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畫。”季昭眼神無辜。


    紀宇腦子空了下,還沒說出話,季昭前排的小女孩“唰”的一下子,幹脆利落從自己本子上撕下一張紙:“哥哥,我借你。”


    “哥哥,你要筆嗎?”另一個小男孩迴過頭來。


    “要的,謝謝。”季昭燦笑。


    看來沒他什麽事了。紀宇默默走開,在教室裏一排排巡視,給孩子們指導。


    指導到一半,聽見後排喧鬧,他迴過頭,見季昭桌前圍了三四個小腦袋,對著他的畫說說笑笑。


    倒還知道在上課,笑鬧聲刻意壓著隻是,沒起什麽作用,寂靜中的喧鬧,和黑暗中的光束一樣顯眼。


    紀宇走到季昭桌前,輕咳了一聲。


    孩子們靜了靜,各自縮手縮腳飛快跑迴自己座位,季昭則愣了下,伸手捂向自己桌上的紙。


    為時已晚。


    紀宇已清楚看見他畫在紙上的小人。


    小人長著火柴棍一樣的手腳,臉是一個沒有五官的橢圓看到這裏,紀宇已經確定,快十年過去了,季昭的繪畫水平毫無長進,並不適合待在他這個班級,隔壁還有個開給低齡孩子的……


    但季昭偏偏又是有那麽點兒靈氣在的,四幅分格裏,火柴小人兒的動作畫得十分傳神。


    紀宇還要細看,季昭卻手忙腳亂把紙團起來往桌下藏:“我瞎畫的。”


    “沒錯,哥哥真是瞎畫,紀老師腿才沒那麽短。”前排的孩子小聲附和。


    這一開頭,幾個剛才看過畫的孩子可興奮了,七嘴八舌開口:


    “對,紀老師也不應該長翅膀!”


    “紀老師不是禿頭!”


    “紀老師手不可能那麽細。”


    “紀老師才不會不穿衣服!”


    季昭快哭了:“你們住嘴!上課呢!”


    孩子們吐吐舌頭住了嘴。季昭看了紀宇一眼,修長手指無所適從地放在桌麵上,“宇哥,我真是瞎畫的,沒,沒畫你。”


    紀宇未發一言,動手把他藏進桌鬥的紙團掏出來,攥在掌心,走迴講台,把紙團丟進包裏,繼續上課。


    這是要留下罪證請家長嗎?好孩子季昭瑟縮了一下,想到他已經不是學生了,才鬆了口氣。


    一直熬到下課,等孩子們走光,季昭小心翼翼看向紀宇:“宇哥,對不起。”


    “沒事。”紀宇背好包,等著他站起來,扶他出教室,下台階,陪他一起慢慢走迴宿舍。


    路上季昭幾次看向他的包,欲言又止。


    等迴到宿舍,他終於忍不住開口:“宇哥,畫……能不能還給我?”


    “我……那個……無意冒犯,隻是一時技癢。”


    技癢,那不得先有技?


    紀宇唇角勾動了下,又很快放平,提醒他:“你手機。”


    季昭手機在振動。


    他摸出來看了眼,立即接通:“哥哥。”


    紀宇看了眼他驟然發亮的眼睛,主動迴避,走迴座位把包放下,徑直去衛生間洗漱。


    季昭邊跟聞寒匯報著自己一天的動向,邊走到床邊準備坐下,這一坐,總覺得哪裏不對。


    他重新站起來,看了又看,終於意識到哪裏不對:他床上多了頂蚊帳。


    “怎麽了?”見他忽然不說話,聞寒蹙眉問。


    “沒怎麽,不知道誰幫我裝的蚊帳,哥哥,是你嗎?”


    聞寒失笑。他倒是想幫,可鞭長莫及:“我又不是神仙,怎麽幫你裝?”


    季昭也意識到自己問了個傻問題,卻不肯服輸:“哥哥就是神仙。”


    哥哥名字裏帶了“寒”字,氣質又清冷,在他心裏,一直是住在廣寒宮、住在“天上宮闕”的仙人。


    看他一臉認真,聞寒心底一陣躁動:他可不是神仙。神仙,怎會有如此多世俗的欲念。


    他看著他背過身探查蚊帳,手指滑過屏幕上他的腰身,抿了口酒,解開襯衣領口一粒扣子。


    季昭迴頭看向屏幕時,聞寒手執紅酒杯靠坐在沙發上,上排扣子已解開兩顆,白皙肌膚和纖細鎖骨半隱半露,因主人混不在意的慵懶儀態,反而顯得格外荼靡豔麗。


    “哥哥。”季昭眨巴了下眼睛,怔怔提醒聞寒,“襯衣……沒扣好。”


    聞寒輕笑,白皙指尖慢慢搭上領口,輕輕扯了扯:“有些熱。”


    好像是有些熱,季昭臉都熱紅了,神色略顯迷茫:“哥哥怎麽不開空調?”


    呆子。聞寒看著他迷蒙的眼睛,喉結滾動:“怕冷。”


    那他到底是熱還是冷?季昭腦子不大夠用時冷時熱,哥哥莫非生病了?


    季昭又仔細看了一眼,見聞寒臉色微微潮紅,麵色頓時嚴肅:“哥哥,你生病了,不要喝酒。”


    “生病?”聞寒注視著他,眼波流轉,“我今天又生的什麽病?”


    是啊,哥哥生的什麽病?季昭看著聞寒微微上挑的眼梢,呆住了。


    聞寒眼裏像有漩渦,無聲無息把他心神卷了進去,渺渺不知何往,茫茫不見歸處……


    第22章 我有厭食症?


    小何已經洗漱上床,被季昭一個電話叫起來,片刻後,敲響聞寒房門。


    “寒哥,你不舒服?”門開後,小何邊問邊打量了一眼聞寒,沒看出哪裏不對勁兒。


    寒哥衣服穿得規規整整,扣子係到最上一顆,神色並語氣都清冷而端肅,絲毫看不出生病了,更看不出喝醉了、醉到“神誌不清”“說話怪怪的”。


    “誰叫你來的?”聞寒反問。


    “季總啊。”小何一腦袋問號,“他說您病了。”


    “他說的話能信?”聞寒掀起眼皮看了小何一眼。


    “那也是……季總人現在是有點兒”


    小何說到一半,忽覺失言,訕訕住口,偷看了眼聞寒。


    “有點兒什麽?”聞寒語氣平靜,眸色卻冷下來。


    “沒什麽。”小何暗暗呲牙,拚命找補,“有點兒,有點兒可愛……”


    聞寒這才平靜揭過話題:“告訴他我沒事。”


    “誒,好!”小何忙點頭。


    點完頭,門“啪”的一聲合上。


    得,還是生氣了。可真是,您先起的頭,卻不讓別人說……小何邊吐槽,邊給季昭發信息。


    消息到了那一頭兒,季昭卻暫時顧不上看。


    給小何打過電話後,他就聽到洗手間裏有異響,隱約像是嘔吐聲。


    他不放心,走過去敲門:“宇哥?你沒事吧?”


    “沒事。”洗手間內靜了片刻,傳出紀宇的聲音,隨後是“嘩嘩”的衝水聲。又過片刻,紀宇開門出來,一張臉濕漉漉,毫無血色。


    “宇哥,你是吐了嗎?不舒服?”季昭擔心地看著他。


    紀宇搖搖頭,剛想說話,胃裏又是一陣翻湧,他轉身,又衝迴洗手間。


    “宇哥!”季昭忙跟上去,見他俯身在洗手台前嘔吐,無措地伸手幫他拍著背。


    紀宇方才就已經吐空了,此時隻吐出一些混合著膽汁的液體,苦澀非常。


    他傴僂著腰背,打開水龍頭衝走穢物,喘息片刻,擋開季昭手臂:“我沒事。”


    怎麽沒事,他嘔吐這麽劇烈,季昭還隱約看見血絲……“宇哥,院裏有醫務室的,我陪你過去看看?”


    季昭說著,看他彎腰又要吐,伸手要幫他拍背,卻被他猛地甩開手臂:“麻煩你……出去。”


    季昭愣了愣:“宇哥?”


    紀宇撇過頭,拚命壓製著上湧的膽汁:“關門,謝謝。”


    *


    再次吐完,紀宇手撐在洗手台前,等了半晌,胃不在翻湧,憑經驗,他知道過去了。


    他閉了閉眼,打開冷水漱了口,又洗了把臉,抬頭照了照鏡子。


    鏡子裏的人麵色慘白,像個幽魂。


    他皺皺眉,擦幹臉上的水,用力搓了一把臉頰,努力使自己不那麽狼狽,然後深唿吸了下,轉身拉開門。


    季昭靠著牆候在門外,見他出來,立即站直身體:“宇哥。”


    紀宇“嗯”一聲,低頭往房內走。


    “宇哥,你是吃壞肚子了嗎?我們去醫務室吧?”季昭跟在他後麵,憂心忡忡。


    “不用,有藥。”紀宇解釋了句,坐到桌前,果然從抽屜裏翻出藥來,倒出幾顆,也不細數,一口吞下。


    “你,你這樣吃藥,會把身體吃壞的。”季昭更加憂心忡忡那幾粒藥紀宇像嚼糖一樣,連水都沒用就吞下去了吃飯都沒見他這麽順暢。


    “不會。”紀宇放迴藥,人挪到床上,“我沒事。”


    “可是”季昭還想再勸他去醫務室,他卻已經麵朝裏側躺下。


    季昭張了張口,又閉上,看見他桌上放著水杯,輕輕拿起來,拖著腳步出去,到樓道口的飲水機處打了杯溫水。


    水打迴來,他走到紀宇床頭,試探著叫了聲:“宇哥,要不要起來喝點水?”


    紀宇並不想喝。


    他每次犯病的時候,喝水多半也會吐。


    但他遲疑了下,還是勉強坐起來,道過謝,接過水杯,抿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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