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台上的女子一一退去,那幕簾之後的女子慢慢登場,絲帶紛飛,她們有的懷裏抱著琵琶,有的口邊吹著蕭,有的便坐在那裏彈著古箏。


    楊秉眼神中充滿驚訝,他雖然在節日裏去過瓦子看過戲,可是卻來自異域的舞蹈也能出現在臨安府嗎?


    一旁的周柏看出了楊秉眼神中的驚訝說道:“這種舞蹈名為緊那羅,乾達婆來自朱羅國,你沒有見過也是實屬正常”


    歐陽旭在一旁道:“錢塘縣靠近海域,能夠接觸到許多他國商人,我倒是在錢塘縣見過,沒有想到文瑜竟是沒見過”


    楊秉目光看向他,而歐陽旭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這歐陽旭為何對自己懷有敵意?他想到了昨日在周府所說的話,看來他昨日試探的那番話被對方所看穿。


    看來也的確如他所想,這歐陽旭並不想知道他在錢塘還有一位紅顏知己。


    周柏眼神之中流露出不悅,他性情灑脫他若是認可之人,是絕對不容許他人說上半句壞話。


    可是考慮到歐陽旭乃是自己弟弟的至交好友,於是委婉的說道:“想來是文瑜家教甚嚴,所以少有見到那些新鮮事物”


    歐陽旭在心裏暗恨,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被情緒所左右。


    他也是躬身輯手道:“是在下失言了”


    眾人稱讚其風度,楊秉也笑著說道:“無事”


    這個時候揪著這件事情不放隻會顯得他沒有風度,他也不會去指出他歐陽旭在錢塘縣有一位紅顏知己。


    他隻是在心中惋惜趙盼兒所托非良人而已,就這樣一場小風波像是不曾發生,眾人的目光落在台上。


    這雍翠閣分為上下兩層,這些女子表演才藝的台子距離眾人位置要高過一成年人的高度。


    坐在一樓的客人雖然也能看見台上的舞蹈,可遠遠沒有二樓客人看的真切。


    在二樓的這些客人身份多是有一定名望和身份的,如楊秉等人是借著周柏的身份上樓,而場上還有一些官員也在場。


    這些女子的臉上都有一層薄紗遮住了半邊麵容,頗有幾分半掩琵琶半遮麵的味道。


    且名妓柳雲芷還未出現,這些賓客並未露出一幅急色的模樣。


    在後台一位妝容精致身著華麗的女子正眼神淡然的看著外麵的一切,她的身邊還有一位麵容有些稚嫩的小姑娘。


    隻聽見那小姑娘說著:“柳姐姐,我什麽時候也能和你一樣便好了,那麽多的讀書人都為之追捧,我沒有被賣到雍翠閣的時候,娘親就教導弟弟一樣要成為讀書人才能過上好日子”


    “可是他們這些讀書人都為你而傾倒”


    小姑娘說起自己的身世並不難過,因為即使不被賣進來家裏也養不活她,她是前些年家中洪水淹了家,一家人流落到了臨安府成了難民。


    雍翠閣的管事見她有幾分容貌,且有副好嗓子給全家換了幾袋大米。


    柳雲芷嗓音清冷:“負心薄幸多是讀書人,阿楠我們這種身世他們是瞧不上的,所以我們不要被他們的花言巧語所欺騙了,能夠依靠的隻有我們自己”


    她看起來就像是嬌豔欲滴剛剛綻放的的花瓣,可是她的話卻像是久經風雨一樣。


    小女孩鼓著腮幫子鄭重的點了點頭,不過須臾又展露出笑顏。


    柳雲芷見她這副樣子,也隻是無奈的伸出纖細的手指點了下她的額頭。


    “姑娘,該你上場了”


    後台有女子恭敬的說道,這些女子就是專門侍候她的,如眼前的小丫頭同樣也是。


    她隻是看得更加通透,雖然如今備受追捧可是人的審美都是會有厭倦的時候,會有新人替代她的位置。


    因為這番話是當初她頂替上一代花魁時,對方同她所說隨著年紀增長她的感受也愈發深刻了。


    隨著名妓柳雲芷的出現,那接下來自然是要經過旗樓賽詩的比賽了。


    這旗樓賽詩就是由柳雲芷出題,在場的讀書人呈上去給對方過目,隻要詩句對方能夠入眼對方就能見麵,否則你花再多的錢財對方也不會相見。


    而讀書人則尤其喜好這種比賽,因為一旦你贏了不僅僅能夠揚名,也能成為一種談資。


    而青樓方麵也能抬高女子身價,若是和其他女子一樣隨意登台與大家見麵那便是身價大跌,所以你花再多的錢財對方也是不願意的。


    而且雍翠閣的招牌便是柳雲芷,這些人能夠如此趨之若鶩便也是為了她。


    這裏的位置距離台前愈近的人身份便越大,隻見數人坐在一起而坐在首席的是一位氣質儒雅的男人。


    隻聽見那儒雅男子說道:“這位名妓是何人?怎麽有如此多的讀書人趨之若鶩”


    被問話的男子乃是臨安府的知府,掌一府之政令,總領各屬縣乃是從四品官。


    麵前的儒雅男子竟然還能坐在首席,他到底是何身份?


    隻見這位蘇知府說道:“聽說是江淮名妓柳雲芷,論才情可比這杭州前三位”


    “使相若是有意,在下便讓她過來為您彈上一首曲子”


    他撫須笑著擺了擺首:“不必了,你蘇知府與蕭欽言今日就是一位普通人,安靜的看我朝的讀書人的才情”


    “使相好雅趣”


    這位竟然是平江軍節度使,兼參知政事、知蘇州事,他本應在蘇州竟然來到了杭州的臨安府來了。


    這知府一幅前倨後恭的樣子就能夠理解了,畢竟朝廷中有傳聞皇後有意想要召迴蕭欽言為相,他們這些地方父母官在這一州之地可能頗有權勢,在東京可就沒什麽發言權了。


    這每個人的案幾上都擺放著一張潔白如霜雪的白紙,還有女子在一旁為其磨墨。


    可謂是紅袖添香,每個人都想著大展手腳在此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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