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修改。】


    酉時近半。


    烈日漸西隱,晚霞初映空。


    長安城崇化坊陳府大院內。


    往日裏素來沉穩得當的潁川陳氏少族長陳少元一改往日之喜怒不形於色。


    麵帶濃濃喜色大步連連地直奔位於陳府最深處的鬆竹院而行。


    直至臨近鬆竹院正門之際。


    陳子元方才稍稍減緩腳下步伐並緩緩收斂臉上喜色。


    十餘息後。


    已然有些氣喘籲籲的陳子元終是行至鬆竹院正門前。


    ‘咚咚咚。’


    陳子元立身於鬆竹院正門前大口喘息數次用以平緩自身唿吸。


    待自身唿吸逐漸趨於平穩後,遂不徐不疾地輕輕叩動鬆竹院院門。


    “福伯。”


    陳子元輕輕叩動數下院門,隨即不徐不疾地開口喚道。


    複十餘息後。


    伴隨著‘咯吱’一聲輕響。


    緊閉的鬆竹院正門被人自內緩緩拉開。


    “老仆拜見大少爺。”


    鬆竹院門房福伯自鬆竹院內大步而出。


    隨即行至陳子元一側,麵朝陳子元俯身拱手見禮道。


    “福伯客氣了。”


    “爺爺此時可在忙?”


    陳子元微微拱手迴之一禮,隨即不徐不疾地開口問道。


    “迴大少爺問。”


    “老太爺此時正於茶室待客。”


    鬆竹院門房福伯聞言緩緩直起身來,隨即如實迴答道。


    ‘爺爺正於茶室待客?’


    陳子元聞言不由得微微一愣,隨即口中不由得低聲喃喃道。


    自潁川陳氏舉家遷徙至京師長安城後。


    京中陳老太爺昔日裏的門生故舊們無不相繼登門拜訪。


    然而。


    無論來者是那昔日裏的門生也好,還是那往日裏的同僚故舊也罷。


    陳老太爺無一例外皆以身體抱恙等種種由頭將其拒之於鬆竹院門外。


    故而。


    當陳子元驟然自鬆竹院門房福伯口中聽到陳老太爺此時正在待客。


    且待客之地為茶室這麽一盡顯主人家重視之地的消息後。


    陳子元心中的詫異之情自是可想而知。


    十餘息的時間匆匆而逝。


    陳子元略作定神,隨即再度望向立身於身側一旁的鬆竹院門房福伯。


    “福伯可知是哪家貴客來訪?”


    陳子元不徐不疾地開口問道。


    “迴大少爺問。”


    “貴客乃荀家老太爺。”


    鬆竹院門房福伯聞言當即再度如實迴答道。


    “荀家老太爺?”


    “哪個荀家老太爺?”


    陳子元聞言臉上瞬間浮現濃濃驚詫之色。


    隨即不由得連忙開口追問道。


    至於鬆竹院門房福伯口中的荀家老太爺。


    陳子元心中雖早已有了答案。


    但未曾得到切實的實證之前。


    陳子元著實不敢相信那位竟會親自到訪。


    須知。


    身為潁川陳氏一族最大底蘊的陳老太爺現年已然是古稀有五的高齡。


    而據陳子元所知。


    身為潁川第一名門望族荀氏最大底蘊的荀老太爺現年已然是杖朝有二的高齡。


    相較於已然古稀有五高齡的陳老太爺更是足足高出七年之齡。


    能令被尊稱為潁川第一名門望族荀氏最後底蘊的荀老太爺親自登門拜訪。


    可見此事已然嚴重到關乎整個潁川荀氏一族的生死存亡。


    而關乎到整個潁川荀氏一族生死存亡的大事於整個潁川陳氏一族而言意味著什麽。


    陳子元身為潁川第二名門望族陳氏的少族長其心中自是格外的清明。


    “迴大少爺問。”


    “老太爺所待貴客正是咱們潁川荀氏一族的老族長。”


    說時遲那時快。


    就在陳子元愣神之際。


    鬆竹院門房福伯再度如實迴答道。


    聞及此言。


    陳子元不由得自愣神中漸漸迴過神來。


    ‘還真是他。’


    陳子元低聲喃喃一句,隨即不由得抬頭看了一眼此時天色。


    與此同時。


    陳子元心中對荀老太爺親自登門拜訪所為之事漸漸有了些許猜測。


    若論此時京師長安城中最令出身於潁川、汝南、東郡、濟陰等中原數郡的名門望族動容之事。


    那麽自然非那件事無疑。


    思及至此。


    陳子元不由得略作定神,隨即再度望向立身於身旁一側的鬆竹院門房福伯。


    “福伯。”


    “荀老太爺到多久了?”


    陳子元斟酌再三,隨即再度開口問道。


    “迴大少爺問。”


    “差不多已有大半個時辰之久了。”


    鬆竹院門房福伯聞言不由得抬頭望了一眼天色。


    沉吟數息後隨即再度如實迴答道。


    ‘大半個時辰之久。’


    ‘看來確實是因那件事而來。’


    陳子元聞言眼瞼不由得微垂一瞬。


    心中更是已然十足十地確認了先前猜測。


    “大少爺若是無事。”


    “不妨先隨老仆至後院品茶。”


    “荀家大少爺此時亦於後院品茶。”


    就在陳子元微微愣神之際。


    鬆竹院門房福伯不由得再度開口說道。


    “延山兄此時正於後院品茶?”


    陳子元聞言不由得略感些許詫異道。


    “荀老太爺隨老太爺入茶室後不久。”


    “荀大少爺便離了茶室。”


    鬆竹院門房福伯悄悄上前半步,隨即壓低聲音道。


    “還請福伯引路至後院。”


    陳子元聞言不由得微微一愣,隨即再度微微拱手道。


    “大少爺折煞老仆了。”


    鬆竹院門房福伯見狀連忙俯身拱手還之一禮。


    “大少爺請隨老仆來。”


    還禮過後鬆竹院門房福伯緩緩直起身來,隨即默默於前引路。


    不多時。


    陳子元便在鬆竹院門房福伯的引路下不徐不疾地臨近鬆竹院後院。


    “有勞福伯了。”


    方一臨近鬆竹院後院。


    陳子元便不由得頓住腳步,隨即微微拱手輕聲開口說道。


    “大少爺客氣了。”


    “老仆還有他事在身,便先行告退了。”


    於前默默引路的鬆竹院門房福伯聞言識趣地頓住腳步。


    隨即轉過身來麵朝陳子元俯身拱手告退道。


    話音落罷。


    鬆竹院門房福伯再度麵朝陳子元俯身拱手行之一禮。


    隨即邁步再度朝著鬆竹院前院行去。


    待鬆竹院門房福伯的身影徹底消失於視線內後。


    陳子元略正衣衫,隨即不徐不疾地穿過眼前假山。


    方一穿過眼前假山真真正正地行至鬆竹院後院內。


    目之所及。


    赫然可見一襲白衣的潁川第一名門望族荀氏一族的少族長荀延山後躺於後院水榭中的躺椅之上。


    滿是悠閑地一手持盞,細細品味著盞中香茗。


    另一隻手則極其隨意地拋灑著手中所握魚食。


    直引的後院池中數百條錦鯉無不蜂擁而至激起浪花朵朵。


    見此情形。


    陳子元不由得啞然失笑一聲,隨即不徐不疾地邁步朝著荀延山行去。


    “延山兄當真是好雅興啊。”


    陳子元輕笑著行至荀延山近前,隨即麵朝荀延山微微拱手見禮道。


    “子元兄。”


    荀延山聞言不由得微微一愣,隨即站起身來麵朝陳子元輕笑著微微拱手還禮道。


    “延山兄請。”


    見禮過後陳子元輕笑著伸手作請道。


    “今日子元兄為主,荀某為客。”


    “哪兒有主家未坐,客便先坐的道理。”


    “還請子元兄快快落座才是。”


    荀延山見狀不由得輕笑著連連推辭道。


    “你我兩家同出潁川。”


    “旁係之間又多為姻親。”


    “延山兄方才所言著實有些太過於見外了。”


    陳子元聞言不由得佯裝不悅地微微擺手道。


    “失言,荀某失言。”


    “還望子元兄勿怪勿怪。”


    荀延山聞言不由得微微一頓,隨即連連輕笑道。


    三言兩語之間。


    陳子元、荀延山二人之間的關係悄無聲息地便已然拉近諸多。


    簡短寒暄過後。


    陳子元、荀延山二人遂一左一右地後躺於鬆竹院後院水榭躺椅之上。


    “延山兄可曾聽聞今日朝堂之事?”


    陳子元隨手抓起一把魚食拋入身前池水之中。


    隨即看似漫不經心實則旁敲側擊地開口問道。


    “子元兄所言今日朝堂之事具體是指何事?”


    荀延山聞言不由得微微一頓,隨即輕笑著反問道。


    聞及此言。


    陳子元不由得微微起身細細環顧一眼四周。


    待確保四周並無他人後這才再度後靠於躺椅之上。


    “自是燕王殿下漠北大捷一事。”


    陳子元略作定神,隨即半開門見山道。


    “此事荀某亦有所耳聞。”


    “據傳燕王殿下已然被朝廷賜珠三顆。”


    “若是所傳之言無誤的話。”


    “他日你我見到燕王殿下時。”


    “燕王殿下腰間已然懸珠三顆。”


    荀延山聞言不由得沉吟數息,隨即意有所指地緩緩開口說道。


    ‘他日你我見到燕王殿下時。’


    ‘燕王殿下腰間已然懸珠三顆。’


    ‘他日你我見到燕王殿下時。’


    ‘燕王殿下腰間已然懸珠三顆。’


    ‘他日你我見到燕王殿下時。’


    ‘燕王殿下腰間已然懸珠三顆......’


    陳子元聞言不由得瞬間低垂了眼瞼。


    心中更是不斷地喃喃著荀延山最後所言。


    見此情形。


    荀延山不由得輕笑一聲,隨即再度端起身旁茶盞細細品味起盞中香茗。


    足足過了近半刻鍾之久。


    陳子元方才漸漸迴過神來。


    “延山兄方才所言.......”


    陳子元強行壓下心中萬千思緒。


    隨即緩緩抬起眼瞼望向身旁滿是悠閑之色品茶的荀延山有心想要求證些什麽。


    然而不待陳子元將腹中話語完全脫口而出。


    滿是悠閑之色地後躺於躺椅之上的荀延山便已然微微擺了擺手。


    “品茶品茶。”


    “子元兄家中香茗實乃荀某所品諸茶之最。”


    荀延山緩緩起身端起另一盞香茗將其遞向陳子元,隨即輕笑著開口誇讚道。


    見此情形。


    心知再問已然無益的陳子元隻得伸手接過荀延山遞來的茶盞。


    “爺爺院中香茗著實別具一番風味。”


    “若是延山兄喜歡的話,改日愚弟自爺爺茶室取一些為延山兄備上。”


    陳子元略作定神,隨即不徐不疾地岔開話題道。


    “荀某家中亦有一二好茶。”


    “雖比不得這鬆竹院香茗。”


    “但卻亦是別有一番滋味。”


    “若子元兄不棄,改日你我不妨互換香茗。”


    荀延山聞言再度緩緩後靠於躺椅之上,隨即不徐不疾地輕笑道。


    “前有古人互增墨寶。”


    “今有你我互增香茗。”


    “此事若是傳揚出去。”


    “倒也不失為一美談。”


    陳子元緩緩放下手中茶盞,隨即輕笑著再度緩緩後靠於躺椅之上。


    “如此說來。”


    “倒也著實不失為一美談。”


    荀延山聞言微微點了點頭,隨即不由得出言附和道。


    此後大半個時辰裏。


    陳子元、荀延山二人極其默契地隻談風花雪月、京中趣聞。


    不提絲毫朝堂政事、天下大勢以及京中種種朝廷秘聞等事。


    ......


    ......


    酉時將逝。


    烈日半西隱,晚霞映滿空。


    長安城崇化坊陳府鬆竹院後院內。


    就在陳子元、荀延山二人天南海北地閑聊著風花雪月、京中趣聞等事之際。


    陳府鬆竹院後院水榭外忽然傳來兩道極其蒼老的交談聲。


    兩道極其蒼老的交談聲方一傳至鬆竹院水榭旁。


    原本滿是悠閑地閑聊著風花雪月、京中趣聞等事的陳子元、荀延山二人身軀無不瞬間一頓。


    隨即近乎條件反射般地快速自躺椅之上爬起身來。


    “延山兄。”


    “子元兄。”


    陳子元、荀延山二人條件反射般地自躺椅之上快速爬起身來,隨即不由得相視一笑。


    “延山兄請。”


    “子元兄請。”


    陳子元、荀延山二人下一瞬近乎同時伸手作請道。


    簡短禮讓過後。


    近乎於心急如焚的陳子元、荀延山二人同時邁步走出鬆竹院後院水榭。


    隨後更是大步連連地朝著兩道極其蒼老的聲音傳來之處行去。


    待陳子元、荀延山二人大步走出假山後。


    兩道極其蒼老的交談聲已然行至二人近前。


    “孫兒拜見爺爺。”


    “荀氏後輩見過陳老太爺。”


    “孫兒拜見爺爺。”


    “陳氏後輩見過荀老太爺。”


    荀延山、陳子元二人見狀連忙止住腳下步伐。


    隨即麵朝身前兩位盡顯老態龍鍾的老人深深俯身拱手見禮道。


    “都起來吧。”


    兩位盡顯老態龍鍾的老人微微點了點頭,隨即輕笑著開口說道。


    “是。”


    “是。”


    陳子元、荀延山二人聞言當即再度麵朝兩位盡顯老態龍鍾的老人俯身拱手行至一禮。


    隨即緩緩直起身來,默默地跟隨在兩位老人之後朝著鬆竹院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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