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心慌意亂的一路想著,他還是看到了鳳來亭裏的兩人,羅涇辰拳頭緊了又鬆。尤其是看到兩人偶爾默契對視時,竟讓他感覺別樣的和諧,卻也深深刺痛了他的眼和心。到底還是口不擇言地冷聲譏諷出來。


    蘇詞萱看見是羅涇辰,沒來由地緊張起來。她不停告誡自己她與公子霽清清白白坦坦蕩蕩,隻是朋友間的相處,可是此時被羅涇辰瞧見他們二人獨處,竟感覺像是被當場捉奸一般。


    “三殿下,你怎麽到這裏來了?”蘇詞萱沒來由地局促。


    羅涇辰冷冷一笑:“怎麽,打擾了你們雅興,本皇子來的不合適了嗎?”


    蘇詞萱麵色一白,也不由得惱道:“三殿下這是什麽話?我看想要尋釁生事的是三殿下吧?”


    “蘇詞萱,你知不知道,如若今晚你和公子霽在幽亭單獨相處、琴簫合奏之事被旁人知曉,不出明天,宮裏會流言滿天飛。”


    “我與公子霽清白坦蕩,是朋友間相處,並無半分逾越,我問心無愧,何懼流言。”


    “好一個清白坦蕩,你縱然坦蕩,難道公子霽也是坦蕩,無半分私心嗎?本皇子方才聽著簫聲,公子霽的心思可不見得隻當你是朋友。”羅涇辰轉向公子霽的時候,眼裏掠過冰冷的威脅,能令人不寒而栗。


    公子霽眉心微動,瞬間又恢複了坦然,他看了詞萱一眼,才對羅涇辰說道:“郡主視我為好友,我亦視詞萱郡主為知己,月下和琴酬知己,若三皇子覺得這是私心,那霽堯無話可說。”


    不等羅涇辰說話,公子霽帶著歉意繼續說道:“但此事確實是霽堯考慮不周,隻覺得與郡主意氣相投惺惺相惜,便邀請郡主一起合奏,不想,這卻會給郡主引來麻煩。倘若,今後郡主因今晚之事被人非議,霽堯必定一力承擔,負責到底。”


    最後那幾個字,公子霽說得擲地有聲。


    羅涇辰冷笑一聲,譏諷道:“公子霽打算如何一力承擔,以死謝罪嗎?”


    看著兩人這般,蘇詞萱一時覺得自己兩邊都為難。公子霽相邀不假,但也是她自己答應的,對公子霽她原本心無雜念,可她心裏又的確藏著別樣的心思,聽到羅涇辰把話說得如此刺耳,她忍不住怒道:“殿下何須這般咄咄逼人,我自認與公子霽是坦蕩的,倘若這真的錯了,那也不隻是公子霽一人之錯,我也錯了。公子霽若是以死謝罪,那這世道想必也容不下我,與其遭人指指點點,不如都死了幹淨。”


    “蘇詞萱,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麽嗎?”羅涇辰聲音不大,但裏邊夾帶的怒意卻更令人膽寒,他看著蘇詞萱,目眥欲裂。


    “我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麽,殿下又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蘇詞萱盡管心中膽怯,可氣勢上全然是寸步不讓。


    “你。”羅涇辰怒極,可他到底還是理智的,既然兩人都說自己坦蕩,那他沒必要把場麵鬧得更僵,否則反而讓公子霽看了他笑話。何況,三人在這裏鬧著也不是事,若是再讓人看見了,又是一樁麻煩。


    “公子霽,本皇子希望你認清一個事實,蘇詞萱心思單純但閣下卻未必,不要打著朋友的幌子來找她。這裏不是梁國,你隻會給她帶來無盡的麻煩。”


    說著,他拉起詞萱的手,冷硬吐出兩個字:“迴去。”


    蘇詞萱甩開他的手,“我自己會走。”說著,她轉身迴去拿琴,來到公子霽身旁時,她行禮告罪道:“答應與公子霽合奏,曲半卻中斷了,請公子霽見諒。時候不早了,詞萱先迴去了,公子霽也早些迴去吧。”


    公子霽盡管心中失落,可麵對她依舊笑意溫暖。“郡主不必掛懷,若是他日郡主需要,記得想起霽堯方才說的話。”


    “多謝公子霽。”蘇詞萱知道他說的是方才在湖心側畔的說話,原來他是當真的,一股暖流淌在她心間,想到因為她而讓他被羅涇辰這般出言譏諷,蘇詞萱臉上浮起一抹愧疚。眼下大家都偃旗息鼓,她也不好再說什麽。


    經過羅涇辰身側時,蘇詞萱看也不看他一眼,徑自走出去。羅涇辰臉色黑沉,也跟在她身後。


    這時,一陣淩亂的腳步聲打破了沉靜,“郡主,郡主。”是曉星的聲音。


    蘇詞萱向她招手,“曉星,我在這裏。”


    “郡主,可算找到你了。”


    曉星疾步奔來,又是驚喜又是關切地問道:“郡主,你怎麽到這裏來了,方才我和妗玉姐姐到處也找不到你,可把我們急壞了。”


    邊說著,她才注意到詞萱身後的三皇子,又見詞萱抱著琴,曉星當下便以為是郡主和三皇子在亭子裏撫琴,結果又看到亭中還站著一個公子霽,手上尤自拿著簫,曉星瞬間就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了。難道是郡主撫琴,公子霽吹簫,三皇子在旁邊聽嗎?可看三皇子沉得滴水的麵色,又不太像這般和諧。


    但也來不及細想,曉星急忙向羅涇辰屈身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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