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茶坊之中的琵琶聲,何時也變了曲調沒有了初時的婉轉悠揚,竟然在節奏上竟一張一馳,形成了一種緊張急促的情緒。


    這茶坊趙盼兒經過轉型後,麵對的群體基本都是文人墨客。


    幾人的聲音雖然並不大,可是聲音落地都鏗鏘有力,擲地作金石之聲。


    他們幾人的辯論聲很快吸引了許多看客,這茶坊一下子竟然像是成了稷下學宮一樣。


    除去袁先生還有濁石先生,何景與杜長風楊秉都是辭理甚高,作為今科進士他們的水平是勝過大多數讀書人的。


    且各自闡述的觀點都並非老生常談之論,自然引得眾人拍掌叫好。


    杜長風起身作揖道:“敢問楊兄,如何至良知?”


    既然楊秉說良知乃是知善知惡,那又該如何達到這種品質呢?


    孫三娘與趙盼兒坐在帳台裏,孫三娘隻覺得他們說起來如雲山霧裏看不明白,雖然過去一直督促子方讀書,可是她卻不懂什麽是學問。


    而趙盼兒卻不同,她本就是官宦子女耳濡目染,且私下裏也是時常誦讀聖人文章,當初在錢塘之時還曾為歐陽旭校正文章。


    她的目光如水一般漣漪,倒不是佳人仰慕才子,而是欽佩其才華不由感歎著論才具歐陽旭不如他遠矣。


    兩人同是同榜進士,且名次貼近不由得將兩人放在一起來比較。


    她的感情早已經不如當初那般熾熱不顧一切了,也不會因為仰慕對方才華便心神附著在別人的身上。


    被傷過一次的她更加理智和克製了,她笑盈盈道:“三娘再給他們上些水晶涼果,還有蜜餞雕花!”


    這些都是些茶點,他們如此這番自然是為茶坊平添了不少生意和關注。


    楊秉同樣起身作揖,杜長風所說的乃是至良知,就是如何達到這種境界。


    楊秉擲地有聲的答道:“格物!”


    ……


    “聽說新開的那間半遮麵,有狀元郎與幾位好友論道!”


    “真的嗎?此等盛景我豈能缺席,同去,同去!”


    不僅僅一間茶坊,還有一些酒肆之中的讀書人也有聽聞於是紛紛前往。


    這馬行街一下子便熱鬧了起來,這種紛雜的地方何時來了這麽多文人。


    開設在這裏的酒樓掌櫃都翹首以盼,甚至還讓店裏的夥計在外攬客,這汴京城的文人向來揮霍錢財不在少數。


    那些茶湯巷茶坊的掌櫃見客人竟然流失如此嚴重,在攔住一位老客方才得知了緣故。


    心中嗚唿哀哉,感歎那見半遮麵可真是運氣好竟然能夠趕到這種場麵。


    還有那馬行街的酒樓,那街邊攬客的夥計的聲音並無人管顧,可是他們卻不敢去拽這些讀書人的衣袖。


    看著這大批的文人沒有一個進店,夥計麵對掌櫃的詰問表現的也是叫苦不迭,這事情能夠怨得上他嗎?


    文人向來將斯文體麵講究到了極致,這樣的手段不僅拉攏不了客人還會引起別人的厭惡。


    這半遮麵是上下兩層的茶樓,裏麵進入後有草坪庭院走進去環境並不小,為了營造出古韻意境所以才空曠出許多場地,營造出一種空間感。


    隻是一下子茶坊內的客人竟然絡繹不絕的走了進來,這半遮麵沒有夥計僅僅依靠孫三娘還有趙盼兒根本管顧不過來。


    趙盼兒何其聰慧,從進門的這些客人的隻言片語之中就知道了大概。


    “三娘,不必攔住後麵的那些客人,且每人免費供應一盞烏飲。”


    孫三娘有些疑惑不解道:“盼兒,如此多的人擠進來我們這裏也無處落座,且每人供應一盞烏飲豈不是賠本買賣?”


    趙盼兒笑著說道:“三娘,你可知今日罷了這整個汴京城中都該知曉我們半遮麵了,這難道還不值嗎?”


    孫三娘隻是一時沒有醒悟過來,旋即就明白了趙盼兒話中的意思了。


    在一處酒肆之中,一位身著青色深衣氣質頗為儒雅的中年男人,正在拂須聽曲好不悠哉。


    這隔間裏的小娘子懷中抱著琵琶,看著麵前這位中年男子眼神之中滿是欽慕。


    這隔間裏熏香彌漫整室,而那尊香爐的炭火燃的很慢,香味低迴而悠長,火勢微而久久不散。


    男人閉目傾聽仿佛是在細細品味曲調,忽得睜開了眼睛說道:“唐大家你今日怎會有錯音,常言道宮弦下生徵,徵弦上生商,上下相生,直到少商。但凡下生的隔二弦,上生的隔一弦取之,弦聲若是有誤,便能很快就聽得出來!”


    女子起身微微欠身表達歉意,此時倒是曲音誤柳郎顧了。


    聽著外麵的動靜,他打開門攔住了一位士子的去路。


    那人剛準備動怒,見到麵前之人立即作揖說道:“原來是柳七先生當麵,實在是在下無禮了!”(夢華錄中是柳九)


    這青色深衣儒雅男子同樣迴禮,隻聽見對麵的士子說道:“聽聞馬行街有一處茶坊名為半遮麵,狀元郎與幾位好友坐而論道,若是遲了恐怕就無落腳之地了!”


    那士子說完後竟然告罪一聲就離去了,他覺得有些奇怪畢竟即使是狀元郎也鬧不出此等聲勢來,即使是一些大儒講課也無這樣的陣仗。


    隻是若隻是一些文章辭理之說,實在提不起他的興致,他好曲樂詞譜好填詞觀美人。


    一些泛泛而談的空洞大道理實在提不起他的興致,雖然他如此想可依舊架不住心中的好奇心。


    他心中暗自想著:“便去看看也好,我倒也想看看今科狀元除了文章做得不錯,還能說出些何道理來!”


    他出自官宦世家,先世為中古士族河東柳氏,年少時便喜好詩詞也有功名用世之誌。


    輾轉蘇州與杭州都留下了自己的才名,即使在蘇杭一帶頗具詩才的周禎,在他的麵前依舊是被其光芒所遮蓋。


    可是少年時的功名用世之誌,在科舉屢試不中,遂寫下了《鶴衝天·黃金榜上》將少年時的恃才傲物體現的淋漓盡致。


    那一句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還有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徹底得罪了官家趙恆,自此之後可謂是功名之路斷絕。


    楊秉少有才名,且如此年紀便是今科狀元他仿佛在對方身上看到了年輕時期的自己走上了另一條道路的樣子。


    在內心裏他以一個高處的姿態去評論對方,可是在深處他是存在嫉妒與羨慕的。


    若是有功名在身,誰又會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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