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至~!”


    伴隨著一道略顯尖銳的嗓音極其突兀地自靈堂外傳來。


    本欲告辭離去的陳忠澤、陳子元父子二人瞬間腳步一頓。


    隨即連忙極其默契地朝著左右兩側挪步讓開一條前路。


    身著一身粗麻孝衣的荀銘訓見狀麵帶歉意地朝著陳忠澤拱了拱手。


    隨即大步朝著靈堂外行去。


    荀銘訓方一行至靈堂外。


    一名身著司禮監大紅色宦官袍的太監便已然帶著十餘名宦官行至清林院靈堂前。


    “荀某見過曹隨堂。”


    荀銘訓止步於身著司禮監大紅色宦官袍的太監三步外,隨即拱手見禮道。


    而那身著司禮監大紅色宦官袍的太監不是旁人。


    赫然正是司禮監數名隨堂太監之一的曹耀庭。


    “荀寺卿還請節哀。”


    曹耀庭見狀當即微微躬身還之一禮。


    話音落罷。


    曹耀庭當即轉身自手持白色托盤立身於身後一側的一名宦官處雙手取出一道聖旨。


    “太常寺卿接旨~!”


    曹耀庭手捧聖旨緩緩轉過身來,隨即朗聲唱讚道。


    “臣太常寺卿荀銘訓接旨。”


    荀銘訓聞言當即麵朝曹耀庭深深俯身拱手大拜道。


    與此同時。


    原本雙膝跪於靈堂兩側的一眾荀氏嫡脈子弟無不紛紛起身麵朝曹耀庭深深俯身拱手大拜。


    一時間。


    清林院靈堂內外滿是俯身拱手大拜且長拜不起的身影。


    “奉天承運皇帝,敕曰。”


    “公之薨逝......”


    “.......”


    “.......”


    “道德博聞曰文,能固所守曰節。”


    “公之文名,愈久愈著,如皦日之行天,終古不滅,非道德博聞不及此。”


    “公之氣節,愈挫愈勁,如精金之在冶,百煉不磨,非能固守不能及此。”


    “賜以文節諡公,宜無歉。”


    “欽此。”


    “正德三十一年七月十六日。”


    曹耀庭緩緩展開手中聖旨,隨即手持聖旨朗聲唱讚道。


    “臣太常寺卿荀銘訓。”


    “代父叩謝陛下隆恩。”


    待曹耀庭手持聖旨朗聲唱讚畢。


    荀銘訓當即緩緩直起身來,隨即緩緩雙膝下跪叩謝皇恩。


    “太常寺卿還請接旨。”


    曹耀庭緩緩合上手中聖旨,隨即手捧聖旨邁步行至荀銘訓身前。


    “臣太常寺卿荀銘訓接旨。”


    荀銘訓聞言當即緩緩起身,隨即雙手自曹耀庭手中接過聖旨。


    “荀寺卿還請節哀順變。”


    待荀銘訓自地上緩緩站起身來後。


    曹耀庭不由得再道一聲節哀,隨即帶著十餘名宦官告辭而去。


    待曹耀庭等十餘名宦官身影徹底消失於清林院靈堂外後。


    陳忠澤、陳子元父子二人再度麵朝靈堂八仙桌前所懸荀老太爺畫像俯身拱手行之一禮。


    隨即不徐不疾地邁步朝著清林院正門行去。


    就在陳忠澤、陳子元父子二人即將行至清林院正門之際。


    忽見原本正自清林院正門處折返而歸的荀銘訓再度轉身朝著清林院正門外行去。


    待陳忠澤、陳子元父子二人邁步走出清林院正門時。


    目之所及。


    赫然可見荀銘訓此時正麵朝一道身著白色麒麟袍的身影深深俯身拱手大拜。


    而那道身著白色麒麟袍的身影不是旁人,赫然正是當朝儲君太子許雍。


    見此情形。


    陳忠澤不由得默默加快腳步朝著太子許雍行去。


    “臣工部右侍郎陳忠澤拜見太子殿下。”


    陳忠澤止步於太子許雍身前五步外,隨即麵朝許雍深深俯身拱手行禮道。


    “學生潁川陳氏子元拜見太子殿下。”


    陳子元止步於陳忠澤身後一側,隨即緊隨其後麵朝許雍深深俯身拱手行禮道。


    “陳侍郎。”


    許雍聞言麵無表情地微微點頭輕道一聲,隨即再度望向身著一身粗麻孝衣的荀銘訓。


    “還請荀寺卿於前引路。”


    許雍微微拱手迴之一禮,隨即不徐不疾地開口說道。


    “太子殿下請。”


    荀銘訓聞言當即微微側身伸手作請道。


    就在太子許雍邁步越過陳忠澤、陳子元父子二人繼續前行之際。


    始終俯身長拜不起的陳子元不由得微微側身抬頭。


    目光稍顯深邃地望了一眼太子許雍離去時的背影。


    待太子許雍隨荀銘訓邁步行至清林院內後。


    陳忠澤、陳子元父子二人這才再度邁步朝著荀府正門行去。


    ......


    ......


    時近申時。


    烈日漸偏西,萬物仍懨懨。


    身著一件白色麒麟袍的太子許雍離了懷遠坊荀府乘車再度折返東宮。


    方一行至東宮宮門前。


    早已於東宮宮門前恭候多時的詹事府府丞韓興榮當即俯身快步上前。


    “臣詹事府府丞韓興榮拜見太子殿下。”


    韓興榮止步於許雍身前三步外,隨即麵朝許雍深深俯身拱手行禮道。


    ‘嗯。’


    許雍聞言微微點了點頭,隨即腳步絲毫未停地朝著東宮深處行去。


    韓興榮見狀連忙俯身緊隨其後而行。


    一兩刻鍾後。


    許雍不徐不疾地邁步行至東宮崇教殿偏殿書房,隨即穩穩落座於上首太師椅之上。


    “濟陰郡王府今日有何動向?”


    許雍端坐於上首太師椅之上麵無表情地望向止步於上首書案三步外的常興榮。


    “迴太子殿下問。”


    “濟陰王世子已於今日卯時初刻離京。”


    韓興榮聞言當即俯身拱手行之一禮,隨即快速如實稟報道。


    ‘濟陰王當真是大魄力啊。’


    ‘不過如此也好如此也好。’


    ‘如此一來便由不得那群蠻夷不信。’


    許雍聞言不由得瞬間低垂了眼瞼,心中更是不由得暗暗喃喃道。


    足足過了近半刻鍾之久。


    許雍方才再度抬起眼瞼,隨即望向立身於書案三步外的常興榮。


    “今夜子時前後將此信交予劉貴祥。”


    許雍略作定神,隨即自袖擺中取出一封書信遞向常興榮。


    “臣遵令!”


    常興榮聞言當即俯身緩緩上前,隨即雙手自許雍手中接過書信。


    至於許雍口中的劉貴祥。


    此人不是旁人赫然正是前東宮隨侍太監之一。


    後與鄭國公季開胞弟季於野同為許雍宮外左膀右臂之一。


    隨著季於野折於許奕之手後,劉貴祥儼然已經成為許雍宮外最為信賴之人。


    “且先行退下吧。”


    待常興榮手捧著書信再度退歸書案三步外後。


    許雍略作定神,隨即不徐不疾地開口說道。


    “遵令。”


    “臣告退。”


    常興榮聞言當即再度麵朝許雍深深俯身拱手行之一禮,隨即緩緩告退而去。


    待常興榮身影徹底消失於崇教殿偏殿書房後。


    許雍緩緩自上首太師椅之上站起身來,隨即不徐不疾地邁步走向書房一側書架旁。


    隨後自擺滿各式古籍的書架中取出一厚約三指的泛黃古籍。


    許雍手持厚約三指的泛黃古籍麵無表情地再度折返上首書案。


    隨即緩緩落座於上首太師椅之上,隨手拿起一把裁紙刀不慌不忙地撬開泛黃古籍夾層。


    而在那厚約三指的泛黃古籍夾層中赫然存放著一份微微泛黃的輿圖。


    許雍略作定神,隨即伸手自古籍夾層之中取出那份微微泛黃的輿圖。


    隨著那份微微泛黃的輿圖緩緩鋪展於上首書案之上。


    燕地上穀郡居庸關兵馬布防圖赫然浮現於許雍雙眼之中。


    許雍端坐於上首太師椅之上麵無表情地凝視著鋪展於書房之上的居庸關兵馬布防圖。


    足足過了近一刻鍾之久。


    許雍方才將視線緩緩自居庸關兵馬布防圖上挪開。


    “孤倒要看看此番爾又當如何應對?”


    “老東西此番破格賜爾三珠又如何?”


    “允爾以三珠親王之身享五珠親王之俸祿食邑又如何?”


    “爾麾下坐擁兩萬精兵悍將自漠北草原屢立奇功又如何?”


    “這天下本就屬於孤,任爾再如何處心積慮亦搶不走絲毫!”


    “孤倒要看看當鮮卑鐵騎、烏桓鐵騎跨過長城馬踏沮陽城時!”


    “爾又會是何等之神情?!”


    “想來定會格外的精彩!”


    “可惜啊可惜。”


    “可惜此等盛況孤卻不能親眼所見。”


    許雍緩緩側首望向燕地上穀郡所在方位低聲喃喃自語道。


    言及最後許雍原本麵無表情的臉上不由得浮現濃濃猙獰之色。


    其滿是猙獰之色的臉上不由得浮現一抹稍顯病態的殷紅之色。


    足足過了近半刻鍾之久。


    許雍方才滿臉猙獰之色地再度望向鋪展於身前書案之上的居庸關布防圖。


    “匈奴無能!”


    “那便讓東胡來!”


    “裏應外合之下!”


    “孤何愁爾根基不亡!”


    “此番!孤寧舍一地予外虜,亦不予爾這內賊!”


    許雍滿臉猙獰之色地凝視著鋪展於身前書案之上的居庸關布防圖再度低聲喃喃道。


    話音落罷。


    許雍自上首太師椅之上緩緩站起身來。


    隨手拿起一支火折子後一把抓起鋪展於身前書案之上的居庸關布防圖。


    隨即不徐不疾地行至書房一側窗台前。


    許雍立身於書房一側床榻前緩緩吹燃手中所持火折子。


    隨即以火折子引燃手中所持那份上穀郡居庸關布防圖。


    待手中所持那份上穀郡居庸關布防圖徹底燃起火焰後。


    許雍隨手將其丟入窗台下方火盆之中,隨即滿臉猙獰之色地坐看其徹底化為灰燼。


    其麵上猙獰之色亦隨著熊熊豁然的燃起而顯得愈發地猙獰恐怖。


    待那份居庸關布防圖徹底化為灰燼並將其所化灰燼徹底搗碎後。


    許雍這才不徐不疾地再度折返上首書案處,並於上首太師椅之上再度穩穩落座。


    足足過了一刻多鍾之久。


    許雍臉上的猙獰之色方才漸漸消散殆盡。


    “荀公瑾薨逝。”


    “荀銘訓丁憂三年。”


    “如此一來倒是憑白地多出一太常寺卿之位......”


    許雍麵無表情眼瞼微垂地端坐於上首太師椅之上低聲喃喃自語道。


    ......


    ......


    就在許雍暗中謀劃太常寺卿一位之際。


    長安城崇化坊陳府大院內。


    身著一襲素衣的陳子元隨著一名鬆竹院仆從不徐不疾地行至鬆竹院內。


    ‘篤篤篤。’


    陳子元止步於鬆竹院書房前,略正衣冠後隨即輕輕叩響緊閉的書房門。


    “進。”


    “是,爺爺。”


    待陳老太爺應允之聲自書房內徐徐傳來後。


    陳子元輕輕推開緊閉的書房門隨即邁步而入。


    “孫兒元拜見爺爺。”


    陳子元再度緊閉書房門後行至上首書案一兩步外。


    隨即麵朝端坐於上首書案之上的陳老太爺深深俯身拱手行禮道。


    “做吧。”


    陳老太爺微微點了點頭,隨即示意陳子元於客座落座。


    “謝爺爺。”


    陳子元聞言再度俯身拱手執一謝禮,隨即行至客座前緩緩落座。


    “北行之事籌備的如何了?”


    待陳子元穩穩落座於客座之上後。


    陳老太爺隨即不徐不疾地開口問道。


    “迴爺爺問。”


    “北行之事皆已籌備妥當。”


    “明日卯時孫兒便啟程北行。”


    陳子元聞言當即如實迴答道。


    聞及此言。


    陳老太爺微微點了點頭,隨即自書案一側取出數封書信將其遞予陳子元。


    “爺爺這是......”


    陳子元見狀當即快速微微起身自陳老太爺手中雙手接過書信,隨即不由得開口問道。


    “且先看看這些人名可都識得。”


    陳老太爺聞言不徐不疾地開口說道。


    “迴爺爺問。”


    “信封之名孫兒皆識得。”


    “這些人皆是爺爺門生。”


    陳子元聞言快速翻看信封之上所書人名。


    隨即抬頭望向陳老太爺如實開口迴答道。


    “此番北行足足兩千餘裏,沿途難免得遇險阻。”


    “好生收好這些書信,關鍵時刻或可助你等脫離險阻。”


    陳老太爺不徐不疾地開口迴答道。


    “孫兒有勞爺爺掛念。”


    陳子元聞言當即站起身來,隨即再度麵朝陳老太爺深深俯身拱手行之一禮。


    “且坐。”


    陳老太爺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隨即不徐不疾地開口說道。


    “是,爺爺。”


    陳子元聞言滿臉鄭重之色地再執一謝禮,隨即方才再度落座於客座之上。


    “據可靠消息言燕王妃臨產在即。”


    “爺爺先前已然命人備了一份厚禮。”


    “稍後離去時至院門處尋一下福生。”


    “待行至燕地時。”


    “與文鳶一同攜禮至燕王府為燕王殿下賀。”


    陳老太爺略作定神,隨即不徐不疾地開口叮囑道。


    “是,爺爺。”


    陳子元聞言當即俯身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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