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公,快請進。”陳景恪連忙起身迎接。


    長孫無忌頷首進入醫館,然後就猛地捂住鼻子,道:“哬,這味兒……不用說肯定是敬德的。”


    尉遲恭大大咧咧的道:“這不是明擺著的嗎……我這樣就不起來和你見禮了。”


    長孫無忌擺手道:“咱們老相識,不用這麽多虛禮。”


    馬周打趣道:“咱們認識也有十餘年了,我是不是也不用見禮了。”


    長孫無忌卻搖頭道:“那不行,你可是堂堂宰相,我不過是一閑人,要向你見禮才是。”


    馬周亦笑道:“你是太師,應該我向你行禮才對。”


    兩人說笑著互相拱手見禮,然後各自坐下。


    長孫無忌主動開口道:“馬相過來的原因我能猜到,敬德你過來不會是為了洗腳吧。”


    說到這裏他才看到尉遲恭腳下的盆缺了一個口,忍不住道:“景恪你這也太輕慢敬德了吧,堂堂國公到你這就隻能用這種盆子洗腳嗎?”


    尉遲敬德眼睛一瞪道:“我樂意行不行。”


    長孫無忌也不生氣,笑道:“你這人真是不識好歹,我明明替你說話你不領情就算了還如此對我,真是不識好人心。”


    尉遲恭躺在椅背上沒有接這個話。


    馬周接話道:“這樣的鄂國公才是鄂國公啊。”


    長孫無忌頷首道:“確實如此,敬德這脾氣幾十年了都是如此,要是能變就不是他了。不說他了,馬相用了景恪的藥感覺如何?”


    馬周歎了口氣,道:“景恪果然醫術高明,用了他的藥確實有所緩解。不過效果並不明顯,這不剛剛調整了藥方。”


    說著還朝陳景恪說道:“真是麻煩陳醫師了。”


    陳景恪表情微微一變,迅即又恢複正常,道:“這是我應該做的,隻可惜我醫術不精,不能治好馬相的病。”


    長孫無忌關切的道:“哎,馬相要多保重呀,聖人身邊可離不得你。景恪,你也要多用心,幫馬相控製住病情。”


    陳景恪道:“我會的。”


    馬周搖頭道:“趙國公不用為難陳醫師,我患消渴症這麽多年早就習慣了。”


    看著言談密切的兩人,陳景恪卻忍不住心中發寒,都是老狐狸啊。


    剛才馬周說起自己的病情可是很高興的,認為用了藥之後整體感覺都很不錯,現在卻給長孫無忌說效果一般。


    尉遲恭也是知道真相的,聽到馬周的謊話之後也沒有任何表示。


    古怪,太過古怪。


    剛才馬周刻意對他說麻煩了,怎麽看都像是讓他不要多嘴。


    再迴想長孫無忌到來後三人的對話,似乎每一句話都意有所指。


    可仔細思考每一句都是最普通的對話,根本就聽不出什麽內涵來。


    他想告訴自己想多了,可看著麵前猶如老友一般的兩人,他更願意相信剛才三人的話確實意有所指。


    聽不懂隻是因為對三人了解太少,或者說對時局了解太少。


    他又想起了上次在宮裏的夜談,那時候他還天真的以為這倆人關係多好呢,所以說話的時候就少了很多顧忌。


    連忙把那天說的話又重新迴想了一遍,確定沒有什麽出格的才放下心來。


    這時他腦海裏情不自禁浮現出一個影視作品裏的人物,喜來樂。


    一個很單純隻想行醫救人的醫生,卻被各種人有意無意的拉進了時代的漩渦,差點成為他人勾心鬥角的犧牲品。


    此情此景,讓他有一種自己就是喜來樂的感覺。


    心中猛的搖頭,我才不要當喜來樂,作為穿越者要是成了喜來樂,那才對不起這多出來的一千多年的學識積累。


    可是區區一個醫生麵對這些大佬他又能怎麽辦?人家打個噴嚏就能把他給弄死。


    就好比眼前,不揭穿馬周就是替他打掩護隱瞞長孫無忌,揭穿就是出賣馬周。


    今天還隻是簡單的隱瞞,以後呢?誰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


    之前他太佛係了,以為自己不惹事靠著醫術就能活的很滋潤。今天的事情卻告訴他,這種想法是多麽的天真。


    想保護好自己,想過滋潤日子,就必須有足夠的底牌。


    那麽……他抬頭看了一眼大堂正中央懸掛著的牌匾。


    大唐還有比皇帝更大的底牌嗎?


    現在是李世民,將來是李治。


    這一家子都有病,而自己知道療養的方法。要是不知道利用好這個優勢,為自己尋求一個保護傘那就太蠢了。


    看來自己以後要表現的更加積極一點才對,要讓皇帝對自己的醫術產生依賴。


    到那個時候隻要自己不主動惹事就沒人能動自己,這樣才能真正過上佛係生活,不用擔心哪個大佬們順手就把自己給碾死了。


    馬周和長孫無忌兩人絕想不到,他們兩個一番勾心鬥角,竟然讓陳景恪‘龍場悟道’了。


    否則不知會作何感想。


    兩人打了一會兒機鋒,馬周就起身告辭離開,陳景恪把他送出老遠才迴來。


    等他迴來,卻發現長孫無忌又和尉遲恭聊了起來。而尉遲恭也一反剛才的冷淡,雖然對長孫無忌說不上多親密,但至少不冷漠了。


    兩人隻是很簡單的嘮家常,偶爾迴憶一下當年的崢嶸歲月,這種和諧再次讓陳景恪感到吃驚。


    上次在宮裏馬周和長孫無忌兩人言談甚歡,剛才尉遲恭和馬周兩人也相處融洽,現在長孫無忌卻又和尉遲恭很和諧。


    那剛才三人同時在的時候又是怎麽迴事兒?那些勾心鬥角、機鋒不斷的話又是說給誰聽的?


    他真的被三人的關係搞的有點懵了,兩兩在一起的時候相處的都不錯,三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各種表演。


    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難道三個男人也能唱大戲不成?


    但不論三人的關係如何,都讓他知道了高層的複雜性,知道了這些老狐狸是多麽的狡猾。


    同時也讓他知道了,就自己這點智商,在老狐狸手裏連一個迴合都走不了。


    就好比這一次,要不是馬周隱瞞病情露出了破綻,他到現在都還被蒙在鼓裏。


    這也更加堅定了他的一個想法,堅決不從政,同時抱緊皇帝的大腿,別的什麽都不管。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一群人‘嘩啦’堵住了門口。


    然後一個老頭闖進來趾高氣昂的道:“陳景恪呢?跟我走一趟。”


    陳景恪見這個老頭有些眼熟,略一迴想就知道是誰了,長安縣朱主簿他爹。


    上次他孫子得漆瘡過來求醫,被用螃蟹黃給治好。


    他不但不感激還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最後被張準上的老婆給嚇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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