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歲爺您日理萬機,不記得這些小事!但臣隻要萬歲爺說的,臣都銘記於心!”


    李景隆微微拍了記馬屁,然後開口道,“當時萬歲爺說,這二踢腳看著隻是炮仗,可若讓它不往天上飛,而是直著飛,飛到敵人軍陣之中,即便不能傷人也能嚇個半死!”


    “臣迴去之後,日思夜想!”李景隆頓了頓,繼續道,“其實軍中,也早就有火箭之物,隻不過威力不大,且都是單一使用。臣就命鑄造局的匠人,將軍中的火箭跟萬歲爺所說的橫著飛結合起來!”


    “先鑄一炮車,以鐵皮裹木為炮架,方方正正暗藏一米長的火箭十二枚!火箭後半段為火藥,前半段亦是摻雜鐵釘鉛彈等物!”


    “十二枚火箭共用一條銀線,點燃之後同時擊發,軌跡鬼魅不可估量,且聲音尖銳,擾人心神”


    “此物亦是簡單易做,成本不高!征南大戰一觸即發之時,臣命火器鑄造局的匠人們,用剩下的邊角碎料日夜趕工,一共製作了兩千具,全部送到前線!”


    說著,他笑道,“此物能建奇功,皆是萬歲爺當日明見萬裏之言,使臣茅塞頓開”


    聽著這話,朱允熥腦中忽然浮現出一個東西來。


    這不就是微縮版的喀秋莎嗎?


    試想一下,戰場上突然之間嗖嗖嗖嗖,無數火箭從天而降,哪怕沒有準頭,可誰不害怕?


    “你少給朕的臉上貼金!”朱允熥又看了李景隆一眼,“製造此物還有火藥包的工匠,全部重重賞賜,以斬首賊軍敘功!”


    “皇上天恩”


    “停停停!”朱允熥打斷李景隆接下來的滔滔不絕,開口道,“你也有功!”


    說著,看看李景隆,“朕心甚慰,說到底你在管著這些鑄造局的時候,雖是出了差錯,可畢竟心是正的,還是做了好事的!”


    “臣!”李景隆瞬間哽咽,叩首道,“臣凡事都以我大明為先,從無私心!”


    “有錯要罰,有功不能不賞!”朱允熥打量下李景隆,“嗯複你太子太保的勳職!還有督軍府的勳職也複了吧!”


    “臣,叩謝皇上天恩!”


    旁邊,練子寧見狀心中暗道,“寵臣就是寵臣,到底和別人不一樣。皇上對曹國公如此厚愛,真是少有!”


    其實他心中的話還是克製了,若是別人的話,定然要在心裏暗罵皇帝,你怎麽出爾反爾呢?


    哦,剛處罰了他沒兩天,又官複原職了,玩呢?


    “所以說!”朱允熥重重的敲了下桌子,對李景隆說道,“你還是有才幹的,你就是心眼太多,都沒用到正地方!”


    說著,他又看向鄧平,“捷報上還說什麽了?”


    鄧平低頭,“迴皇上,捷報的最後是東莞伯永定侯給手下諸將請功的名單!”


    “有功當賞,賞則需速!”朱允熥道,“傳朕的旨意,名單上有功將士全部官升一級,發內孥一萬銀元,綢緞三千匹,用以賞軍!”


    他也是帶兵打過仗的人,知道前線將士們最盼的是什麽。


    人家把腦袋提在褲腰帶上,盼的自然是升官發財了!


    這一點,也是老爺子當日再三教導他的帶兵之策。


    打輸了不要緊,該處罰誰就處罰誰,以安軍心。


    打贏了,各種賞賜馬上就要到位,如此才能鼓舞士氣。


    “捷報上還說什麽?”朱允熥又問。


    “東莞伯跟永定侯在折子上說,多邦既破,安南東都西都已成我軍囊中之物”


    聽到此處,朱允熥微微皺眉,“他倆口氣倒是不小!”


    說著,他細長的手指敲打桌麵,沉吟道,“須小心驕兵必敗呀!”


    “皇上所言極是!”李景隆馬上跟著說道,“安南雖敗,但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前線萬不可大意輕敵!”說著,他也沉思片刻,“不過,四王爺用兵一向沉穩,想來也是思慮到這一層,所以才沒在捷報中多說什麽!”


    朱允熥微微頷首,朱棣那人的性子,既然沒多說什麽那就是有把握!


    就這時,王八恥站在乾清宮門外,開口道,“皇上,錦衣衛同知郭官僧求見!”


    “哦,傳他進來吧!”


    ~


    “臣”


    不等郭官僧行禮,朱允熥已是揮手,“何事?”


    “皇上,有安南的秘報!”郭官僧看了一眼殿中其他人,低聲道。


    “說!”朱允熥再次端起茶碗。


    這種秘報都是前線的軍務,沒什麽不可對人言的。


    “安南秘報!”郭管僧雙手捧著文書打開,“安南黎賊聞聽多邦城破,安南東西兩都危在旦夕,他們想跑!”


    ~~


    畫麵一轉,鏡頭轉到安南多邦城。


    戰火中的城池顯得無限淒涼,百姓在戰火中哀嚎,城池之中屍橫遍野。空氣之中,彌漫著一種說不出的味道。


    明軍攻破多邦城之後,自富良江南岸水軍長驅直入,一路縱火焚毀安南人的城寨,再加上火炮火槍的轟擊之下,安南人一觸即潰,明軍摧枯拉朽。


    此刻站在多邦城頭,遙望安南人精心布置的江北防線,處處都是火光,江麵之上滿是漂浮的屍體。


    “再不打就他們就逃啦!”永定侯張銓跟在朱棣身後,跺腳喊道,“東都西都就在咱們嘴邊,為何不吃下去!”


    東莞伯何榮也是麵色鐵青,“四王爺,為何不乘勝追擊?”


    這兩位老將的憤怒是有道理的,將士們士氣正高,殺得正性起,正該是窮追猛打是時候,偏偏這位征南大將軍勇毅親王居然傳令,暫且收兵鞏固戰果。


    “四王爺,若是黎賊逃了,罪名誰來擔?”張銓怒道。


    “逃?”朱棣冷笑,“他往哪逃?”


    “當然是坐船逃往海上!”何榮也怒道。


    “哼,他逃到天上,本王也能抓到他!”朱棣又是冷笑。


    然後迴頭看看兩位老將,毫不客氣的說道,“恕孤直言,二位用兵勇則勇,但缺謀略,不然的話”


    頓時,倆老殺才氣得七竅生煙。


    朱棣這話說得很明白,你倆打仗就是蠻幹,不然也不能打了一輩子仗,還一個是伯爵一個是侯爵,還他娘的都是後來封的,而不是開國時候封的。


    “仗打到這個份上,勝負已分!”朱棣再也不看他們,反而是看著身邊的兒子朱高煦,“咱們是一口氣提著,安南人何嚐不是一口氣撐著?”


    “若是咱們窮追猛打,黎賊要拚個魚死網破!”朱高煦沉吟道,“再怎麽說,他現在也是安南的國主,手下爪牙忠臣無數。他要是想拚死抵抗的話,安南東西兩都絕不會軍心淪喪!”


    “我軍若是強攻!”朱高煦頓了頓,又道,“大概也是要人命來填!”


    “就是這個理!”朱棣大笑,“再說,安南人東西兩都還有兵馬數十萬,兵法雲十倍圍之!若他們龜縮不出,咱們就兵力不足!”


    “所以!”說著,朱棣遙望遠方,“讓黎賊跑!他一跑,安南東西兩都軍民必定軍心潰散再無鬥誌,周圍郡縣在我大軍威懾之下,也必定望風而降!”


    “那您的意思,就不打了?”張銓冷笑。


    “打!”朱棣眼神堅定,“黎賊逃到哪,咱們就追到哪兒!”說著,他迴望眾將,“以前是招撫為先,但此刻還聽命於黎賊的,必是賊之心腹!”


    “傳本王的令,追擊黎賊之時,不降者盡殺之!”


    朱高煦在旁大聲道,“頭顱盡數斬首,築京觀!”


    “報!”


    忽然,又親兵飛奔而來,“王爺,軍報!”


    “念!”朱棣大聲道。


    “喏!黎賊見我軍勢大,不可抵擋,東都危在旦夕。已將西都官舍倉庫焚毀,率領殘部逃往海上!”


    “哈哈哈!”朱棣大笑,“看看!他倒是幫了咱們一個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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