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此言如同平地起春雷,此言當真是振聾發聵。


    漢時曾有儒為皮法為骨,而如今卻是王道與霸道所雜糅之。


    此言可謂是當真貼合趙禎心意,他不需要作為文官眼中的明君,不要端坐在神龕之中的聖君。


    他要做的是文治武功遠邁漢唐,不僅僅是口頭言語那麽簡單。


    想要超越漢唐,那麽如今的大宋就需要為一統疆域,他需要打下一個大大的疆土下來。


    雖然無法學習魏武揚鞭,可也至少要九州一統方才不負平生所願,百姓安康,天下富足這是多少次在夢迴時,數次醒來尚且迴味的夢境。


    對於趙禎而言,他將希望都寄托在了楊秉的身上,一如當初兩人在延和殿之中。


    趙禎所說的朕絕不負卿,兩人那般的君臣相得。


    蹴鞠大賽同相撲大賽,除去激起宋人的尚武之心,同樣也讓天下文人心裏憋著一口氣。


    如今天子說了,太學之中由天下顯赫的名儒楊秉講學,那麽此等盛況在前者的造勢之下,這大宋的士子之中,無論是楊學士子還是泰山學派的學子,或者其他中間夾縫生存的一些小學派。


    都不會錯過這一場盛會,誰都明白這看起來是講學,可實質上就是官家在宣揚楊秉的學說。


    這在其他的學子眼中這就是拉偏架,可又偏偏趙禎的旨意中,並沒有如當初漢武帝旨意中那樣,罷黜百家獨尊儒術。


    所以其他學派的士子不能站出來指責,因為隻不過是官方站台,拋除楊秉的官身,就是一位大儒要在太學講學。


    他的身份本就牽連太多了,如果當初剛來到汴京的時候,即使是今科狀元要在太學講學,那都會被人安上一個好為人師的牌子和名號。


    當初楊秉在茶坊中講學之時,尚且能夠引起那麽多非議,何況太學乎?


    這可是朝廷培養人才的地方,也就是讀書人的未來,這是給他們定下方針和前行的未來道路。


    所以說他們如何能夠眼睜睜的看著楊氏學說成為官學,所以那些士子大儒定然會從各地雲集於汴京。


    他們會親自來到這裏同楊秉辯經,同樣對於他們而言也是一種機遇,任誰都能夠看得出來,如今是天下人的目光皆齊聚於此地。


    蹴鞠大賽還有相撲大賽,已經足夠吸引視線了,而所有的人視線如今還未從汴京轉移,而太學講經就完美承接了。


    ……


    如今之汴京比起往時更加熱鬧,相撲大賽和蹴鞠大賽,方才是真正的拉開了帷幕。


    雖然各地州郡參賽選手的到場,距離比賽的期限早已經快到了,這同當初京中舉行的選拔賽不同,這是全國性質的大賽。


    同樣代表的選手代表著各州郡,所以有一些家世殷實的人,從當地州郡出發來到了汴京,除去為州郡的隊伍加油,同樣也看看汴京的繁華。


    蹴鞠大賽同相撲大賽的時間是錯開的,而如今蹴鞠大賽的開始,就已經足夠預熱了。


    比起選拔賽的規模,這種全國性質的大賽,當初的場地就有些不夠看了。


    如大賽最好的位置自然都是被汴京的頂級豪門,所提前預定了位置。


    這在後世看來就是赤裸裸的黑幕,根本不公平,但是在當下卻沒有人說什麽!


    想要在這方麵達到完全的公平實在太難,可是在這樣的賽事,有官家親自觀看的大賽,底下的人卻是不敢動手腳。


    即使其中的利益牽連很深,因為涉及到賭球,賭哪一隊能夠贏也就成了一個大的問題。


    人們的生活條件上升了,自然也就有更多的閑散時間了。


    在如此時期之下,大宋的博彩業也就非常興盛,不過在當下不叫做博彩業,而是稱之為關撲。


    而這也並非陡然興起的,若是在汴京久住的人,都知道如關撲之所以如此興盛,都體現在各行各業之中。


    如想買一斤羊肉,原價900文錢,但你可以跟店主商量用關撲的方式賭一把:掏100文錢獲得一次關撲的機會,如果你賭贏了,一斤羊肉你拿走;如果賭輸了,100文錢白給店家。


    還有市井之中,幾乎所有商品都可以關撲,連女性都很喜歡到市場上“關撲香囊、畫扇、涎花、珠佩”。


    這些都不過是數額很小,官府和朝廷也不至於對此嚴苛查辦。


    如這種趣事,放在了後世也是在一些夜市能夠時常看見,如套圈同樣也是用很小的金額買取圈子,然後套取商品,還有花錢猜謎語燈謎,在當下都是十分流行的事情。


    不過如今卻是弄出了新玩意,蹴球博戲跟後世的“賭球”並不一樣。現代“賭球”是競猜性質的,參與者是足球賽事的觀眾;而宋代蹴球博戲是競賽性質的,參與者是蹴球的運動員。


    而如今竟然有賭坊竟然弄出來了,後世之中的賭球十分類似的玩意,這種競猜性質的。


    而且這還是朝廷弄出來的,官方關撲可謂是當下最火的事情了,不過卻取了一個很怪的名字,那就是“彩票”。


    當真是一件聞所未聞的事情,可是卻擁簇者無數。


    不過也有細心之人發現,這所謂的“彩票”取名卻是有來頭,因為自秦漢時期,就有了名為蒙彩一說。


    而如今他們手中的票據乃是朝廷發行,防偽技術做的也十分高明,想要作偽是一件很難得事情。


    而且朝廷有言明此番所有利益,皆用於各地的賑災所需,不充入內藏庫,若是有偽造者以律法論處。


    這內藏庫就是直屬於皇帝的私人財政,也就是說當今官家不會動這塊蛋糕。


    所以那些眼熱的人,想要分一杯羹也隻能偃旗息鼓了。


    而私下也有一些賭坊,想要效彷朝廷的“彩票”難度實在太大,因為防偽標簽實在太難,還有這種被發現,朝廷也不會受理桉件。


    在此前夕,葛仲和塞赤二人在迴去後,也毫無疑問的遭受了訓斥,不過卻受到他們所救少年一家子的招待。


    章啟住在朝廷的公屋之中,甚至住房已經靠近外城的邊緣地帶了,而且沒有京中的那些相公們府邸那樣的奢侈。


    但是勝在價格低廉,而且此處房屋倒也說不上不上台麵,若是一平民之家住在此處,已經算得上殷實了。


    朝廷新的政策,為了推行公屋的官員入住率,也相對於官員是有補貼的政策的,加之京官的俸祿並不低。


    住在這一間環境適宜,兩層房的宅子已經實屬難得了,這兩層並不是上下兩層。


    而是裏外兩層,外層是外廳房,一般用作會客的,內層則是後堂,日常起居的臥房,也叫寢室,位於外廳房之後,等閑之人不得隨便入內的。


    大戶人家都是分外院和內宅的,如內宅這種地方一些長隨仆役都不能進來,內宅都是使女和親卷在的。


    所以你想要穿越到古代,成為一個家丁然後勾搭上府裏的小娘子,和使女那可是一件很難得事情。


    這章啟府裏自從將門子給辭去後,宮中的官家看重章啟的才能和清廉,送來了十名府裏的下人。


    身為今日相請的賓客塞赤同葛仲,如今尚且不知曉今日府邸的這位主人身份。


    “塞赤,這一定是一個大戶人家,沒有想到那小子穿的不咋地,家世竟然如此優握!”


    那一日他們救的那少年之時,對方的衣著和他們差不多,都是一些布袍,有錢人都是身著錦袍。


    “阿仲你太沒見識了,這汴京哪裏不都是豪宅大院嗎?”


    兩人議論著在門廳之處,乃是一位中年的管事所接待。


    因為接送他們的馬車就是府上的,章啟不是那種因為身份看輕對方的人,是一個知道知恩圖報的人。


    所以親自設宴,接待這兩個少年人,雖然知道其中有朝廷插手,但是對於一個非親非故,能夠做到舍命相救的少年人,他不能做到澹漠處之。


    常言道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更何況是救命的恩情。


    章啟一身常服,來到了門廳親自接待,這反倒是讓葛仲和塞赤有些誠惶誠恐了,沒有想到主人家親自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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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西北民風淳樸,都是性情灑脫的人,很快也就是性格。


    “多謝兩位壯士出手,方才讓我小兒得以幸存!”


    “伯伯說的嚴重了,這種事情實在是正常,無論是何處我們都會這麽做的,在我們延洲誰遇到危險,也會搭手相救!”


    塞赤說起話有些語無倫次了,不過話裏也差不多表達的基本意思。


    “官人,我們都是偶然遇見,不礙事!”


    葛仲卻說起來文縐縐一些,而章啟卻拉著二人往裏走。


    笑著說:“莫叫什麽官人,你們這個年紀稱唿我為伯伯就好,在我眼裏你們就是子侄輩,這樣十分親近!”


    章啟當初也是在西北六路那邊擔任過縣令,後來調任他地。


    塞赤說起話來那種親近感,不是有意的拉近關係的目的性,想法是十分淳樸的感情。


    所以對於二人的關係也無形之中更加親近了幾分,章啟隻有一名長子章淳,年紀同二人相若十六歲。


    如今正在太學求學,他的性子比較沉悶不善於言語,這也是跟隨著父親常年顛簸流離有關。


    章啟可以說在未入京之前,真的可以說得上宦海浮沉了!


    章淳在見到葛仲和塞赤二人的時候,也是立刻作揖行禮道:“章淳,拜謝二位的救命之恩!”


    他可是在被那些人抓走之時,親眼見到兩人不畏生死的和那些歹徒相搏。


    這在如今大宋的西北之地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任俠之氣盛行,而且當初二人迴去塞赤挨打的原因不是因為舍命救人,而是因為竟然瞞著他們私自逃出去玩耍。


    倒不是身為兄長不關心弟弟的安危,而是在他們的心裏忠義和勇氣是勝過生死的存在。


    這也是如今西北軍實力強悍的原因,從軍中至民間,這二者也就成了一個標杆。


    在一旁的章啟,撫須說道:“如果你們二位不嫌棄的話,老夫收你們兩人為義子,以後你們就是如同親生兄弟一樣!”


    兩人都不是拖拖拉拉的性子也是笑著應了下來,倒是身邊的婦人微微皺眉。


    因為相比起欠一個人情,這收人為義子這種事情,牽連的因果會更大。


    而且章啟如今還身居要職,有了父子的情誼在,那人情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夠還清的。


    若是往壞處想,二人攀附上家中一輩子那可是甩都甩不點。


    章淳非但不難過反而十分開心,因為他羨慕二人的那種性格,淳樸率直。


    在宴席之上也盡是佳肴,這些菜不是府裏的廚子所做,而是章啟特意奢侈了一把,在樊樓中買來了這麽一大桌菜。


    樊樓雖然在那些高門大族眼裏乃是常客,對於以勤儉節約著稱的章啟,無疑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他們二人哪裏品嚐過這樣的美食,在驛站中的確也有供餐,但是與之相比還是差距懸殊。


    兩人的吃飯實在談不上斯文,但是章啟一家吃起來慢條斯理的。


    “塞赤,阿仲你們何不留在京中讀書,將來也能夠有一份好的出路!”


    章啟的提議,在許多人眼裏那可都是大大的機遇,能夠留在汴京這種繁華的地方,與之相比西北就有些荒涼了。


    雖然西北六路在如今的發展之下,已經遠遠勝過了往昔,但是同汴京相比可還是如天塹一樣的差別。


    塞赤一邊將一塊肥而不膩的雞腿送入口中,一邊說著:“伯伯,我想要從軍,我也要同兄長一樣,從軍殺敵縱馬馳騁!”


    說到此處他的眼神都忍不住的浮想翩翩了,雖然認了義父一時間倒是有點難以改口。


    在塞赤的眼裏留在汴京讀書,和聽自己阿爸的話在鎮上做一個鄉吏二者都是一樣的,對於他而言都是一個牢籠。


    可是葛仲卻猶豫的,因為他的確一時間被汴京的繁華所衝擊到了,他是一個普通人,如果能夠留下來,那麽就能夠留在這如同仙境一樣的地方了。


    可是他想到了淳樸的鄉人,想起了家人團聚的溫馨,雖然也有討厭的人,可是至少那裏有太多值得懷念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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