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春來寒去,這汴京城已經並無多少人加寒衣了。


    這汴京城裏如今發生諸多事情並未影響到這茶坊裏的幾人,不過卻即使是這樣安靜之地還會有人在討論著。


    隻是他們不知道的是事件中的人物也在此間茶坊,三人坐在這青礬色幃布遮擋下的獨間。


    靠近窗戶的地方也有紗簾遮擋,遮住了外麵的刺眼光線。


    甚至還能聽見門外小娘子的琵琶聲,整體的氣氛幽靜雅致。


    這間茶坊的有些飲子口味已經偏近後世的涼茶口味了,口味清香微甜。


    看得出兩位先生想要帶楊秉見識一下這汴京城,如今殿試結束了心中沒有了負擔也是可以舒心的去享受一番了。


    袁先生笑著輕搖折扇說著:“蘇杭一帶漕運興盛,也是十分繁榮的地帶,不過若是論美食與茶飲想來定然不如汴京。”


    他的底氣在那裏,楊秉也不作爭辯嘴角微微揚起靜靜地品著這汴京的飲子的味道。


    ……


    趙恆立於崇政殿眼神看向外麵,就像是一眼望盡了宮殿之外即將到來的士子。


    他曾經說過:“男兒欲遂平生誌,五經勤向窗前讀”


    他說過許多勤學勉勵的話,告訴那些士子讀書能夠改變自己的命運。


    這唱名的前幾日還有許多的準備工作,楊秉也隨眾多士子一樣驗明正身後請來號紙。


    這號紙的作用就是這進入東華門的憑證,通俗點說就是一張入場劵,若是沒有侍衛是不會放你通行的。


    眾人取號歸來後,楊秉與幾名杭州來的士子一同前往了被號稱天下第一樓包子鋪,店名是王樓山洞梅花包子。


    這大抵是眾人最輝煌開心的時候,自然得要好好慶祝一番,這家店的價格雖然不便宜可是比不上這汴京的十二家正樓。


    他們還是能夠消費得起,楊秉也是半個熟客了,濁石先生與袁先生兩位老餮老主顧曾帶過他來到這裏打過牙祭。


    幾人互相作揖行禮各自落座後,如今他們來得尚早裏麵並沒有擠滿人。


    他們多是分散落座,因為店內的桌子多是隻能容納一至兩位。


    楊秉因為兩位老先生的緣故,剛剛落座後便被掌櫃的認了出來。


    掌櫃的是一位大概五十多歲的老者姓劉,因為他聽起過袁先生曾稱唿過劉掌櫃。


    他笑臉相迎來到了楊秉身旁說道:“小郎君已經有幾日沒來了,如今包子剛剛出籠可要來上些”


    楊秉笑道:“包子還是同以前一樣,再加一份羊湯”


    不多時他的桌上除了包子還有一些羊肉,楊秉說道:“劉掌櫃,我可沒有點這碗羊肉”


    這平日裏這些活都是店裏的活計去做,如今不僅僅親自來還小心翼翼的端上桌。


    楊秉如何不明白有其他意思,於是直言道:“劉掌櫃,有話便直說吧!”


    周圍的一些士子也紛紛笑了起來,劉掌櫃笑道:“我的確有件事情想要求小郎君”


    “我聽聞小郎君在這汴京城的才名,想要小郎君在這裏留下一副墨寶,便提這幅招牌即可”


    “這幅老招牌已經陳舊不堪了,到時候再將小郎君的墨寶裱起”


    “諸位在這裏的消費今日統統免了,這裏還有一些潤筆錢郎君還請收下”


    這家王樓山洞梅花包子店雖然規模不如汴京的十二正店,可是若論生意和客流卻是絲毫不遜色。


    且這家店已經在汴京開了十數年了,不知有多少老客他給楊秉的錢財並不少,有兩百貫錢。


    這文人墨寶向來價高特別是名聲大的,這汴京城裏不論是酒樓還是邸店都有用文人墨客的墨寶招攬客源的講究。


    有杭州的士子笑道:“掌櫃的真是會做生意”


    楊秉笑道:“劉掌櫃,這些錢便算了就將這塊招牌的錢抵去我這些同年吃的這些包子如何?”


    劉掌櫃道:“郎君莫要打趣老兒,我也不是吝嗇的人這潤筆的酬金我也不會少的”


    幾番推脫最終還是收下了,這是汴京城裏的規矩楊秉也不好去打破了。


    主要是這家包子味道的確不錯,皮薄餡大,飽含湯汁和後世所吃的灌湯包味道並不差異了。


    很快就有店裏的夥計將文房四寶都拿了過來,顯然早就已經備好了。


    想來從來進門的時候,這劉掌櫃就吩咐夥計準備了。


    楊秉已經許久未曾為人留下字了,距離上一次的時間還是在年前贈予吳家之時。


    沒有任何遲疑提筆蘸墨,便揮毫寫下此店的招牌名。


    除去身邊的何景心裏有準備之外,其他的杭州士子皆是讚歎道:“早就聽聞文瑜有一手好字,果真是聞名不如見麵”


    一旁的劉掌櫃的也是忍不住笑了起來,覺得自己這錢花的太值,僅僅這幅字就值這個價錢了。


    這裏常有文人墨客光臨,劉掌櫃自然是有些見識的。


    眾人吃完後離開時劉掌櫃的將酬金交到了楊秉手中。


    逐漸夜深,春寒料峭這夜晚的涼風習習倒是讓人覺得有些微涼,需要多添上一件衣服方為保暖。


    僅僅一件單衣是很容易著涼,等到了四更天的時候楊秉已經醒了。


    而一向嗜睡的綠珠也離開了床榻,和青荷一起服侍楊秉著衣。


    以往向來都是楊秉獨自穿衣,不過今日卻是不同。


    他穿上了白色的襴衫,靴子還親自為他戴上了襆頭,街上還是靜謐無聲其他人還猶在夢裏。


    而在門外的吳六早就已經恭候多時了,楊秉坐上馬車與兩人道別駛向了東華門。


    不多會的功夫,天也漸漸亮了街上的馬車也多了起來,他們都是上朝的官員,不過今日卻是更加熱鬧一些。


    有些官員拉開簾子看向外麵,今天是進士賜第東華門唱名的日子,有些官員也迴憶起當初的崢嶸歲月了。


    這朝廷上下一應官員,皆是通過科舉才步入朝堂為官的。


    當初他們也曾經曆過這個階段,也算是迴憶起了這過去為數不多的光輝時刻了。


    這進士及第被許多讀書人視為人生最大的榮耀和理想,即使頭發斑白也有進京趕考的老舉人。


    這樣重要的日子,有些官員的家眷自然也想要隨同觀看,可是也隻有少數家中女眷可以隨在皇後身邊。


    而高家作為勳貴之家自然也在應邀之中,高家有女子在宮中為妃因為其家世的緣故在宮中的地位也不低。


    那些宮中的宮女和內侍,多會給予她不亞於皇後的尊重。


    這些勳貴之家當初都是隨太祖的功臣之後,而趙恆對於他們都是多有禮遇,否則傳出薄待功臣之後的名聲便不好了。


    高家如今年輕一輩隻有一位女子待字閨中,高貴妃笑著說道:“慧兒,等會這士子就要進入東華門你有中意的人便告訴姑母,我便請官家為你請親”


    女子玉麵淡拂,一身綠衫此刻羞怯的低著頭不言語。


    隻是許久才細弱蚊蠅的聲音說道:“慧兒,聽姑母的”


    她自小便是在姑母身邊長大,母親早逝姑母對於她而言從情感意義上來說就像是母親一樣。


    高貴妃看著她溫婉柔順的樣子笑著說道:“我便盼著你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這汴京城亦或是說整個大宋,若是說人生最得意之事是什麽?那定然是東華門唱名了。


    這不僅僅有一些朝臣,還有一些不曾露麵的勳貴和宗室都有到場觀此盛禮。


    王素依舊亦步亦趨的跟在柯政身邊,像是說些什麽姿態甚恭,一點也看不出他心中早已經有改換門庭的想法,就像當初的蕭欽言一般。


    隻是柯政並沒有多少迴話,可是王素卻是絲毫沒有顯露尷尬之色。


    齊牧隨在一旁旁邊還有一係官員,看得出都是清流一派,在另一邊有一個形單影隻的身影正是吳恕,近些日子被官家調迴來任參知政事副相一職。


    在這人潮之中最引人注意的就是身著白色襴衫的士子們,集體統一的服飾。


    眾多士子穿過了東華門進入了崇政殿,雖然說都是東華門唱名,可是唱名賜第的地方卻是在崇政殿。


    有官員指引著他們,教習他們進入後需要注意哪些地方,畢竟這種事情擱在他們身上都是第一次。


    有些士子甚至緊張的大口喘著粗氣,甚至外麵宮門的百姓的聲音都能聽見。


    崇政殿裏作為官家的趙恆坐在龍椅上,作為宰相的柯政還有參知政事的吳恕著紫袍立在最前麵。


    其餘的官員一應站開,整個大殿內氣氛肅立。


    而楊秉還在官員的帶領下進行演習,避免等會出錯鬧出了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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