嘛用的?”


    “消炎。”


    “那我這磕傷有用嗎?”


    “不知道,大概……沒什麽用。”


    “靠……”


    片刻後,不知道誰先開頭發出一聲輕笑,接著兩人的低笑聲在房間彌漫開,半天停不下來。


    “真倒黴。”


    “蠢死了……”


    第二天,因為睡前安西要求,兩人手機都取消了鬧鍾。


    沒有什麽比睡覺更重要。


    安西平時沒有睡懶覺的習慣,也不太擔心會睡過了耽誤時間,再說,真晚了會有人來催的。


    陸野剛進大隊院門就見安西扶著腰過來,白逸青跟在他身後手稍稍抬起,是一個保護的姿勢。


    他有些疑惑:“你倆怎麽這麽慢?人家車都開走了。”


    “野哥。”安西被太陽照的眯起眼睛,像是剛睡醒的樣子:“你還真來催我們了?”


    “看你們迴消息那麽慢,過來看看。你怎麽了?”


    安西歎了口氣,瞥了眼身旁一言不發的白逸青,揶揄道:“能怎麽,我青哥昨晚太猛了,我們天快亮了才睡。”


    他說完還誇張的嘶了一聲:“腰疼!”


    陸野:“……”


    這撲麵而來的熟悉感。


    白逸青忍住想要看看陸野表情的衝動,低下頭掩去眼低笑意。


    “你腰怎麽了?”陸野問的安西,視線卻落到白逸青臉上。


    那人故意不看他,一副心虛的樣子……


    操。


    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當然不會。


    可就算不是,孤男寡男大半夜不睡覺,這正常嗎?


    安西撇撇嘴,小臂往陸野肩膀上一撐,邊往外走走邊歎:“野哥我跟你說,上白逸青的床有風險……我這老腰今天得先去診所看看了。 ”


    “別賣關子。”


    陸野覺得自己要心梗了,被安西氣的。好好的話就不能好好說?


    非得戳他肺管子……


    “無妄之災。被這家夥踹了一腳,腰磕炕桌上了。”安西總算正經了點:“對了,胸口也疼。”


    白逸青:“……”


    陸野:“……”


    安西撩起自己衣服後擺:“你看,這還是他給揉了半宿,不然腫的更厲害。”


    陸野迴頭瞅了一眼,不知道該關心他這慘兮兮的傷還是關心揉了半宿這個事兒……


    他已經不想問了。


    不過沒關係,安西自己會說:“你還說鄒老師睡覺做噩夢,我盯了一夜,人家睡得好著呢!反倒是白逸青好像夢魘了,我好心去叫醒他,結果被踹了一腳……”


    “大半夜手機光照著自己的臉蹲人床上,換誰不踹你?”想起那一幕,白逸青又有點想笑。


    安西顯然也覺得滑稽,樂出聲來:“我不管,你得補償我。”


    白逸青:“……”


    合著這是要當苦肉計使了,用腳後跟都能猜到,安西老板要提條件了。


    果然,就見安西從陸野肩膀上放下胳膊,轉而換了另一邊搭上白逸青肩膀:“我那個遊戲場景……青哥你能幫我出草圖嗎?”


    白逸青瞥了他一眼,有事喊青哥,沒事喊大名,沒見過兩張臉切換的這麽自如的。


    “你去過山裏大概知道那種感覺,關鍵是,你的色感太棒了!”安西深諳誇人知道,轉過頭對陸野說:“野哥你別看我青哥成天隻愛穿白色衣服,其實這位的配色水準登峰造極,他的畫……”


    “行了!答應你。”白逸青受不了他,急忙打住。


    安西這小子,雖然某些方麵鈍的可以,比如被小學生騙走壓歲錢。


    但是辦事還是挺靠譜的。他的計劃白逸青有點興趣。


    陸野自然知道白逸青畫畫好,鄒黎不止一次誇過他,但是此刻他關注的卻是別的。


    “你睡覺做噩夢?”陸野蹙眉看向白逸青。


    安西接話:“是,昨天上山累著了。”


    白逸青不想細說做噩夢的事,便轉移了話題:“平時不會,陸老板吃早飯了嗎?”


    陸野好笑道:“今早沒人吃飯,都留著肚子吃垃圾食品呢。”


    倒是你倆,睡到日曬三竿還好意思問早飯……


    說笑間,三人來到村口,鄒黎和小六在河邊扔石頭打水漂玩,看見他們過來便也朝車邊走去。


    另外兩輛車已經在二十分鍾前開走。


    安西腰痛司機的活就交給了陸野,小六是陸野帶的向導,提前交代過,向導的任務就是把別人導到離他和白逸青遠一點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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