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州城外城基本都已經陷落,王則雖然沒有很高的軍事謀略,可也明白與其戰線拉長還不如進行收縮。


    將多餘的兵力在外城同官兵抵抗,如今就是進行毫無疑義的送死,據城而守這才是自己等人的優勢所在。


    他早早就將所有的糧食都轉移到了內城之中,而且器械庫也在內城之中。


    將戰線收縮那就是將所有的力量擰成一團麻繩,方才發揮出更大的力量。


    並且將這些臨時投效的山匪,早早的就隔絕在外城之中,防止的就是突生變故。


    害怕這些人為了立功將自己給賣了,而放在外城即使需要做什麽也做不到什麽大事,生不出大亂子來。


    如今甚至還能替自己等人去消耗官兵有生力量,雖然效果不顯著,至少也給自己少了一個隱患。


    畢竟時刻防備著背後有人捅刀子的感受,這並不好受。


    忽得聽見城裏的騷動他目光看向身邊一人身上,此人眼睛狹長身著白色袈裟,正是慶喜和尚。


    如今他們算得上真正的一條心了,同在一條船上的人,乃是休戚與共的關係。


    他的這個眼神也是不言而喻,這城內鬧出這麽大動靜,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而慶喜和尚的目光看了一眼身邊的白色袈裟的教眾,方才見到其人緩緩開口。


    恭敬的說道:“官兵竟然行地龍之術,讓城外與城內想通,如今竟然試圖打開城東大門,放城門官兵進來!”


    這教眾口中所謂的地龍之術也就是所謂的挖地道,而王則立刻與之咆孝道:“既然早就已經如此重要的大事,為何不早早稟告,非要遲遲拖延到現在!”


    因為需要固守各處城門,自然是需要大大的分散兵力,而王則不願意將唯一的即戰力分散在各處城門。


    而是留在了城中的地方,所為的就是一旦城門被攻破之時,利用這一支兵力伺機突圍。


    他從起事之時也隻是存著利用彌勒教,他並不是傳聞中那樣的彌勒轉世。


    因為自己的身份也下意識的將這些教眾當作軍士看待,但是他不知道的是那些人就是瘋子。


    這樣的情況下,竟然沒有想著上報,而是覺得這並不是大事情。


    甚至這些教眾的眼裏,王則也不過同神龕上的佛像一般,真正的信仰還是慶喜和尚。


    慶喜和尚並不傻,既然將王則推為了所謂的彌勒轉世,也自然不會傻到將手裏的一切全部拱手讓人。


    在這些教眾的眼裏,真正的主導和靈魂人物依舊是慶喜和尚,這一切都有賴於平日裏他的言語灌輸。


    麵對王則的斥責,那教眾甚至沒有迴話就像是一個木頭人一樣,就靜默不語的立在那裏。


    最後還是慶喜和尚,說話道:“您有何指示,盡快言明便好!”


    雖然言語聽起來十分恭敬,可是在他的臉上卻沒有看到任何的情緒變化。


    此刻的王則已經無心指責這群瘋子,這慶喜和尚是個瘋子,他身後的那群教眾也是瘋子。


    “快快吩咐下去,盡快剿滅城裏的官兵,還有調派五百護法神將過去,莫要讓城內的官兵打開城門!”


    雖然說周崇一眾人是通過地道潛行到城裏,但是若是其餘人都從地道中進入城中,一旦敵人用柴煙熏嗆,或者以火襲和水襲都會損傷嚴重。


    而且地道狹窄,一旦發生任何的意外,地道的坍塌都會發生意外。


    地道戰都是突襲裏應外合的戰術搭配,可是周崇沒有想到的是,守城的人竟然如此難纏。


    “弟兄們,隻要打開城門,我們就是此番平叛的大功臣!”


    周崇一聲大喊身後應聲景從,儼然他們的鬥誌在這一聲鼓舞之下更加振奮了許多。


    身後馬蹄聲掀起一陣塵土,這是敵方的援軍也陸續到來了,若是被徹底包夾,那恐怕他們就得徹底喪身於此了!


    周崇一眾人從地道潛入城中,聽起來沒有那攻城拔寨的人艱險,可是他們潛入其中若是無法引入援軍,麵對的那就是重重包夾。


    他們不過是五百人而已,地方得屍體絕大多數都是這些狂熱教徒。


    他們服下這備好的丹藥稀釋的水,每個人不畏懼死亡,且感覺不到任何疼痛,這樣的衝鋒對於周崇他們而言也是一件十分麻煩的事情。


    雖然他們形成軍陣一步步向城門推進,可是那些人儼然是要用身體當作一道人形牆壁。


    雖然再推進可也是步履緩慢,周崇心裏也是憋著一口氣在,不僅僅是他,他們這些中央禁軍同樣也是。


    中央禁軍自從整頓後,可謂是裁撤了許多的老弱病殘,還有一些占著名額卻查無此人的存在。


    所以朝廷將這些不合格的禁軍,還有吃空餉的全部減去,但是軍費開支卻不變。


    朝廷戶部曾經進言不少次,說既然以前戶部撥下的錢財足夠供給六十萬禁軍,如今隻有十萬禁軍理應軍費也一並削減才對。


    不過這些都統統被官家壓了下去,諸如這樣的言論在汴京宣傳的都是十分廣泛,所以在京中不僅僅讀書人,甚至老百姓也會頗有微言,大抵就是朝廷供養的禁軍十分金貴的很。


    所謂的“金貴”可不是什麽很好的褒義詞,顯然就是將他們比作老爺兵,就是徒具外表好看卻沒有什麽能力。


    他們這些禁軍都是飽受爭議的,他們平日裏操練吃得苦可並不少。


    如今禁軍中操練的項目早就是更替了,每日都會操練無一日止歇。


    所以說他們吃得苦並不少,可還要忍受著那些人的嘲笑聲,偏偏還沒法子去反駁他們。


    他們的心裏都憋著一口氣,這一口氣就是想要證明自己。


    他們每個人的意誌力都是很強的,這就是職業軍人和普通人的區別。


    普通人在麵對數倍於己的敵人,和被衝衝包圍的險境之下,所想的那就是自己恐怕得死,心裏會升起求生的渴望。


    可是這些禁軍平時操練的時候,軍中的教頭會去打磨他的戰鬥意誌,相比起對生的渴望,會告訴他嚴苛的軍紀更加重要。


    所以他們麵臨這種困境之時,不是立刻潰敗而是始終保持陣型。


    這當然也是因為這些人的實力弱,這些彌勒教眾固然人多而且並不畏懼死亡,但是他們比起真正的職業軍人,之間的差距那就是鴻溝。


    他們從心底裏還是看不起這些人所以很難生出畏懼,可若是在真正的戰場之上,所麵臨的乃是遼國,西夏的精銳部隊。


    若是一個衝陣的大敗,能否維持陣形不變那是一個有待商榷的問題。


    老卒已經習慣了可是新兵卻不一定適應,這也是為何在戰場之上,大宋的軍陣永遠都是老兵在後、新兵在前,持刀盾為先鋒、長矛次之、弓弩手最後。


    這一次平叛所為的就是練兵,讓這些此番前來的新兵全部蛻變成經曆過血與火的老卒。


    周崇看著距離隻有遲尺的城門,並沒有因此而慌亂,依舊指揮著維持陣型。


    這所謂的“大乘”的丹藥能夠讓人忘卻疼痛,可是王則卻不會讓手底下的“禁軍”服用。


    倒不是他憐惜手底下的人,而是這種丹藥的副作用實在太明顯了,能夠讓人同時也會失去理智。


    自己手底下的這一批人,真正的強在這些人才是真正的能戰之士,而所依靠的乃是紀律。


    如果失去理智他們無異於自費雙手了,一道粗厲的嗓音響起:“殺,將這些官兵統統留在城裏,不要讓他們打開城門!”


    一個三十歲臉上留有刀疤的漢子駕馬,大聲說著話。


    他身材寬闊,一身甲胃身邊相隨著的也盡是騎兵。


    他們與那些朝廷官兵唯一的差別就是身上披著白袍,他們所謂的白袍,就是彌勒教的法衣。


    身邊有一個漢子麵露猶豫之色,刀疤臉漢子見他這般神態方才說道:“許樂,如今這當下你莫非還想著歸化王師這種美夢不成?你好好看看外城那些人的屍體就知道了,他們想要做狗可是朝廷可不收!”


    他言語之中的譏諷意味很深,而且臉上的厭惡之色毫不掩飾。


    在他看來男子漢大丈夫,既然做了那就大大方方的承認,如今還表現出這麽一幅身不由己的模樣,當真是讓人生厭。


    若是有骨氣就當初死在了貝州城裏,那麽他還會欽佩幾分,若是大大方方的罵出來,即使死了自己也親自給對方收屍。


    而即使被這般羞辱,許樂臉上也僅僅是難堪卻沒有憤怒。


    手底下的人紛紛衝殺了過去,唯獨他二人在原地。


    如今又被這般言語羞辱,若是說他當真沒有氣憤那是假的。


    他這性子向來是逆來順受習慣了,當初順著反了,也不過是一時血氣上湧,不過等看到貝州城釀成的慘禍後,那時的他又開始後悔了。


    “高顯,莫要如此看輕我,如今我們都沒有了退路,既然朝廷不願意接受納降的我們,那我也不會伸出頭顱供對方砍!”


    說著臉上已經漲紅,這名為高顯的刀疤臉漢子也是哈哈大笑。


    “如此方才是我認識的自家兄弟,被殺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如今我這輩子已經享受了一番,如今去死也沒有了遺憾!”


    原來他竟然是有意相譏的,因為那夥被包夾的官兵已經打開了城門。


    他們這些人乃是從宣毅軍中出來的,而此番平叛的乃是中央禁軍出身。


    可是他們直接卻是有著顯著差距,無論是從選拔還是訓練項目上都是有鮮明的區別。


    這些上等禁軍為了保持士兵長途行軍的耐力,平日裏訓練都需要身著甲胃,全身總重量有六十斤。


    這也是為何這些禁軍,能夠在圍夾如此之久,尚且能夠保持著戰力的緣故。


    高顯和許樂二人所率領的五百人,其中二百騎兵身後還有三百名步卒。


    若是早就稟告了這些人的蹤跡,他們早早的包夾了過來,這些人恐怕都會留在這裏。


    可是如今一切都遲了,城門打開後外麵的騎兵都是從城門魚貫而入。


    雖然說高顯如此說,像是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但是手心已經涔涔汗漬,並不是頭頂的烈日,而是麵對這支朝廷的官兵。


    在貝州城殺害自家弟兄,燒殺劫掠的時候,那時候他就已經沒有將自己當作大宋的官兵了。


    或者說那時候自己的良知還有內心的人性都消泯了,他可能是唯一一個十分清醒的人。


    再城中犯下累累罪行的時候,其他人還懷著被招撫的想法,也隻有他已經做好了伏誅的打算。


    他就拉著韁繩眼裏怔怔的看著眼前的官兵,這支城外的官兵方才體現了自己的騎兵實力。


    中央十萬禁軍可並不是統統是新卒,也不是以前的那些樣子貨老爺兵。


    而其中可是有一萬名禁軍乃是從西北軍選拔出來,充入了這中央禁軍之中。


    而麵前率先衝破城門的百名騎兵,皆是人馬具甲這是真正的精銳騎兵。


    那種破陣的速度,仿佛他們周圍都縈繞著血腥氣,他們靜默不言甚至沒有發出喊殺聲。


    這是當初擊潰遼軍的那一支重甲騎兵,其中也抽出十分之一填補進了中央禁軍之中。


    這方才是真正的戰爭兵器,在這樣的冷兵器時代,所謂的重甲騎兵那就是如同現代化戰場的坦克一樣。


    即使那些悍不畏死的教眾,向他們靠近也就像是秋風掃落葉一樣,被他們所直接衝散擊潰。


    周崇一眾人也是目瞪口呆,他們也是禁軍出身,自然知道軍中他們的存在。


    可是沒有想到在戰場之上是如此恐怖,這簡直就是直接推平。


    這實在太強了!就像是一群穿著鐵甲,實際在這甲下就是妖魔一樣的存在。


    一些教眾不可思議的大喊著:“妖魔臨世,彌勒護我!”


    可是沒有彌勒出現,有的隻有他們身體被馬踢翻。


    這無論是貝州城的器械庫,還是當初在宣毅軍軍中,都沒有這樣的重甲。


    而且穿著這樣的甲胃行軍,若是一般人恐怕不是被人殺死,而是被身上的負重所壓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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