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驚駭地看著柳玉鶯的繡床，狠狠吞了口吐沫，已經不自覺地從椅子上又站起了身來。
在柳玉鶯繡床的牆上，掛著一幅水墨丹青，微微泛黃的宣紙上畫得別無他物，隻有一個翩翩美少年。
李浩並不是很懂畫，看不出什麽色澤暈染，也品不出什麽氣韻留白，可是他還有眼睛，他還不瞎，還能看出最基本的東西。
畫，拋開升華的藝術，最基本的意義便在於記錄世間萬物，山川湖海，蟲魚鳥獸，風土人情。
所以畫，最最基本的要素便在於一個字——像！
正所謂畫虎不成反類犬，如果你想畫一隻老虎，結果別人看了以後卻都以為是隻狗，那這自然就算不上是一幅合格的畫。
而現在看著柳玉鶯繡床牆上所掛著的那一幅畫，李浩別的看不出，可卻能清晰地看出來，那畫中的翩翩少年，可不就是他自己嗎？！
“見鬼了！”
李浩心中忍不住嘀咕，他今天才第一次跟柳玉鶯見麵，那對方的閨房裏麵為什麽會有他的畫像？！
難道柳玉鶯是畫中聖手，剛剛看到他在樓下出頭後即興畫出了這幅畫？
可是李浩很快又否定了這個猜測，這幅畫像的墨痕已幹，紙張泛黃，一看就是存放了有些年頭的東西，根本不可能是剛剛創作出來的。
“是不是很像？”
柳玉鶯對於李浩的反應一點兒也不意外，適時出聲問道。
“像，簡直太像了！”
李浩點了點頭，疑惑地看著柳玉鶯道：“柳樓主，難道我們之前見過嗎？”
“沒見過。”
柳玉鶯搖了搖頭，看著那幅畫像，聲音禁不住有些顫抖，朝著李浩問道：“你……你是不是有個哥哥？”
“哥哥？”
李浩的眉頭一挑，他明白柳玉鶯為什麽會問這話。
世上長得如此相像的兩個人，最大的可能便是親兄弟了。
“我，我不知道。”
李浩遲疑了片刻，搖了搖頭。
迎著柳玉鶯質疑的目光，他低聲道：“我從小在孤兒院長大，一直沒有關於我親人的消息，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究竟是怎樣，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有一個哥哥。”
不知道為什麽，在看到這個男子的畫像的時候，李浩的心也仿佛被什麽東西給重擊了一下，那原本早已放棄尋親的念頭也再度有了萌芽的態勢。
也許他真的還有至親活在世上，也許柳玉鶯這畫像中的男子，就真的是他哥哥也說不定呢！
柳玉鶯點了點頭，沒有從李浩的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她輕輕歎了口氣，臉上湧現出了一抹失望。
“對不起。”
看著她的樣子，李浩有些不忍。
“沒關係的。”
柳玉鶯勉強一笑，開口道：“十幾年過去，我已經失望過太多次了，又怎麽會在乎更多一次。”
事到如今，李浩才清楚為什麽柳玉鶯會不惜破壞如意樓的規矩也要庇護他，也明白了為什麽在最開始見到自己的時候她會那樣的失態。
因為，這是十多年等待的深情。
一個人可以等另一個人多久？
是幾天？幾年？還是像抱柱的尾生一樣，苦等一輩子？
李浩不知道。
可他知道，十幾年，對於一個女人，尤其是對於一個花季少女來說，份量實在是太重了。
他原本一直以為尾生抱柱不過隻是個故事，卻從沒想過一天能遇見跟故事裏一樣的人。
“我到現在都忘不了，十六年前的那一晚，我出閣的日子。”
柳玉鶯輕聲喃喃著，像是在跟李浩說，又更像是在跟自己說。
“當年的情況跟今晚別無二致，我害怕極了。”
柳玉鶯娓娓道來：“可是他出現了，一人一劍，白袍獵獵。”
一邊說著，柳玉鶯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種莫名的光輝。
“那一夜，如意樓中血流成河，他帶著我殺出重圍，而我就像一隻受驚的小貓，被他摟在懷中瑟瑟發抖。”
柳玉鶯目光灼灼地盯著李浩，仿佛看著當年那個挺身而出拯救自己的男子，開口道：“你能相信嗎？後來，他竟憑著自己一個人，逼得如意樓不得不妥協，讓原本如意樓的主人此後也下落不明！”
“那再後來呢？他為什麽離開了？”
李浩看著畫像上那容貌跟自己有八九分相似的男子，無法想象他憑什麽能用一柄劍跟整個如意樓對峙。
不過他卻並不懷疑柳玉鶯的話，這世上本就有很多事是不能以常理來度之的，就像李浩現在口袋中揣著的那神奇的手機，就像仙魔二界，這些事情又如何能用常理來判斷？
如果這個人真的是自己失散的親人，那他自然也該有自己的不凡之處。
“我不知道，他隻跟我說時機成熟之後一定會迴來找我。”
柳玉鶯有些黯然地搖了搖頭，曼聲道：“我相信，如他那樣的人，一定是有大事要去做的，而我能做的，隻有等他。”
一句等他，十六年的時光便如同細沙般從指縫中劃過。
一句等他，她便從妙齡少女等成了熟齡少婦。
一句等他，便換來了多少個獨自憑欄的夜晚。
“你就沒想過他是騙你的，可能他已經娶了別人，早就把你忘了？”
李浩舔了舔有些幹澀的嘴唇，澀聲問道。
“想過，怎麽可能沒想過。”
柳玉鶯點了點頭，眸中又有淚光隱現。
“這些年，也不乏有那些一擲千金的達官貴人們想要娶我，不是包養，而是明媒正娶。”
柳玉鶯淡淡地說著，讓無數名流們為之傾倒，對於她來說卻好像隻是件稀鬆平常的事情一般，沒有任何值得驕傲和稱道的。
“我也不是沒有動搖過，也曾想過放棄，我畢竟是個女人，還能再美幾個十六年？”
柳玉鶯歎了口氣，接著道：“可是我又怕，我怕我剛答應了別人，他就迴來了，迴來問我為什麽要嫁給別人，為什麽不等他了。”
“我不知道到時要如何迴答他，每次一想到這些，我就會又生出一些堅持下去的力氣。”
柳玉鶯苦笑了一聲，似乎在笑她自己，摸爬滾打坐上了如今的位子，怎麽還會有這種小姑娘的心思。
可感情的事卻偏偏就這麽不講道理，無論多麽顯赫多麽成功的人，在這世上，終究會有一個人，於她而言是最特別的。
特別到可以讓她忘記自己。
特別到可以讓她變成傻子。
看著柳玉鶯，李浩歎了一口氣，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承君一諾，這個諾言就像是毒藥，拴住了柳玉鶯，卻讓她飲之如鴆，難以自拔。
縱豆蔻詞工，青樓夢好，難賦深情。
看著這個在外人眼中神秘莫測、讓無數人羨慕的如意樓主，李浩的心裏卻忽然覺得她其實很可憐……
在柳玉鶯繡床的牆上，掛著一幅水墨丹青，微微泛黃的宣紙上畫得別無他物，隻有一個翩翩美少年。
李浩並不是很懂畫，看不出什麽色澤暈染，也品不出什麽氣韻留白，可是他還有眼睛，他還不瞎，還能看出最基本的東西。
畫，拋開升華的藝術，最基本的意義便在於記錄世間萬物，山川湖海，蟲魚鳥獸，風土人情。
所以畫，最最基本的要素便在於一個字——像！
正所謂畫虎不成反類犬，如果你想畫一隻老虎，結果別人看了以後卻都以為是隻狗，那這自然就算不上是一幅合格的畫。
而現在看著柳玉鶯繡床牆上所掛著的那一幅畫，李浩別的看不出，可卻能清晰地看出來，那畫中的翩翩少年，可不就是他自己嗎？！
“見鬼了！”
李浩心中忍不住嘀咕，他今天才第一次跟柳玉鶯見麵，那對方的閨房裏麵為什麽會有他的畫像？！
難道柳玉鶯是畫中聖手，剛剛看到他在樓下出頭後即興畫出了這幅畫？
可是李浩很快又否定了這個猜測，這幅畫像的墨痕已幹，紙張泛黃，一看就是存放了有些年頭的東西，根本不可能是剛剛創作出來的。
“是不是很像？”
柳玉鶯對於李浩的反應一點兒也不意外，適時出聲問道。
“像，簡直太像了！”
李浩點了點頭，疑惑地看著柳玉鶯道：“柳樓主，難道我們之前見過嗎？”
“沒見過。”
柳玉鶯搖了搖頭，看著那幅畫像，聲音禁不住有些顫抖，朝著李浩問道：“你……你是不是有個哥哥？”
“哥哥？”
李浩的眉頭一挑，他明白柳玉鶯為什麽會問這話。
世上長得如此相像的兩個人，最大的可能便是親兄弟了。
“我，我不知道。”
李浩遲疑了片刻，搖了搖頭。
迎著柳玉鶯質疑的目光，他低聲道：“我從小在孤兒院長大，一直沒有關於我親人的消息，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究竟是怎樣，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有一個哥哥。”
不知道為什麽，在看到這個男子的畫像的時候，李浩的心也仿佛被什麽東西給重擊了一下，那原本早已放棄尋親的念頭也再度有了萌芽的態勢。
也許他真的還有至親活在世上，也許柳玉鶯這畫像中的男子，就真的是他哥哥也說不定呢！
柳玉鶯點了點頭，沒有從李浩的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她輕輕歎了口氣，臉上湧現出了一抹失望。
“對不起。”
看著她的樣子，李浩有些不忍。
“沒關係的。”
柳玉鶯勉強一笑，開口道：“十幾年過去，我已經失望過太多次了，又怎麽會在乎更多一次。”
事到如今，李浩才清楚為什麽柳玉鶯會不惜破壞如意樓的規矩也要庇護他，也明白了為什麽在最開始見到自己的時候她會那樣的失態。
因為，這是十多年等待的深情。
一個人可以等另一個人多久？
是幾天？幾年？還是像抱柱的尾生一樣，苦等一輩子？
李浩不知道。
可他知道，十幾年，對於一個女人，尤其是對於一個花季少女來說，份量實在是太重了。
他原本一直以為尾生抱柱不過隻是個故事，卻從沒想過一天能遇見跟故事裏一樣的人。
“我到現在都忘不了，十六年前的那一晚，我出閣的日子。”
柳玉鶯輕聲喃喃著，像是在跟李浩說，又更像是在跟自己說。
“當年的情況跟今晚別無二致，我害怕極了。”
柳玉鶯娓娓道來：“可是他出現了，一人一劍，白袍獵獵。”
一邊說著，柳玉鶯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種莫名的光輝。
“那一夜，如意樓中血流成河，他帶著我殺出重圍，而我就像一隻受驚的小貓，被他摟在懷中瑟瑟發抖。”
柳玉鶯目光灼灼地盯著李浩，仿佛看著當年那個挺身而出拯救自己的男子，開口道：“你能相信嗎？後來，他竟憑著自己一個人，逼得如意樓不得不妥協，讓原本如意樓的主人此後也下落不明！”
“那再後來呢？他為什麽離開了？”
李浩看著畫像上那容貌跟自己有八九分相似的男子，無法想象他憑什麽能用一柄劍跟整個如意樓對峙。
不過他卻並不懷疑柳玉鶯的話，這世上本就有很多事是不能以常理來度之的，就像李浩現在口袋中揣著的那神奇的手機，就像仙魔二界，這些事情又如何能用常理來判斷？
如果這個人真的是自己失散的親人，那他自然也該有自己的不凡之處。
“我不知道，他隻跟我說時機成熟之後一定會迴來找我。”
柳玉鶯有些黯然地搖了搖頭，曼聲道：“我相信，如他那樣的人，一定是有大事要去做的，而我能做的，隻有等他。”
一句等他，十六年的時光便如同細沙般從指縫中劃過。
一句等他，她便從妙齡少女等成了熟齡少婦。
一句等他，便換來了多少個獨自憑欄的夜晚。
“你就沒想過他是騙你的，可能他已經娶了別人，早就把你忘了？”
李浩舔了舔有些幹澀的嘴唇，澀聲問道。
“想過，怎麽可能沒想過。”
柳玉鶯點了點頭，眸中又有淚光隱現。
“這些年，也不乏有那些一擲千金的達官貴人們想要娶我，不是包養，而是明媒正娶。”
柳玉鶯淡淡地說著，讓無數名流們為之傾倒，對於她來說卻好像隻是件稀鬆平常的事情一般，沒有任何值得驕傲和稱道的。
“我也不是沒有動搖過，也曾想過放棄，我畢竟是個女人，還能再美幾個十六年？”
柳玉鶯歎了口氣，接著道：“可是我又怕，我怕我剛答應了別人，他就迴來了，迴來問我為什麽要嫁給別人，為什麽不等他了。”
“我不知道到時要如何迴答他，每次一想到這些，我就會又生出一些堅持下去的力氣。”
柳玉鶯苦笑了一聲，似乎在笑她自己，摸爬滾打坐上了如今的位子，怎麽還會有這種小姑娘的心思。
可感情的事卻偏偏就這麽不講道理，無論多麽顯赫多麽成功的人，在這世上，終究會有一個人，於她而言是最特別的。
特別到可以讓她忘記自己。
特別到可以讓她變成傻子。
看著柳玉鶯，李浩歎了一口氣，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承君一諾，這個諾言就像是毒藥，拴住了柳玉鶯，卻讓她飲之如鴆，難以自拔。
縱豆蔻詞工，青樓夢好，難賦深情。
看著這個在外人眼中神秘莫測、讓無數人羨慕的如意樓主，李浩的心裏卻忽然覺得她其實很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