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亨的想法,朱棣再清楚不過。


    一直以來,朱棣之所以對石亨的所作所為睜隻眼閉隻眼,沒有去辦他,就隻是因為留著他還有用。


    朱棣知道,石亨是一個比較勇武的將領,讓他出去作戰,那悍不畏死的作戰風格就是瓦剌人也吃不消。


    在朱棣看來,這樣的人,應該外放他出去領兵作戰,而不是整天圈在京城看他遊手好閑。


    之所以這樣做,還是因為不放心。


    放石亨出去,如同放虎歸山,現在在京城天子腳下尚能約束,地方上如此大的權勢,無人敢招惹,豈不讓他胡作非為,成了土皇帝。


    現在看來,這段時間將他一直留在京師實在是太正確的決定,因為一年多以來,石亨的狼子野心已經昭然若揭了。


    若石亨能在忠國公的位子上克謹值守,好好當一個國公,朱棣還會考慮看他生前功勞,留給他石家子嗣一個爵位。


    但現在石亨很顯然已經不滿足於自己一個人的權勢了,他在擴充勢力,不滿足目前的權勢,甚至連自家人也都算上了,要帶著他們一起飛黃騰達!


    讓石彪去紫荊關,以範廣為副手牽製,這都是朱棣和於謙商量後的安排,目的就是分化石亨的勢力。


    卻沒想到,石亨一直都隱藏得很深,將範廣視作眼中釘、肉中刺,欲要除之而後快。


    這次範廣調任河南,說不上是河南本地豪紳地主還是石亨誰搭了誰的線,反正他們肯定是暗中有了聯係。


    不然,石亨不會得到如此詳細的河南信息。


    如果這次自己不幫範廣一把,恐怕他這個左副總兵兇多吉少,就要被石亨接口濫弄權勢給做掉了。


    範廣會不會在河南橫行不法,朱棣很清楚,但要是石彪過去,折畝到底會變成什麽樣子,朱棣就控製不到了。


    朱棣在戰場上見過石彪的表現,毫不留情的說,這家夥就是個瘋子,打起仗來殺紅了眼連自己人都砍。


    相對於自己這個皇帝,石彪顯然更樂意聽從他這個哥哥的安排。


    也就是說,石亨要是哪天忽然決定造反,石彪也會二話不說,帶著河南的兵馬舉旗北上,來一出裏應外合。


    朱棣當年靖難就是這麽搞的,石亨稍微一顯露出這個心思的時候,就全然明白了他的用心。


    且不說石亨到底有沒有心思造反,隻要是有這個威脅和這個可能,朱棣就不可能坐著等死,必須得先動手。


    迴到乾清宮,朱棣叫來了錦衣衛指揮使劉敬,開門見山的問道:“石亨說範廣在河南濫用職權,包庇錢家之女為妾,北鎮撫司有什麽消息嗎?”


    劉敬話中有些結結巴巴的:“臣、臣沒有得到消息...”


    “什麽?”


    朱棣微征,十分意外的望向劉敬,說道:“盧忠就在河南協助商輅,你身為錦衣衛指揮使,卻沒有任何消息?”


    劉敬連忙跪在地上,說道:“臣、臣失職,臣這就迴去查清!”


    “行了,你去查吧!”朱棣打發走了劉敬,坐在禦桉旁左右琢磨,總覺得劉敬今天的表現很不對勁,於是說道:


    “叫廠臣來乾清宮見朕。”


    不多時,王誠應命來到乾清宮,行禮後問道:“陛下叫臣來,不知有何事吩咐?”


    “劉敬最近,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嗎?”朱棣問道。


    王誠想了一會兒,猶豫說道:“迴陛下,臣的東廠打探到,劉掌使之妻近日和石亨之妻鄭氏走的很近。”


    “鄭氏,朕沒記錯的話,武安侯鄭宏是她哥哥吧?”朱棣問完,看向王誠,見他點頭,歎氣道:


    “看來石亨已經對朕身邊的人下手了,劉敬或許已經被石亨招攬過去了,朕低估他了。”


    “這麽大的事,為什麽不早報?”


    王誠一臉委屈,道:“世人皆道我東廠與錦衣衛水火不容,臣若來稟報此事,隻怕陛下一時也不會全信。”


    “所以臣就想著,等拿到確定的證據後,再行稟報。”


    “原是如此,你想的倒周全。”朱棣點點頭,問道:“武安侯鄭宏,如今是什麽職位?”


    王誠說道:“迴陛下,武安侯鄭宏在北京保衛戰中有功,升後軍都督府右都督,眼下負責西直、朝陽、阜成三門內外的守衛和門禁。”


    “也就是說,石亨的這個親家,隨時能打開北京城的三個大門。”朱棣喃喃幾聲,默默道:


    “你去留意石亨和他身邊人的舉動,有什麽動靜,都要立即來乾清宮稟報朕。”


    “還有,告訴親軍都指揮使劉聚,沒有朕的命令,無論什麽人想要進紫禁城,都不能放進來。”


    吩咐完這些,朱棣眯起眼睛。


    好歹,自己手中還有整個皇城和皇宮。


    ......


    入夜。


    朱棣趴在禦桉上熟睡,一旁,宮娥將燃盡的熏香換下,輕手輕腳離開,抬頭卻是嚇了一跳,手裏的東西差點兒落在地上。


    汪氏接住香爐,噓聲道:“別吵醒了陛下。”


    宮娥連連請罪,這才離開。


    汪氏進入乾清宮,看著皇帝就這麽趴在禦桉上,搖頭歎息:“真是不知道注意身體。,熬壞了可怎麽辦?”


    她一麵叨咕,一麵從宮娥手中便取來龍袍,輕輕披下去,動作已經很輕,卻沒想到還是驚動了睡夢中的人。


    朱棣猛地睜開眼睛,攥住她的纖手,道:“是誰!”


    這一瞬間,給汪氏嚇得差點兒坐在地上,無論怎麽看,眼前的好像都是換了個人,那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令人不寒而栗。


    “啊,是皇後啊...”認出了眼前的人,朱棣眼中殺氣漸漸消散,但仍帶著敵意,伸了伸懶腰,問:


    “夜已深了,皇後不去睡覺,來這裏幹什麽?”


    “來看看陛下,陛下又在暖閣趴著睡了,臣妾早就和陛下說了,這樣對龍體不好,還說奴婢?”


    汪氏滿臉責怪,替朱棣披好了龍袍。


    “朕還以為,皇後是為了老國丈的事情來的。”朱棣笑了笑,看著汪氏說道:“皇後有心了,朕以後知道了。”


    “老國丈有什麽事?”汪氏滴咕一聲,隨即想起什麽似的,拍起大腿,笑眼道:“是因為那事兒啊!老國丈是來找臣妾哭訴過,說什麽一把年紀了,陛下看他年老不中用了。”


    朱棣沒想到汪泉這老家夥居然還真的去找自己孫女告狀去了,也言笑晏晏地問:“那皇後是怎麽說的?”


    汪氏一副不算什麽事兒的樣子,大大咧咧道:“臣妾替陛下教訓他了,說是一把年紀了,還占著這高位做什麽,又不懂練兵。”


    “看那個劉聚,懂得練兵,把陛下的親軍們練得嗷嗷叫,臣妾和宮裏的姐妹們好歹是有些解悶的物事了。”


    朱棣哈哈大笑,心裏無形對這個不著邊幅的皇後多了些許好感,猶豫道:“朕還以為皇後會多想,卻沒想到,皇後如此明辨是非。”


    “看來,是朕這顆小人之心度皇後的君子之腹了。”


    “自從進了這宮裏,臣妾心中排第一位的是陛下,然後才是臣妾的家人,若沒有陛下,哪有他們的如今地位?”


    汪氏說著,忽然笑著問道:“陛下今夜還留在乾清宮嗎?”


    朱棣一愣,連忙起身,擺手說道:“不了不了,朕這就告訴宮人們,擺駕去坤寧宮,朕以後要多陪陪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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