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頭方起。


    許鎮恍如突遭雷擊般。


    整個人瞬間一動不動地呆立於三轅青篷馬車之上。


    望向皇宮紫宸殿所在方位的目光中更是極其罕見地浮現濃濃慌張之色。


    此時正值未時將逝,申時未至之際。


    烈日依舊高懸於半空之上,肆無忌憚地向下拋灑著炙熱光芒。


    然而不知為何。


    單手挑起車簾自三轅青篷馬車內探出半個身子的許鎮。


    明明沐浴於烈日所拋灑而出的道道炙熱光芒之中。


    但其卻非但未曾因此而感受到一絲一毫的暖意。


    反而恍若墜身於萬丈冰淵般,身軀止不住地微微顫栗。


    十餘息的時間匆匆而逝。


    就在許鎮仍因腦海中那極其突兀地浮現而出的念頭而遍體生寒。


    整個人仍一動不動地呆立於三轅青篷馬車之上眺望著皇宮紫宸殿所在方位之際。


    前方全身心驅趕著三轅青篷馬車的車夫許是察覺到了什麽。


    遂不由得連忙迴頭後望。


    一望之下,目之所及。


    赫然可見許鎮呆立於身後滿臉凝重之色地眺望著遠方之景象。


    且許鎮挑起車簾的手掌此時正止不住地微微顫栗。


    連帶著其手中緊握的車簾亦在毫無規律地蕩漾著。


    見此情形。


    晉王府車夫不由得瞬間大驚失色。


    隨即連忙止步徐徐前行的三轅青篷馬車。


    不待三轅青篷馬車徹底停穩。


    晉王府車夫當即連忙自三轅青篷馬車上跳了下來。


    隨即連忙快步衝至許鎮近前。


    “王爺!”


    “王爺!”


    “王爺!”


    晉王府車夫滿是慌張地連連大聲喚道。


    三轅青篷馬車之上。


    聞得車夫滿是慌張的連聲大喚後。


    手腳冰涼身軀止不住地微微顫栗的晉王許鎮漸漸自思緒中迴過神來。


    許鎮深吸一口滿是炙熱氣息的空氣。


    強行將心中不斷地翻滾的波濤駭浪暫且壓下。


    隨即望向立身於三轅青篷馬車之下滿臉慌張之色的車夫。


    “孤無事。”


    許鎮略作定神,隨即稍顯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


    話音落罷。


    不待車夫多言。


    許奕便已然俯身將手伸向車夫。


    車夫見狀隻得連忙放下馬車一側所懸木梯。


    隨即連忙抬起手臂將許鎮攙扶下三轅青篷馬車。


    “方才之事。”


    “莫要向他人提及。”


    許鎮走下三轅青篷馬車,隨即低聲開口吩咐道。


    “是!”


    車夫聞言雖有些不明所以,但依舊快速俯身拱手行禮應道。


    “退下吧。”


    許鎮微微點了點頭,隨即再度開口說道。


    “是!”


    車夫聞言當即再度俯身拱手行之一禮。


    隨即緩緩起身就此告退而去。


    不多時。


    待車夫驅趕著三轅青篷馬車離去的身影徹底消失於承運門外後。


    許鎮方才再度挪動早已僵硬的雙腿。


    緩緩轉身再度望向皇宮紫宸殿所在方位。


    原本已然趨近於正常的麵色亦隨著這一望而再度變得極其凝重。


    而這一望便是足足一刻多鍾之久。


    一刻多鍾後。


    許鎮緩緩收迴望向皇宮紫宸殿所在方位的目光。


    滿是凝重之色的臉上不知為何漸漸浮現一抹濃濃複雜之色。


    “唉。”


    許鎮滿是複雜地重重歎息一聲。


    隨即緩緩邁步朝著不遠處的承運殿行去。


    不多時。


    許鎮稍顯步履蹣跚地行至承運殿偏殿書房門前。


    隨即緩緩抬手輕輕推開緊閉的承運殿偏殿書房門。


    待承運殿偏殿書房門徹底大開後。


    本欲邁步而入的許鎮不知為何腳步微微一頓。


    隨即轉身朝著身後望去。


    一望之下,目之所及。


    赫然可見一道黑色身影不徐不疾地自承運殿陰暗角落中走出。


    那黑色身影見許鎮轉身望來。


    遂不由得微微垂首俯身並默默加快了腳步。


    數息後。


    自承運殿陰暗角落中走出的黑影便已然行至許鎮三步外。


    “十天幹暗衛辛,拜見主人。”


    黑色身影止步於許鎮三步外。


    隨即麵朝許鎮深深俯身拱手行禮道。


    “書房再敘。”


    許鎮微微點了點頭,隨即轉身邁步行至承運殿偏殿書房內。


    “是!”


    暗衛辛聞言當即再度麵朝許鎮深深俯身拱手行之一禮。


    隨即緊隨許鎮邁步行至承運殿偏殿書房內。


    十餘息後。


    許鎮穩穩落座於承運殿偏殿書房上首太師椅之上。


    待暗衛辛將承運殿偏殿書房門再度緊閉並行至書案三步外後。


    許鎮隨手指了指書案不遠處的一張客椅示意暗衛辛落座。


    “謝主人賜座。”


    暗衛辛見狀當即麵朝許鎮深深俯身拱手執一謝禮。


    隨即緩緩行至書案不遠處的客座之上落座。


    “潁川郡現如今是何情形?”


    待暗衛辛徹底落座於客座之上後。


    許鎮略作定神,隨即不徐不疾地開口問道。


    自進入七月以來。


    大量的潁川、汝南、東郡、濟陰四郡世家豪強、富甲商賈等。


    恍如潮水般源源不斷地舉家搬遷至京師長安。


    其數量之多甚至於一度將長安城數個城門堵的水泄不通。


    到後來此事甚至於更是驚動了五軍都督府。


    使得五軍都督府不得不抽調大量的兵力用以維持長安城秩序。


    隨著大量的潁川、汝南、東郡、濟陰四郡世家豪強、富甲商賈等。


    恍如潮水般源源不斷地舉家搬遷至京師長安。


    數日以來長安城內的熱鬧程度完全不弱於年節時分。


    事出反常必有妖。


    許鎮在察覺到大量潁川、汝南、東郡、濟陰四郡世家豪強、富甲商賈舉家搬遷後。


    當即遣出十天幹暗衛中的庚、辛、壬、癸四大暗衛分別前往潁川、汝南、東郡、濟陰四郡。


    探查四郡大量世家豪強、富甲商賈舉家搬遷的背後根本原由。


    而暗衛辛所去的郡縣便是距離京師長安城僅有八百餘裏之遙的潁川郡。


    ......


    ......


    晉王府承運殿偏殿書房內。


    暗衛辛聞言當即自客座之上站起身來。


    隨即再度麵朝許鎮深深俯身拱手行之一禮。


    “迴主人問。”


    “現如今的潁川郡已然幾近十室九空。”


    “凡世家大族、豪強鄉紳乃至富甲商賈。”


    “皆舉家搬遷至了外地。”


    “而無力長途跋涉的潁川郡尋常百姓。”


    “則大多舍家搬遷至了郡內高山之中。”


    “屬下自潁川郡一路走過。”


    “沿途近乎隨處可見背井離鄉之人。”


    “路邊更是近乎隨處可見被盜匪截殺之人屍身。”


    暗衛辛微微一頓,隨即將沿途所遇所見皆一五一十事無巨細地全部道出。


    聞及此言。


    端坐於上首太師椅之上的許鎮不由得瞬間低垂了眼瞼。


    足足過了百餘息之久。


    端坐於上首太師椅之上低垂著眼瞼暗暗沉思的許鎮。


    方才再度抬起眼瞼望向不遠處俯身而立的暗衛辛。


    “坐下答話。”


    許鎮略作定神,隨即微微擺手道。


    “是!”


    暗衛辛聞言當即再度麵朝許鎮深深俯身拱手執一謝禮。


    隨即方才再度緩緩落座於客座之上。


    “孤且問汝。”


    “潁川郡內現如今可曾遭災?”


    待暗衛甲再度徹底落座後。


    許鎮隨即再度不徐不疾地開口問道。


    “迴主人問。”


    “潁川郡十七縣中。”


    “除潁陽、昆陽、舞陽、陽城以及許縣五縣之地。”


    “因六月降雨量過多而或多或少地爆發過山體滑坡等天災外。”


    “其他十二縣境內並無天災爆發。”


    暗衛辛略作定神,隨即再度開口迴答道。


    ‘除潁陽、昆陽、舞陽、陽城以及許縣五縣之地。’


    ‘或多或少地因六月降雨過多而爆發過山體滑坡等天災外。’


    ‘其餘十二縣境內並無天災爆發。’


    許鎮聞言不由得瞬間再度低垂了眼瞼,口中不斷地低聲喃喃道。


    十餘息後。


    許鎮再度抬起眼瞼望向不遠處端坐於客座之上的暗衛辛。


    “潁川郡境內的河道現如今是何情形?”


    許鎮略作定神,隨即再度開口問道。


    “迴主人問。”


    “潁川郡境內的河道。”


    “現如今大多已經水滿為患。”


    “屬下帶人行至陽城黃河河道時。”


    “黃河河道內的水流極其地湍急。”


    “且黃河河道內的湍急水流距離河堤已然僅剩下不足一步之距。”


    “彼時。”


    “陽城黃河河道處僅僅隻有千餘名兩岸百姓自發地加固河道。”


    “屬下帶人於陽城黃河河道處走訪十餘裏之遙。”


    “一路行去。”


    “沿途竟未見寸縷皂衣。”


    暗衛辛微微一頓,隨即再度開口稟報道。


    待聞及黃河水流極其湍急。


    且黃河湍急水流距離堤案已然僅剩下不足一步之距。


    以及黃河河道邊僅有千餘名兩岸百姓自發地加固河道。


    走過十餘裏之遙全程未見絲毫官吏等身影後。


    端坐於承運殿偏殿書房上首太師椅之上的許鎮。


    不由得麵無表情地搖了搖頭。


    若是以往。


    驟然聽聞如此荒謬之事。


    許鎮必然瞬間勃然大怒。


    然而。


    自從正德二十九年那場席卷整個關中地區的天災。


    被許奕以雷霆手段徹底鎮壓並平息過後。


    許鎮便已然徹底對整個大周朝堂死了心。


    也正因此。


    當其聽聞潁川郡陽城百姓自發地加固黃河河堤。


    而身為潁川郡陽城父母官的縣令乃至一眾官吏毫無作為的消息後。


    許鎮心中已然提不起一絲一毫的憤怒之情。


    所謂哀莫大於心死,大抵便是如此。


    晉王府承運殿偏殿書房內。


    許鎮端坐於上首太師椅之上。


    麵無表情地示意暗衛辛將自潁川郡內所遇、所見、所聽、所聞之事全部道出。


    隨著暗衛辛將自潁川郡內所遇所見、所聽所聞之事一五一十事無巨細地全部道出。


    許鎮對潁川郡現如今的局勢漸漸有了一更為全麵的認知。


    以潁川郡境內現如今的水情來看。


    若是朝堂以及潁川郡官吏繼續對此毫無作為的話。


    至多再有兩三場暴雨。


    潁川郡境內的黃河必然將會決堤。


    且極有可能因朝堂以及潁川郡官吏的不作為而就此改道。


    一兩刻鍾後。


    待暗衛辛將自潁川郡內所遇所見、所聽所聞之事一五一十事無巨細地全部道出後。


    許鎮不由得緩緩閉上雙眼。


    隨即腰背後靠於太師椅椅背之上。


    “潁川郡之事。”


    “孤已知曉。”


    “且退下吧。”


    許鎮似是極其地疲倦,言語間滿是有氣無力狀。


    “是!”


    暗衛辛聞言不由得目含擔憂之色地望了許鎮一眼。


    隨即快速起身麵朝許鎮深深俯身拱手行禮告退道。


    不多時。


    隨著暗衛辛的身影徹底消失於承運殿偏殿書房。


    以及承運殿偏殿書房門再度緊閉。


    偌大的承運殿偏殿書房內瞬間陷入一種落針可聞般的濃濃死寂之中。


    許鎮滿是疲倦地後靠於太師椅椅背之上。


    腦海中不斷地交替浮現著今日入宮議事時所發生的諸事。


    以及方才暗衛辛所稟有關於潁川郡內的諸多大事。


    不知過了多久。


    晉王府承運殿偏殿書房內隱隱發出道道鼾聲。


    ......


    ......


    時近亥時。


    酷暑徹消,夜色漸深。


    晉王府承運殿偏殿書房內。


    不知何時徹底睡去的許鎮再度緩緩睜開雙眼。


    不多時。


    原本漆黑一片的承運殿偏殿書房內漸漸燃起一抹亮光。


    亮光方一於承運殿偏殿書房內燃起。


    承運殿偏殿書房外便傳來一道極其輕微的腳步聲。


    “王爺。”


    極其輕微的腳步聲漸漸止步於承運殿偏殿書房門外。


    “進。”


    “是!”


    待聞得許鎮應允後。


    止步於承運殿偏殿書房門外的黑色身影緩緩推開房門。


    隨即邁步行至承運殿偏殿書房內。


    “十天幹暗衛庚。”


    “拜見王爺。”


    黑色身影行至偏殿上首書案三步外。


    隨即麵朝立身於書案後方的許鎮深深俯身拱手行禮道。


    那黑色身影不是旁人。


    赫然正是被許鎮秘密遣往汝南郡查訪的十天幹暗衛中的庚。


    相較於總領十七縣的潁川郡而言。


    汝南郡共計總領三十七縣之巨。


    實乃豫州當之無愧的人口大郡。


    亦是許鎮此番遣十天幹暗衛查訪的重中之重。


    須知。


    燕地上穀、漁陽兩郡滿打滿算才十七城。


    而汝南郡卻足足有著三十七城之多。


    且全郡人口更是足足有著兩百餘萬之巨。


    如此龐大的人口基數下。


    汝南郡的重要性自是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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