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們灰溜溜的走了,他們是來幫著太子六斤請罪的,是想在皇帝麵前表演一出兄友弟恭的。


    但是,他們的演技似乎有些拙劣....


    不過,誰要是認為,他們隻是一群急於表現自己的孩子,就大錯特錯了。先不說這天家就沒有單純的孩子,且說這世上....孩子往往比大人更殘忍!


    朱文圭慢慢走著,目光帶著微笑不時的看向皇四子朱文在。


    他的心中,不斷的湧現著自己老師的話,“二爺,這一次是您的機會....即便這次皇上不廢了太子,但皇上心中必然會落下大大的一個芥蒂!”


    “群臣心中,太子也會落下殘暴不仁非人君之選的印象!”


    “同時,無論是趙家乃至皇後....都會受到影響。”


    “老師,我帶著弟弟們去幫太子請罪,是不是太著於行跡了?”


    “不,就要此時去,而且一定要帶著...四爺!這件事,他可是從頭到尾都親眼目睹的。嗬嗬....況且還還是一個,讓皇上也厭了四爺的天賜良機...”


    “皇上兩個嫡子,兩個都德行有虧,那您的機會不就來了嗎?”


    腦中不斷的湧現著這些話,朱文圭慢慢靠近朱文垚,“老三,哥哥有事求你!”


    朱文垚一笑,“二哥說哪裏話,您吩咐就是!”


    ~~


    “雖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可這事也傳得太快了......”


    朱允熥坐在乾清宮的寶座上,冷冷的看著麵前的群臣,低聲道,“樸無用!”


    “奴婢在!”


    “你...查...朕不想再聽到有人嚼舌頭!”


    “遵旨!”


    朱允熥又看向群臣,“至於你們是怎麽知道的,迴頭把折子給朕....”


    “臣等遵旨!”


    朱允熥往後一仰,“好吧,也別自欺欺人了,既然你們都知道了,那就直接說開了!”說著,又坐直了身子,“太子之罪,如何處置?”


    刹時,群臣低頭。


    “哎,你們既然知道了,也來了....”朱允熥又問道,“怎麽也不說話?難不成跟朕那幾個不爭氣的兒子一樣,不敢說?還是不想說?”


    “臣以為,太子無罪!”


    突然,幾個從群臣的口中不約而同的響起。


    朱允熥詫異的看過去,殿中的臣子們,竟然都是異口同聲。


    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心中罵道,“死胖子!”


    這些人之中,怕是許多人之所以知道此事,就是胖子昨晚上派人跟他們說的。


    解晉上前一步,大聲道,“皇上,太子殿下自幼受太祖高皇帝還有您的悉心教導,怎會突然間如此喪心病狂,臣以為其中必有緣由!”


    胡觀則是皺眉,上前道,“皇上.....臣是聽說....趙夫人昨晚上發癔症了!”


    “對!”常升一拍大腿,“臣剛才在午門前看到承恩侯了...”說著,他一指麵無人色的趙思禮,“您夫人是不是昨晚上突然發了癔症?”


    “行了!”朱允熥打斷他們,“朕剛才都說了,不要自欺欺人!”說著,長歎道,“史書可以騙外人騙後人,但如今...咱們身處其中,就事論事!”


    藍春上前行禮道,“老臣有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隨後不等朱允熥開口,馬上繼續說道,“其實先太子....就是小孝康興皇帝在的時候,脾氣也很不好!”


    朱允熥頓時皺眉,但藍春視若罔聞,繼續開口道,“早先臣還是東宮侍衛的時候,家父去見先太子,被打被罵是....常事!”說著,轉頭問常升,“是不是?”


    “是是是!”常升緊隨其後開口道,“當年先太子巡查軍營的時候,多次當著將佐的麵兒,對老國公又打又罵的!”


    朱允熥瞥了他二人一眼,怒道,“哪有的事兒,朕怎麽不知道?”


    “是先太子年輕的時候!”藍春低頭道,“先太子也是年歲大了之後,性子穩了,脾氣才沒那麽爆烈的!”說著,一指梅殷李堅,“他倆歲數大,也知道!”


    梅殷跟李堅正低頭裝透明人呢!


    聞言頓時詫異的抬頭,心中暗罵道,“你他娘的胡謅八扯非要拉我倆幹啥?”


    “風馬牛不相及!”朱允熥搖頭道,“你到底要說什麽?”


    藍春沉默片刻,正色道,“皇上.....有件事您應當記得吧?”


    “有一年,因為一樁處置貪官的案子,老皇爺跟先太子起了爭執!”


    藍春慢慢開口,“這件事,老臣,魏國公,幾位駙馬爺....都是親眼見證!”


    “先太子說處置得太重了,老皇爺說不重,讓太子爺別管。結果爺倆嗆嗆起來了.....後來老皇爺跟先太子說,你想乾綱獨斷?等你當了皇帝再說!”


    “先太子聽了這話,直接轉頭從這乾清宮出去了,路過禦花園....噗通,跳河了!


    “要說孝....老皇爺在呢,先太子就當著老父親的麵跳河了....別人下去救還不起來,一個勁兒的要淹死自己。皇上,這是孝順嗎?”


    藍春看著朱允熥,低聲道,“外人不知道,老臣是知道的。當時老皇爺急得原地打轉,讓人去救,在岸邊喊兒子.....可是先太子就一門心思尋死....您說,這比不比,當著母親的麵動刀子更嚴重?”


    “太子動了兵刃,是因為背後有隱情!”常升也馬上跟著開口,“這隱情,臣是不敢宣之於口的,因為還涉及了太上皇,太大逆不道了!皇上若想知,親自問莊親王就是了!”


    趙思禮砰砰磕頭,“皇上,都是臣無能才連累太子如此...是臣治家無方.....”


    腦中想起朱高熾早上的話,朱允熥第一次冷臉看著自己的老丈人,任憑對方磕頭,沒叫他起來。


    “老臣是武夫,朝堂上的事一概不懂...”


    藍春又道,“但臣知道,太子乃是國本,東宮已立天下已安社稷已固。皇上,這可不是一兩句話的事兒呀!”


    “臣等以為,保國公的話有理!”吏部尚書侯庸也跟著開口道,“太子爺這些年從無錯處,臣子們提起來隻有好沒有壞!臣不算豁達之人,可也知道孝順二字,其實.....其實是...”說著,他歎口氣,“總要長輩有長輩的樣,晚輩才有晚輩的樣呀!”


    “臣等附議!”幾名駙馬也開口道,“太子仁德之名,天下皆知!”


    “哼!”朱允熥苦笑,“這下真是天下皆知了!”


    胡觀上前,笑道,“皇上,臣剛才說了,是趙夫人發了癔症!這發了癔症,胡說八道的事當不得真!”


    他說的輕鬆,很輕鬆。


    但他心中早就做好了準備,殺人!


    殺那些知道此事,且亂嚼舌根子,而且還傳播的人!


    群臣之中,一直沒說話的辛彥德,目光忽然探究的看向解晉,嘴唇動了動。


    解晉讀懂了,“起居注?史官?”


    隨後辛彥德看見了解晉的唇語,“今兒我當值,我不寫我不記!”


    ~~


    陽光,很暖。


    朱允熥一個人走在禦花園的長廊中,他已經在這待了兩個多時辰了。


    他實不知去哪兒!


    大概這是他來到這個世上以後,最為讓他頭疼棘手的事兒。


    畢竟,那是他的兒子,親兒子呀!


    忽然,他聽到一陣熟悉的罵聲。


    “爹爹...哎呦!”


    “爹爹....哎呦,我門牙都掉了,哎喲....”


    朱允熥順著聲音大步朝前走,穿過月亮門,就看到南書房值班房的連廊下,朱棣正追著朱高熾繞著柱子跑。周圍一群官員,探頭探腦的忍著笑意看熱鬧。


    “你站那!”朱棣雙手叉腰罵道,“誰讓你早上就打孩子的?”


    說著,一指邊上,手裏拎著一把寶劍,騎在漢白玉欄杆上的朱瞻基,“孩子屁股都讓你打腫了!”


    “爹爹,您聽我說....”


    “我他媽不聽!”朱棣繼續罵道,“我跟沒跟你說過,你怎麽揍他,我就怎麽揍你?啊?別以為你在宮裏我就不敢來....皇上在,我照樣揍你!”


    說著,大步上前。


    朱高熾嗖嗖跑,“爹爹爹,我門牙都掉了,爹....”


    遠處,站在角落的朱允熥麵帶笑意的看著這一幕,心中忽然無比羨慕他們....


    ~~


    同樣的陽光下,上演著不同的場景。


    “公主,到了!”


    馬車停在了曹國公府後宅,高不義上前,給馬車下麵放置好小凳子,然後伸出手撩開簾子。


    小福兒的俏臉從車廂中探出來,她穿著銀色的狐狸毛大氅,更顯嬌豔。


    剛要挪動身體,忽又坐了迴去。


    “公主?”


    “我不下去了,你叫人去傳話給蓮心,就說我在這等她。好些日子沒見了,我帶她出去吃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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