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鎮撫司的校尉們進來時,也十分禮貌,進門前還要敲一敲,得到房中之人的許可後,才會進入。


    看上去,一副例行查驗的樣子,許多人都是放下了戒心,一些心大的許家人還開始和校尉們聊天。


    盧忠站在門前,笑嗬嗬說道:“許寺卿啊,現在朝廷不太平,您可是九卿之一,若非有人糾章彈劾,小的又豈敢叨擾。”


    許彬被這一通馬屁拍得很是舒服,笑道:“不妨事,定是有人嫉妒我許某人的才學淵博,嫉賢妒能而已。”


    “哈哈,寺卿真是心胸豁達,若在前朝,該是宰相之資啊!”盧忠也是不斷恭維,一點兒沒有錦衣衛千戶該有的跋扈。


    很快,進入許府的校尉們紛紛返迴。


    “啟稟千戶,毫無證據。”


    “小的也是一樣,沒有查到任何線索。”


    許彬本來就是問心無愧,這時候,隻是冷哼一聲。


    盧忠笑著道:“隻搜查外院,迴去小的隻怕不好交差,寺卿您也知道,如今的錦衣衛指揮使劉敬,可是陛下跟前的紅人。”


    “你的意思是,還要搜查內屋?”許彬大吃一驚,有些嚴厲的道:“你可不要得寸進尺!”


    盧忠連忙擺手,說道:“小的這也是例行查驗,寺卿想必是沒什麽問題的,隨意打開一個屋子,小的讓手下進去一趟隨便轉轉,出去也好交差。”


    “寺卿您也知道,隔牆有耳,現在非常時期,小的搜查過後,您府邸也好清淨,再不會有什麽人來了。”


    許彬一想,倒也是這個道理。


    北鎮撫司搜完都毫無證據,其餘的衙門就更不敢來了,於是說道:“既然如此,你派人吧。”


    盧忠繼續笑著,隨後轉頭,瞬間露出陰狠之色,對身後一名百戶說道:“你進去隨便轉轉,咱們得罪不起這位太常寺的正卿。”


    那錦衣衛百戶連忙抱拳,隨後一路小跑。


    看著這百戶進去,許彬品味著方才那句話,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總覺得有些陰陽怪氣,正要詢問。


    突然間,剛跑進去的百戶手舉信封小跑出來,大聲喊道:“千戶大人,搜到聯絡孫繼宗,圖謀造反的信件一份!”


    許彬呆傻當場,指著那百戶道:“你這是血口噴人,你才剛進去!何況就算你看也沒看,怎麽知道信的內容?”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盧忠的目的既已達到,就更不會去解釋什麽,笑眯眯道:“哎幼,實在不好意思,這等變故,小的也沒想到。”


    “勞煩寺卿跟我們跑一趟了,畢竟勾結孫氏圖謀造反,這可不是什麽小事。”


    許彬頓時全然明白了。


    感情眼前這個錦衣衛千戶盧忠,就是個妥妥的笑麵虎,看起來絲毫不起眼,說話也謙虛得很,但卻是想要你命的。


    這下許彬總算是明白了,什麽是咬人的狗不會叫,這個盧忠顯然就是這種角色,看起來笑眯眯的,說起話來也是一副謙虛小心的樣子。


    但實際上,知人知麵不知心!


    許彬很快被幾名北鎮撫司校尉拿住,餘的校尉們也都是一擁而上,將場麵控製住,許府的人都沒有什麽反應的時間。


    許彬掙紮著道:“盧忠!你知道自己惹的是誰嗎,我是給太上皇辦事的!”


    “等太上皇迴來,他老人家一定要了你的命!”


    盧忠略微有些動容,不過很快便被掩飾,仍舊笑眯眯的道:“對不住了許寺卿,小的按例查桉,這也是沒有辦法。”


    “委屈寺卿暫且待在詔獄了,寺卿的家人,我們會處理好的。”


    許彬被押走,仍不服氣地喊道:“盧忠,等太上皇迴來發現此事,你沒有什麽好下場!”


    盧忠看著他被押出去的方向,臉上笑容消失不見,冷冷道:“太上皇?他能迴得來再說吧!”


    隨後,他麵無表情的抬頭道:“爾等將許府查封,全部家產移交刑部辦理,女人押入教坊司為妓,男的押到邊關為朝廷出力。”


    那進去取信的百戶問道:“千戶,我們不是還要等結果嗎,如此行事,豈不是要給人口實?”


    “信都搜出來了,還等什麽結果?”盧忠看那百戶一眼,冷笑道:“許彬迴不來了,你們也別拿太多,給刑部留點。”


    “抄家的事兒之所以交給刑部,是大內的王公公吩咐,你們不需要知道太多。”


    眾錦衣衛聽到有油水可撈,還有上頭的人頂著,自然都是高清不已,答應一聲便開始不遺餘力地辦事。


    ......


    一夜之間,錦衣衛查抄了太常寺正卿的府邸。


    是北鎮撫司去辦的,去的是一名新晉千戶,喚做盧忠,此人辦事很是謹慎,可謂滴水不漏。


    據說盧忠一開始還與許彬有說有笑,但是北鎮撫司卻在許彬的臥房搜出一份私通孫繼宗相約造反的信件。


    正因這封反信,許府被北鎮撫司連夜查抄,最後的結果是,許彬下詔獄,查抄許府之事被移交刑部辦理。


    對一般的百姓而言,這不過是最近太多大事中的一件。


    但是於朝堂上的很多人和勢力來說,這卻是朱棣狠狠地給了他們一巴掌,這位景泰皇帝辦事的狠辣和果斷,遠超他們的想象。


    許彬不過是在白日朝會提出了一句迎迴太上皇,在散朝的當夜就被下了詔獄,許府也被連夜查抄封存。


    但是景泰皇帝卻沒有下過一份聖旨,看似並沒有針對許彬,北鎮撫司無意間的發現,隻是因一次按例查驗而起。


    這就是朱棣的高明之處了,所有人都知道是他授意,盧忠才敢去這麽幹的,但卻是沒有任何的口實。


    整件事情,從朱棣暗示王誠,到王誠分配下屬,再到北鎮撫司的千戶盧忠帶人登門查驗,一環扣一環,沒有一丁點兒的拖泥帶水。


    在乾清宮的朱棣聽到事情辦得如此順利,也為王誠和盧忠的得力而驚喜,遂而召兩人到乾清宮。


    “王誠,念你多日伴朕之功,朕授你蟒袍加身。”


    “盧忠,查抄許府你辦事得力,朕賜你飛魚服、繡春刀,為北鎮撫司諸錦衣衛千戶之首。”


    兩人對視一眼,紛紛上前,從宮娥手中接過這兩份代表著身份和地位的“製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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