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


    “唿~!”


    許奕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緩緩起身看向癱坐了一地的眾人平靜道:“走吧,先為你們尋個安身之地。”


    滿臉疲倦的王老爺子扶著王文清的胳膊緩緩起身行禮道:“有勞京兆尹大人了。”


    “老爺子客氣了。”許奕擺了擺手,隨即帶著眾人走進儀門。


    剛一穿過儀門。


    王家老老少少均被眼前的景象驚的嘴巴微張,童孔放大。


    糧食、糧食、還是糧食,數不清的糧食。


    通往京兆府大堂的道路上堆滿了糧食隻留下一個可以容納五人並行的小路。


    至於原本的三班六房,則更加的可憐。


    除了正門處留了一個可以容納兩人並行的通道外,其餘地方全部被糧食圍滿了。


    王老爺子趴在王文清後背上,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


    心中不斷地喃喃道:“真的,都是真的,京兆尹沒有騙人。”


    實際上京兆府正門前那密密麻麻的石碑,王家眾人早已看到。


    隻不過那時的王家眾人仍處於驚恐之中,根本無心細看。


    現如今,危機徹底解除,眼前糧食更是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姿態堆積在他們麵前。


    其震撼,可想而知。


    穿過長長的通道,眾人緩緩邁步走向月台。


    當王家眾人看到月台上亦被堆滿了糧食時,其神情已然麻木。


    無他,太多了。


    任由糧食堆積在京兆府,這也是無奈之舉。


    單單憑借老五家召集馬車的速度,根本無法滿足需求。


    緩緩穿過大堂,一行人走進了京兆府後院。


    許奕指了指兩側廂房交代道:“除了主屋和第一間東廂房外,其餘房間你們自行安排。”


    ......


    當王家眾人開始自行忙碌之際。


    許奕看了一眼問心首領,眼神微微示意。


    隨即邁步走向了第一間東廂房,也就是趙守平日裏居住的房間。


    “將箱子取出來。”許奕看向身旁趙守吩咐道。


    趙守聞言點了點頭,快速趴下身子,自床榻最深處,取出一小木盒。


    “六爺。”趙守起身拍了拍木盒上的塵土,將其交於許奕。


    許奕微微點頭,緩緩坐在床榻上,將木盒徹底打開。


    露出其內一遝遝嶄新的銀票。


    那銀票麵額,最小都是一百兩。


    “這是八千兩銀票。”


    “戰死的兄弟們,每人一百兩的撫恤金,其餘兄弟,每人五十兩。”


    “剩下的那些銀票,作為問心平日裏的開支。”


    許奕自木盒中取出八千兩銀票,鄭重地遞給問心首領。


    問心首領後退一步,連連擺手道:“小主人,這......這使不得啊,問心百衛自王爺下令交給您的那一刻起,所有問心都依然做好了為您戰死的準備。”


    “這本就是我們問心百衛的職責,這錢,屬下不能拿。”


    許奕麵色一正,上前一步,一把拉過問心首領的手。


    將八千兩銀票鄭重地交到問心首領手中。


    沉聲道:“之前你們在二叔那兒如何,我不管,但現在你們在我這兒,就必須無條件聽從我的命令。”


    “這些錢拿著!我許奕這輩子從來都不會虧待自己人!”


    “稍後你將戰死兄弟們的名單寫給趙守。”


    “自今日起,每個月從趙守那兒為戰死弟兄們每家領十兩銀子的撫恤金!”


    “他們為我而戰,為我而死,他們的家人便是我許奕的家人,從今以後,他們的家人我來照顧。”


    話音落罷。


    許奕鄭重地看向問心首領,眼神中布滿了真誠與堅定。


    問心首領眼眶微紅,手中死死地攥緊手中的銀票。


    大聲道:“問心遵令!”


    “去吧,讓弟兄們好好歇息一會,這一晚上,你們辛苦了。”許奕微微擺手吩咐道。


    “遵令!”問心首領重重點頭,隨即轉身緩緩退出了東廂房。


    東廂房門外。


    鐵血硬漢一般的問心首領,飛快地擦了擦眼角的淚痕。


    隨即,問心首領雙眼通紅地笑了笑,笑容中有釋懷,有欣慰。有開心。


    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銀票。


    問心首領轉身朝著東廂房雙膝跪地,重重一拜。


    哪怕東廂房內的那人根本看不到這一拜,但這,絲毫不影響問心首領跪拜。


    誰說問心百衛就一定是沒有感情的殺人機器?


    他們亦是人!


    如果說一開始他們是受許鎮之命,為許奕賣命。


    那麽,自今日起,他們,心甘情願為許奕去死!


    隻為許奕那一句自己人。


    隻為許奕那一句一家人。


    隻為許奕最後那一句辛苦了。


    ......


    東廂房內。


    趙守看著空了五分之一的木盒子。


    眼神中閃過一絲心疼。


    但很快,那絲心疼便徹底消失不見。


    無他,趙守明白自家六爺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對敵人狠,對自己亦狠,唯獨對自己人,總是能夠無微不至的照顧。


    許奕輕笑一聲拍了拍趙守的肩膀。


    隨即轉身緩緩走出了東廂房。


    臨出門之前,許奕頓住腳步吩咐道:“早些歇息。”


    “六爺,我不累。”趙守將手中的木盒子飛快地朝著床榻下一塞。


    隨即快步跟上許奕。


    “好了,讓你歇息便歇息。”許奕輕笑一聲緩緩關門道:“點卯過後再來替我。”


    話音落罷。


    不待趙守說話,許奕便將東廂房的房門徹底關閉。


    徒留下,房間內的趙守重重歎息一聲。


    許奕邁步走向廚房,自水缸中打出一盆冰冷的井水。


    將頭伸進水盆中,以冰水覆麵,以此來緩解自身的疲倦。


    此時雖已是白日,但,仍不可掉以輕心。


    “噗!”


    足足過了數百息,許奕才猛地起身。


    “給你。”不待許奕睜開雙眼,耳邊便傳來一道悅耳的女聲。


    許奕抹了一把臉,看向眼前剛剛出現的王秋瑾疑惑道:“忙完了?”


    “尚未。”王秋瑾搖了搖頭,將手帕再度遞給許奕輕聲道:“給你。”


    許奕雙手抹了把臉上的水珠輕笑道:“不喜歡用手帕。”


    話音落罷。


    許奕伸手指了指仍在院中忙碌的王家之人開口說道:“快去忙吧。”


    “嗯。”王秋瑾眼神中並未有失落之色,同時,先前的防備更是早已徹底化為烏有。


    臨走過許奕身旁時。


    王秋瑾低聲道:“謝謝。”


    話音落罷,王秋瑾快速朝著王家眾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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