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臨安府自是比起錢塘大了不知多少,眾人坐著馬車便進了城。


    到了臨安府也沒有忘了父親的囑托,在臨安府有父親至交好友,自己初來乍道第一步自然是要先去拜訪長輩的。


    這馬車穿過街坊,一路上都是絡繹不絕叫喊聲,甚至街上還有一些果子糕點的香氣彌漫著。


    好在肚子並不餓臨行前也帶了一些幹糧和果脯蜜餞,而且他分的清事情輕重緩急,自然不會貪圖口腹之欲而耽誤事情。


    這每日讀書讓他養成了堅韌的性子,心誌彌堅不會輕易動搖。


    雖然做不到雖百死而不旋踵,可也能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的意誌。


    馬車停在一處府邸外,紅漆大門虛掩著,門上的黑色匾額上寫著金漆大字近雲山舍。


    身邊的青荷將信遞給了門房,他自然不能直接進門拜訪,這有些家世的門戶都不會讓你隨意進入的。


    需要得到主人家的應允才能進去,不多時一位身著絳色圓領衣裳的男子走了出來,看年紀比楊秉大上許多。


    麵相敦厚在見到侯在門外的楊秉,也踱步上前十分熱情的就拉住他的衣袖道:“文瑜,我比你年長我便如此稱唿你了,你我兩家乃是世交……”


    看得出這位世交同輩十分熱情,他也是十分有禮節的在一旁稱是。


    兩人相談甚歡,這位世兄為人不拘於禮節為人坦誠,兩人相交讓他頗為輕鬆。


    臨行前父親與他說過,這位世伯並未仕官,可卻在江南一帶頗有名望,提倡孟子學說乃是當世治孟的大家。


    這府邸甚大,在這臨安府能夠有如此大的府邸可見其財力定然也不一般,在錢塘的楊府比起眼前的府邸不過其二分之一而已。


    兩人走了許久,才穿過了環廊來到了客堂,這招待客人以示禮節自然是邀請客人在客堂會麵。


    剛剛進門就見一青衫長者立在那裏,他手中的信紙正是父親臨行前所手書的。


    而這位世兄也定是看到信中所說,才知道自己的字。


    在客堂內還有一副白麵黑字的匾額上麵寫著“堯舜禹湯,周公孔孟”八個大字。


    楊秉還是有些見識的,他寫文章自然是繞不過那文章巨公,百代文宗的韓昌黎了。


    他的行文從藻麗的四六駢文司馬相如,到後麵學習柳宗元和韓昌黎的散文。


    這八個字正是韓昌黎所提出的,韓昌黎就是韓愈他也十分推崇孟子。


    這客堂內匾額都掛著這八個大字,這無異於昭明心意了。


    這敦厚長者見到楊秉,也是麵露微笑:“聽你父親在信中提及,你要來臨安府考解試功課可有鬆懈?”


    楊秉輯禮:“萬不敢有任何鬆懈”


    他笑著道:“在我麵前不用拘於禮節,我問你答便是”


    楊秉明了這世兄為何如此率性灑脫的緣故了,原來家教便是這般的不過這樣的氛圍也是能夠讓他覺得放鬆的。


    他應了句是,隻見老者繼續道:“我與你父親是祥符二年同榜進士,如今卻是有兩年未見了…”


    說著與楊秉說起了往事,他也並未顯得不耐而是認真的聽著。


    “你不覺得我這老頭叨擾,說起往事便喋喋不休嗎?”


    楊秉搖了搖頭:“廉溪先生與家父相交甚篤,聽先生緩緩道來我也是為之欽佩”


    老者笑著說:“你這沒有一點少年人的心性,倒是少年老成不過這樣的性子才能治學”


    於是繼續問道:“你讀書所為何?治學還是為官?”


    這是兩條截然不同的道路,正如他雖然有進士功名卻是成了一方大儒這便是治學,楊秉其父為官輔政一方這便是為官。


    可為官是求財還是貪權,這些都是直指本心的事情。


    這樣的嚴肅問題,這位世兄也表現的十分安靜在一旁候著也不說話。


    楊秉陷入了沉思之中,倒不是因為他的目標不明確而是自始至終他科舉便是求官,隻是此刻他在叩問自己的內心,千裏為官所為何?


    為的是那青雲之路嗎?還是為國為民,不知過了多久他的目光堅定抬起了頭。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


    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橫渠四句恰能明誌,此話一出無異於平地驚雷,振聾發聵一旁候在一旁的這位世兄也是目光炯炯的看著眼前的楊秉。


    這位長者也是像是在沉吟這句話的深意,楊秉隻是以為橫渠四句早已經出世,可是卻沒有想到不經意間他又做了一迴文抄公。


    此話無異於黃鍾大呂之言,過了良久老者才緩緩開口:“此言來明心跡,可為天下讀書人的表率”


    此話一出,這位世交之子注定要揚名天下矣。


    而且能夠說出此話其誌定不在小,老者博聞強識作為一名大儒其知識儲備不是他一個僅僅才做學問一年的人可比。


    他問道:“為民立命可是出自孟子盡心上篇中的“盡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則知天矣。存其心,養其性,所以事天也。夭壽不二,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


    楊秉怔在原地,不過很快就恢複過來點了點頭。


    老者繼續問道:“世侄可有治孟的心得?可以說來聽聽”


    能夠將孟子中讀來有所得,自然是有所研習得,不過北宋十二經之中並無孟子,所以這讀書人少有對孟子有所研究的。


    這當世治孟大家便是極為罕見,如整個江南治孟的大儒也隻有麵前的一位。


    楊秉在未來之前就聽父親說起過麵前這位老者身份,原名周元實字元皓,世稱廉溪先生乃是江南第一名儒。


    他乃是治孟大家,可並不代表他對於其他經義研究就淺薄,他能夠科舉中了進士就可以知道對於經義研究是頗深的。


    他見識過了官場昏暗於是辭官歸隱專心治學,迴到了故居臨安府的近雲山舍。


    這乃是老宅了,前唐時期便已經在了他們家乃是世代望族。


    楊秉知道自己不能隨意的高談闊論,而是在心中思索他的邏輯思維能力很強,能夠很快將腦海的知識進行整理。


    他有過目成誦的能力,雖然四書五經倒背如流可卻沒有放下讀書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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