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的監生、博士和官吏們,看著錦衣衛就這樣把王恂帶走,鴉雀無聲。


    不知道是沒反應過來還是怎的,直到盧忠押著王恂已經走遠到離處室有一段距離後,他們才是你瞅瞅我,我望著你,麵麵相覷。


    “這...”


    一名博士聲音略微顫抖,似乎也意識到,狂風暴雨即將趕來。


    “就算是錦衣衛,也不能如此無禮啊!”


    底下的監生們,也都是議論紛紛。


    “可他手裏有駕貼啊!”


    “有駕貼,就說明這是當今天子的聖諭,難道天子是錯的嗎?”


    “我等可是天子門生,應當遵從天子敕諭!”


    是啊,無論怎麽說,錦衣衛一向是憑駕貼拿人,就算這次盧忠親往也是如此。


    能說錦衣衛蠻橫,能說是天子錯了嗎?


    甚至沒等朱棣怎麽用手段,國子監便分成了幾種人。


    其中一種便是以國子監祭酒王恂為代表,錯事幹的多了,心裏非常明白這位祭酒大人是被抓去幹什麽了。


    而且既然北鎮撫司已經出手,那必然是證據確鑿,就算現在還沒有證據確鑿,進了詔獄後很快也會變得證據確鑿。


    王恂都被拿下了,他們這些小魚小蝦還會遠嗎?


    但是就算很慌又能怎麽辦,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再跑又能跑到哪去?


    何況北鎮撫司先動的手,就算今晚上連夜跑,恐怕也是來不及的。


    第二種便是方才一臉懵逼的監生和博士們,這群人在國子監一向是渾水摸魚的,學生單純是來鍍金,然後迴去繼承家業。


    博士則是在國子監混吃等死,幹到退休,再白嫖一波朝廷的社會福利,然後以國立第一學府德高望重博士的名義致仕迴家,頤養天年。


    這些人雖然沒有嚴重的貪腐行為,卻也是比較慌亂的。


    最後一種便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了,這些人也是國子監中現在極少數還在真正鑽研學術的。


    這其中還有許多寒門子弟,那些權貴子弟就算被清退迴去,也一樣不影響他們花天酒地,可是他們不同。


    寒門子弟能被選到國子監來,簡直是祖上積德。


    對他們來說,這是非常光宗耀祖的事情,就算畢業後以監生的身份再次參加科舉依舊名落孫山,迴到家鄉也有比普通秀才有更優握的福利待遇。


    起碼監生的名份,是比窮秀才、酸秀才強多了。


    ......


    國子監祭酒王恂,好歹是後世北京大學校長的地位,雖然說在官場沒有他的傳說,可在士林沒點名聲這個位置他是上不來的。


    士林中,王恂還是相當有名氣的大儒了。


    如果不出意外,王恂這個位置再幹下去,等到朱棣的皇長子朱見濟成年了,他就是帝師最好的人選。


    朱棣知道王恂是個什麽東西,怎可能會把自己兒子交給這貨去帶,那不帶歪了?


    雖說是原身的兒子,朱棣對朱見濟並無父子感情,但朱見濟好歹是大明現在的皇長子,他本身是無罪的。


    甚至於,在朱棣心底對於朱見濟還是有一些愧疚的,原本的景泰皇帝論輩分是朱棣的重孫,所以就算和朱見濟沒什麽父子情分,也還是要盡力把他培育成材的。


    當然了,如果日後朱棣自己生了兒子,到時候和朱見濟的太子之位怎麽算,朱棣也早就想好了。


    隻看一點,誰的能耐高。


    朱見濟到時候要是一個聖君苗子,那自己的親兒子也得讓位置,要是朱見濟培養不起來,朱棣也不會因為對原本朱祁玉這個重孫子的愧疚而誤了大明的繼統大事。


    對於大明江山的繼承,朱棣是看的比兒子要重的。


    對於國子監祭酒王恂,朱棣也根本懶得去查,直接下了駕貼讓北鎮撫司抓人。


    在處理了禮部的關係以後,六部就沒什麽人攔得住朱棣抓王恂了,畢竟禮部作為國子監的直屬上司都和皇帝穿一條褲子,其他人來也是根本勸不住的。


    王恂倒是有意思。


    按理說這麽一位海內大儒,幹了國立最高學府的校長近二十年,應該是一個知曉君子六藝的剛正不阿之士。


    可這位大儒王恂的表現,卻令人大失所望。


    盧忠抓了他,本打算親自拿他練手刷威望,一來把王恂弄的越慘,皇帝就越高興,二來親自動手也是因為盧忠猜到了朱棣的意思。


    畢竟國子監不是什麽隨隨便便的地方,直接下駕貼讓他抓了國子監祭酒,下一步肯定還有大動作。


    盧忠這個時候需要的是表達自己的立場,完全向皇帝靠攏,讓皇帝看到,他這個錦衣衛指揮使已經無路可退。


    親自出手對王恂屈打成招,主要就是做給朱棣看的。


    可有意思的來了,王恂這個大儒沒等盧忠出手,就已經嚇尿了褲子,騷味傳遍了北鎮撫司的詔獄,慘叫連連。


    盧忠本以為這會是個硬茬子,沒等出手就全都招了。


    王恂對執掌國子監十餘年來的貪腐之事供認不諱,十分幹脆利落的簽字畫押,完事後居然還寄希望於能離開詔獄。


    當時盧忠都樂了,是被逗樂的。


    看來這位大儒是在國子監待久了,官場的道理都不懂了,這年頭進了詔獄的,哪有幾個能全身而退的。


    王恂的事情出乎意料的簡單,招供的非常痛快,朱棣聽到後也覺得吃驚。


    吃驚過後,更多的是不齒。


    就這麽一個東西,居然在國子監祭酒這麽重要的位置上幹了近二十年!


    可想而知,這近二十年來國子監給朝廷輸出的監生們都是些什麽水平,更可想而知,國子監現任的博士們也都是一些什麽水平。


    朱棣聽到此事後,是勃然大怒。


    當即下旨,抄了國子監祭酒王恂的全家,所有財產充公。


    旨意下達到各部有司和國子監的時候,大臣、監生們都很吃驚,因為他們中的一些人此刻正在寫聯名奏疏。


    這奏疏是幹什麽的?


    自然是要保住王恂,上奏到乾清宮給皇帝施壓的!


    可問題是,他們奏疏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寫完,王恂就招了,還是一件不落的全都招了,順帶著給盧忠供出了十幾個朝廷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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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消息一出,很多人都是震驚不已。


    實在沒想到,當代大儒竟然是這樣一個膽小怕事,過河拆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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