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到邊上的一根晾杆下麵,把衣架和衣服全部掛了上去,竹竿上的空撐子很多,款式各種各樣,可能都是以前的學生們留下的,越攢越多。


    這一方空間幹淨整潔,視野也很好,一米多高的圍牆下邊擺放著各種盆栽,像被精心打理過。如果沒人來的話,倒也是一個躲清靜的好去處。


    他沿著晾台邊緣走了一圈,左邊是旅館後那一片古樸幽深的庭院和巷弄。隻有零星的人家亮著燈,黑黢黢的屋頂帶著和這座城市不符的飛簷翹角,有些屋頂還生著茂盛的雜草,在夜風裏悠悠搖曳,陰森森的……


    白逸青決定白天再上來看看,這片讓自己一個頭兩個大的迷宮到底是個什麽名堂。


    右邊能看到旅館外的長街,長街燈火通明,街角對麵燒烤攤青煙彌漫,幾桌食客正吆五喝六的熱鬧著。


    白逸青又餓了,一個漢堡終歸是不管事,得去吃個宵夜才行。


    他轉迴身正要離開,忽聽頭頂傳來一聲“咣當”一聲脆響。


    白逸青抬頭,待看清眼前的景象,後背瞬間麻了一片……


    第8章 昨日黃花


    隻見晾台上方還有一層天台,比晾台縮進去一圈。


    上麵沒有燈,隻有邊緣一襲白衣的半截身子緩緩升起,在黑暗中格外突兀。


    白逸青定了定心神,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裏的新時代青年自然不能被“鬼”嚇到,他也就剛剛那一瞬間條件反射的驚了一下。


    晾台的燈光讓他看不清黑暗中的細節,白逸青隻能眯起眼睛……看體形像個孩子。


    忽然,有什麽東西從上麵掉下來,落在白逸青前方不遠處,他低頭看過去,發現是一支開得正好的茉莉。


    再起頭時,卻見天台邊緣已經空空如也。


    白逸青上前撿起地上的花,靠近鼻尖聞了聞,很香。


    孩子……


    陸老板的?


    陸思齊苦著張小臉從天台迴來,路過走廊的一間鎖著的屋子時,他停下腳步。


    本來想偷偷剪他哥一支花給他爸媽,那是他等了好多天才整枝盛開的茉莉。


    誰知道剛站起來就被樓下的人發現,心一慌手一抖,花就掉了。


    他有些懊惱。


    迴到房間,陸思齊用對講機給陸野發消息:“我先睡了,哥。”


    “好,我馬上上去。”


    陸野起身利落的關門關燈,吹著口哨上樓時,和正要下樓的白逸青打了個照麵。


    兩人同時放慢腳步,陸野先開了口:“去哪兒?”


    “吃飯。”白逸青迴答。


    他嗓子明顯比下午啞了不少,聽上去懶洋洋的。


    陸野好心提醒:“晚上街邊有喝酒的,別惹事兒。”


    白逸青:“……”


    他不知道自己哪裏看上去像愛惹事兒的人了,這話八成又是什麽別有用意的嘲諷。


    “嗯。”白逸青敷衍的點了點頭,抬腳和麵前的人擦肩而過。


    對於旅館老板的幫助他是感激的,但對方那麽明顯的不待見,他也沒必要太把這事放在心上,就當扯平了。


    陸野話說到了,也不計較其他,錯身的時候餘光瞥見白逸青手裏的東西,不禁微微挑眉。


    那是……花?


    他沒多想,大步上了樓。


    陸思齊房間的燈已經暗了,陸野側頭從縫隙看了一眼,床上蜷著的一個鼓包安安靜靜,像是睡著了。


    他揚了揚唇角,輕輕關上了屋門。


    弟弟長大了,生活上省心不少……


    就是有點懶,死宅。


    黑暗中,被子掀起一角,有光線從裏麵漏出來。


    陸思齊跪趴在被窩裏,嘴巴叼著手電筒,在爸爸媽媽的畫像下麵添了一束茉莉花。


    畫的不太好,勉強能看。


    末了,他把畫折起來壓在枕頭下,關了手電躺好,然後慢慢閉上了眼睛。


    陸野一番簡單洗漱,睡前想起今早刷了的鞋子沒收,便又套上短袖出了房間。


    五樓的天台被他打理的很漂亮,地上鋪著耐濕的塑木地板,外圍是一圈花架,雨棚下有秋千和桌椅。


    他喜歡這裏,如果不是樓下一天到晚都需要有人看著,陸野其實很願意在這裏消遣時間。


    當初裝修,他還幻想坐在秋千上輔導陸思齊寫作業的溫馨畫麵,然而現實骨感,前兩年陸思齊並不需要他輔導,現在倒是需要了,然而如今小學五年級的作業對他這種體校畢業的大學生來說,有點為難人了……


    他站到天台邊四下看了一圈,日複一日,坊前區一直是老樣子,一樣靜謐的巷子,一樣滿是煙火氣的長街。


    旺旺燒烤每晚都要喧鬧到深夜,擺在戶外的小桌永遠熱鬧,或三五成群,或……形單影隻?


    陸野眯縫了一下眼睛,近視看不清人臉。


    但覺得像。


    他都有點佩服這朵奇葩的作死精神了。


    陸野收迴視線,察覺到花架下的老樁茉莉挪出來了一些,而且這花有點不太對勁──


    原本飽滿的一大束中間多了個坑。


    陸野扒拉了一下周圍的葉子,看到一截斷枝……


    “嘶……”有點心疼。


    他雖不是多愛花的人,但這顆茉莉是老媽活著的時候就開始養的,到現在已經十多年了。


    陸野摸了摸斷掉的枝子,五樓一般沒別人上來,他的第一反應是陸思齊。


    然而,緊接著腦海中便浮現出剛剛樓下的一幕。


    “操!”


    陸野霍然起身,迴屋拿了眼鏡又去了天台……


    他當然不會因為一朵花去質問白逸青,不過是怕自己誤會,確認一下罷了。


    站在高處,陸野重新望向燒烤攤前獨桌的男生


    淺綠色的一張方桌,桌角就放著那支白色茉莉,和吃個烤串都慢條斯理的白逸青莫名的協調。


    抱著胳膊看了一會兒,就見白逸青付完賬,猶豫了一下又拿起了那枝花,然後在路過一個花壇的時候隨手插進土裏。


    陸野眼神涼嗖嗖的。


    早上,白逸青醒的有些艱難,退燒後明顯的症狀就是感冒,加上淩晨才睡著,這會兒狀態還是不太好。


    也許是對病號的特別關愛,舍友們見他起來倒是主動打招唿,並沒有計較他之前的冷淡。


    除了安西。


    白逸青走在最後跟著幾人一道下樓,章田宇迴頭發出邀請:“你跟我們一起坐西哥的車吧。”


    “謝謝,不用了,我步行認認路。”白逸青說。


    就你西哥那張英俊凍人的黑臉,但凡有點眼力見就不會去碰釘子。


    安西在前麵偷偷翻了個白眼,跟前台被幾個女生們圍著聊天的陸野打招唿:“野哥早!”


    陸野笑著看過來:“早啊帥哥們!快把你們的娘子軍去帶去上課。”


    “我車可帶不了……”


    “帶我帶我!我今天不方便走路!”一個女生大方的舉手,申請同行。


    安西雖有點不太願意,但也不好拒絕:“那,你坐後邊……”


    “啊,為什麽啊?”女生瞪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議。


    安西則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副駕是留給女朋友的。”


    “……那男生為什麽可以坐?”


    “沒說男生可以。”


    “可你們四個人……”


    “三、個。”安西糾正。


    陸野覺得安西這種注孤生的性子有趣,所以經常撩他逗悶子,這會兒聞言不禁看了眼事不關己盯著手機導航軟件往外走的白逸青。


    他不明顯的勾了勾唇。


    “啊!”


    一聲驚唿從樓梯上傳來,泡泡和舍友們剛從樓上下來,一眼就看到前麵低下頭劃手機的白逸青:“帥哥!你今天不請假了?”


    別人早就注意到這個氣質出眾的清冷男生,奈何男生一直不抬頭,也就沒人搭話。


    白逸青本來沒在意身後的動靜,但是提到請假的話,那十有八九是自己了。


    他迴過頭,見是前天給他撐傘的女生,於是扯了扯嘴角:“嗯。”


    “哇,好棒!”泡泡顯得很開心:“我跟她們說你超帥他們不信!”


    女孩們咯咯笑起來,白逸青有些尷尬,他晃了晃手機:“那我先走了,迴見。”


    “你不和我們一起嗎?”剛剛要坐安西車的女生問。


    “不了,我要去買點東西。”白逸青找了個借口說著便直接出了門。


    “啊,好俊俏的美少年啊!”一個微胖的女生捂著臉歎道:“完了,我淪陷了……”


    李景碰了碰安西胳膊:“西哥,你這昨天剛上任的班草要變昨日黃花了。”


    “無聊不無聊!”安西抬手摟住李景和章田宇的脖子,衝陸野揚了揚下巴:“走了啊野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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