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近半。


    烈日高懸,萬物懨懨。


    長安城芳林門城牆外。


    隨著大量芳林門守卒不斷地湧出城門。


    齊心合力地將一輛輛寸步難行的馬車朝著左右兩側挪移開來。


    不多時。


    原本擁擠的水泄不通的芳林門城牆外。


    漸漸出現一條可容納雙馬並行的狹窄小道。


    見此情形。


    十餘名身披半甲、後背赤紅色八百裏加急旌旗的騎兵未有絲毫猶豫。


    當即緊隨著為首一人徐徐縱馬朝著芳林門行去。


    就在十餘名身披半甲、後背赤紅色八百裏加急旌旗的騎兵行至距離芳林門僅剩百步之遙時。


    忽有十餘名身披全副甲胄的騎兵自芳林門內徐徐行來。


    “吾乃芳林門守備校尉陸澤廣!”


    “來者可是燕王殿下所遣信使?!”


    芳林門守備校尉陸澤廣行至眾人近前。


    隨即頓馬朝著十餘名身披半甲、後背赤紅色八百裏加急旌旗騎兵中的為首一人朗聲問道。


    “吾乃燕王殿下麾下親衛曲長穀登雲!”


    “奉燕王殿下之命前往兵部遞呈捷報!”


    “此乃我家王爺所賜信物!”


    “還請陸校尉查驗後速速放行!”


    原長安城宣平門守備軍百戶官,現燕王府親衛曲曲長穀登雲聞言默默驅馬上前半步。


    隨即不卑不亢地朗聲迴答道。


    言及最後。


    穀登雲伸手自腰間取下一枚稚童巴掌大小的令牌。


    隨即將其遞向僅隔一步之遙的芳林門守備校尉陸澤廣。


    陸澤廣見狀當即自穀登雲手中接過那枚稚童巴掌大小的令牌。


    隨即微微垂首細細查看起手中令牌。


    目之所及。


    赫然可見那枚稚童巴掌大小的令牌通體為精鐵所製。


    正刻一龍飛鳳舞般的‘燕’字。


    燕字四周則雕刻著一栩栩如生的四爪青龍。


    而在那枚稚童巴掌大小的令牌背麵。


    則分別刻有‘燕使公行,諸關勿攔’八個大字。


    十餘息後。


    長安城芳林門守備校尉陸澤廣遞還令牌。


    “穀曲長還請隨吾入城。”


    待穀登雲接過令牌並再度將其懸於腰間後。


    芳林門守備校尉陸澤廣隨即抬手抱拳道。


    “有勞陸校尉。”


    穀登雲聞言不卑不亢地抬手抱拳迴之一禮。


    隨即微微擺手帶著麾下十餘名士卒緊隨陸澤廣一行人徐徐朝著芳林門城牆門行去。


    不多時。


    一行人暢通無阻地穿過巍峨堅實的芳林門城牆。


    真真正正地踏足至京師長安城內的土地之上。


    方一穿過芳林門巍峨堅實的城牆。


    驅馬於前引路的芳林門守備校尉陸澤廣便徐徐頓住胯下戰馬。


    “穀曲長。”


    “陛下有令。”


    “燕王殿下所遣信使入京後無須至兵部簽押。”


    “直接由各城門守將引路至皇城麵聖。”


    待穀登雲驅馬行至近前後。


    芳林門守備校尉陸澤廣當即滿臉鄭重之色地沉聲開口說道。


    聞及此言。


    原本縱馬徐徐前行的穀登雲不由得猛地勒停了胯下戰馬。


    隨即雙目不由得微微圓睜地望向身旁滿臉鄭重之色的芳林門守備校尉陸澤廣。


    “陸校尉此言當真?”


    穀登雲滿心震撼地緩緩開口問道。


    “聖命豈能有假?”


    “聖命豈敢有假?”


    陸澤廣聞言當即滿臉嚴肅之色地沉聲反問道。


    聞及此言。


    穀登雲足足沉默了百餘息之久。


    方才漸漸穩住宛如不斷地掀起滔天駭浪般的心神。


    若不是近兩年來常伴許奕身側亦隨之見識過不少世麵。


    此時的穀登雲恐絕難自如此短暫的時間裏漸漸穩住心神。


    “穀某失言。”


    “還請陸校尉見諒。”


    穀登雲略作定神,隨即抬手抱拳道。


    “無妨無妨。”


    陸澤廣聞言連連擺手輕笑道。


    “煩請陸校尉於前引路。”


    穀登雲再度抬手抱拳,隨即徐徐開口說道。


    “好說好說。”


    “穀曲長還請隨吾來。”


    芳林門守備校尉陸澤廣聞言輕笑著抱拳還之一禮。


    隨即輕夾馬腹再度於前徐徐引路。


    不多時。


    穀登雲一行人便隨陸澤廣等十餘名芳林門守備將士一同消失於芳林門前。


    與此同時。


    先前自芳林門湧出的大量披甲守卒亦再度撤迴至芳林門城牆之上。


    待芳林門守卒身影徹底消失於芳林門內外後。


    先前偶然聞及穀登雲、陸澤廣之言的部分世家族人。


    終是再也無法按捺住內心深處的交談之欲。


    無不紛紛與身周族人交談起方才偶然聽聞之事。


    不多時。


    燕王漠北大捷以及燕王所遣信使奉命入宮麵聖的消息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千萬。


    恍如陣陣春風般迅速吹遍整個芳林門內內外外。


    且隨著時間的推移仍不斷地朝著四周擴散開來。


    與此同時。


    芳林門周邊數條街道之上的酒樓茶肆內。


    三三兩兩的食客匆匆丟下些許碎銀後。


    當即快步走出酒樓茶肆。


    隨即快速匯入人群之中。


    就此消失不見。


    ......


    ......


    小半個時辰後。


    滿是風塵仆仆的穀登雲一行人。


    在隨著陸澤廣等芳林門守備將士穿過不知多少條繁華街道後。


    終是行至象征著一國權利最中樞之地的宮城。


    長安城宮城承天門外。


    舍馬緊隨陸澤廣等芳林門守備校尉緩緩前行的穀登雲等十餘名燕王府親衛曲將士。


    望著不遠處那座巍峨壯麗的宮城城門。


    身軀皆是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栗個不停。


    穀登雲雖於長安城宣平門守備軍中當差數年之久。


    但其卻從未踏足過長安城宮城甚至於皇城方圓十裏半步。


    甚至於就連芳林門其今日亦是第一次踏足。


    縱使穀登雲近兩年來常伴許奕身周。


    亦隨著許奕見識過不少所謂的世麵。


    但此時立身於象征著一國權利最中樞的宮城外時。


    穀登雲心中不由得深感自身究竟是何等之渺小。


    身為燕王府親衛曲曲長的穀登雲尚且如此。


    緊隨其身後而行的十餘名燕王府親衛自是不逞多讓。


    短短數百步的距離。


    穀登雲一行十餘人直感恍若走過一生路般漫長。


    不多時。


    穀登雲一行十餘人終是隨著陸澤廣等芳林門守備將士行至承天門下。


    方一行至宮城承天門下。


    芳林門守備校尉陸澤廣便取下腰間令牌。


    隨即雙手捧著令牌獨自徐徐邁步向前而行。


    百餘息後。


    芳林門守備校尉陸澤廣手捧著令牌再度折返至穀登雲近前。


    “穀曲長。”


    “還請卸下隨身兵刃。”


    “手捧燕王殿下所賜信物向前而行。”


    “待禦林軍仲都尉查驗過信物後。”


    “屆時自會有人帶穀曲長入宮。”


    “至於穀曲長麾下這些弟兄。”


    “可隨吾先行至五軍都督府歇息。”


    芳林門守備校尉陸澤廣行至近期,隨即低聲開口說道。


    “多謝陸校尉提點。”


    “穀某麾下這些袍澤就近尋一客棧即可。”


    “便不勞陸校尉多費心了。”


    穀登雲聞言強行壓下心中宛若翻江倒海般的劇烈波動。


    略作定神後隨即輕笑著抱拳婉拒道。


    簡短寒暄數句過後。


    穀登雲當即卸下隨身所攜全部兵刃,並再度取下懸於腰間的令牌。


    隨即雙手捧著令牌邁步徑直地朝著不遠處巍峨壯麗的承天門行去。


    “吾乃燕王殿下麾下親衛曲曲長穀登雲!”


    “奉燕王殿下之命入京敬呈漠北捷報!”


    穀登雲邁步行至巍峨壯麗的承天門下。


    略作定神後隨即不卑不亢地朗聲而道。


    巍峨壯麗的承天門下。


    一身著全副明光甲胄的中年將領聞言麵無表情地擺了擺手。


    隨即便有一名承天門守卒緩緩上前自穀登雲手中接過令牌。


    轉身邁步呈至那身著全副明光甲胄的中年將領身前。


    身披全副明光甲胄的中年將領自守卒手中接過令牌。


    麵無表情地把玩數息後,隨即將其丟給身旁守卒。


    見此情形。


    穀登雲不由得瞬間緊鎖了眉頭。


    望向那身著全副明光甲胄的禦林軍將領的目光中。


    亦是不由得浮現一抹怒意。


    數息後。


    承天門守卒再度行至穀登雲近前遞還令牌。


    穀登雲深深地望了一眼那身披全副明光甲胄的禦林軍將領。


    隨即麵無表情地自承天門守卒手中接過令牌。


    方一接過令牌。


    穀登雲當即伸手撣了撣手中令牌。


    好似令牌於先前蒙了塵般。


    數次過後。


    穀登雲麵無表情地再度望了一眼那身披全副明光甲胄的禦林軍將領。


    隨即方才緩緩將令牌再度懸於腰間。


    見此情形。


    原本始終麵無表情的禦林軍將領臉上不由得瞬間浮現一抹怒意。


    “信物爾已然查驗過了。”


    “穀某何時能夠入宮麵聖?”


    穀登雲見此一幕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冷笑。


    隨即不卑不亢地緩緩開口問道。


    聞及入宮麵聖四字。


    身披全副明光甲胄的禦林軍將領不由得收斂了臉上怒意。


    目光極其冰冷地深深望了一眼穀登雲後。


    隨即微微擺手示意麾下士卒帶穀登雲入宮。


    ‘嗬。’


    穀登雲見此一幕不由得冷笑一聲。


    隨即腰背筆直,步伐極其鏗鏘有力地大步向前。


    待穀登雲在兩名承天門守卒的引路下徹底消失於承天門後。


    身披全副明光甲胄立身於承天門下的禦林軍將領眼神中不由得閃過一抹陰霾之色。


    一兩刻鍾後。


    穀登雲在兩名承天門守卒的引路下徐徐行至宮城午門前。


    待出示過許奕所賜信物。


    以及再度數次搜身過後。


    兩名承天門守卒徐徐退下。


    獨留穀登雲一人立身於宮城午門前靜待正德帝召見。


    而這一等。


    便是一個多時辰之久。


    縱使這一個多時辰裏烈日再如何令人炙熱難耐。


    立身於宮城午門前的穀登雲腰背亦不曾彎曲絲毫。


    始終如同一顆鬆柏般筆直而立。


    而在默默等候正德帝召見的一個多時辰裏。


    往來宮城午門內外的一眾朝中文武官吏們。


    則無不對全身衣衫盡濕但腰背卻始終不曾彎曲絲毫的穀登雲側目。


    一個多時辰後。


    兩名身著青色宦官袍的年輕太監不徐不疾地自午門內行來。


    “可是燕王殿下所遣信使?”


    兩名身著青色宦官袍的年輕太監行至近前聲音略顯尖銳道。


    “吾乃燕王殿下麾下親衛曲曲長穀登雲!”


    “奉燕王殿下之命入京敬呈漠北捷報!”


    穀登雲聞言當即不卑不亢地朗聲迴答道。


    隻不過與先前相比。


    此時的穀登雲聲音中多出些許虛脫之意。


    “陛下有召。”


    “還請隨我等而行。”


    為首一名年輕宦官聞言點了點頭。


    隨即聲音略顯尖銳刺耳地開口道。


    “有勞二位公公於前引路。”


    穀登雲聞言不卑不亢地抱了抱拳。


    隨即落後兩名年輕太監三五步之距而行。


    一兩刻鍾後。


    穀登雲在兩名年輕太監的引路下徐徐穿過重重樓台殿宇。


    最終止步於紫宸殿禦書房外。


    “還請稍待。”


    為首一名年輕宦官輕道一聲。


    隨即提起袍擺小步向上而行。


    不多時。


    為首年輕宦官的身影再度出現於紫宸殿禦書房外的白玉階之上。


    “陛下有召。”


    “宣燕王信使上前覲見。”


    為首年輕宦官立身於白玉階之上朗聲而道。


    “燕王使遵旨!”


    穀登雲聞言略作定神,隨即麵朝上方紫宸殿禦書房深深俯身抱拳行之一禮。


    話音落罷。


    穀登雲腳步略顯虛浮地緩緩朝著白玉階行去。


    其手心更是於不知不覺間已然滿是潮濕汗水。


    不多時。


    穀登雲行至白玉階之上。


    隨後在年輕宦官的引領下再度徐徐向前而行。


    數十息後。


    穀登雲於年輕宦官的引領下緩緩行至紫宸殿禦書房內。


    方一跨過紫宸殿禦書房門檻。


    穀登雲便沒來由地渾身一緊。


    “臣.......臣.......臣燕王使......臣燕王使穀......穀登雲。”


    “拜......拜......拜......拜見......拜見陛下。”


    “陛......陛......陛......陛下......陛下躬安。”


    穀登雲低垂著腦袋渾身顫栗不止地麵朝端坐於上首龍椅之上的正德帝深深俯身抱拳行禮道。


    言語更是於不知不覺間滿是磕磕絆絆。


    “朕躬安。”


    端坐於上首龍椅之上的正德帝居高臨下麵無表情地望向下方渾身上下顫栗不止恨不得抱拳拜至地麵之上的穀登雲。


    足足過了十餘息之久。


    正德帝方才緩緩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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