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廣義驟然見到李景隆解縉二人,微微有些愣神。


    不過見對方二人穿著便裝,便心領神會。


    抱拳道,“原來是你們二位在這!”說著,對李景隆頷首道,“許久未見,別來無恙?昨日遠遠的見了李兄一麵,氣度猶勝往昔。”


    “你他娘的啥時候學得文縐縐的了?”李景隆有些愕然說道。


    何廣義眼角跳跳,“某一直如此,倒是您李兄,北地去了一趟,怎麽如今說話如此粗魯!”


    “見天和大頭兵混在一塊兒,不粗魯能行嗎?”李景隆笑道。


    他這副做派,還真讓何廣義有些意外。雖說他曹國公李景隆在京師勳貴圈子中,是出了名的不靠譜。但從小到大,接人待物這一塊,卻從未讓人挑出毛病來。


    遼東這一場仗,竟然讓他好似變了個人一般。


    這種說話的方式和腔調,讓何廣義沒來由的想起他戰死的老子和大哥來,都是這麽口無遮攔的純粹武人風格。


    “二位吃著,某先告退!”何廣義抱拳,欲轉身離去。


    誰知,李景隆三兩步衝過來,一把拉住他,“哪去?相請不如偶遇,正好遇見了,咱哥幾個好好喝幾壺。”說著,又笑道,“自己家兄弟不要見外,你老何哪都好,就是總板著身份。你跟外人板去,咱們兄弟誰跟誰呀?”


    “我有公務在身........”何廣義拒絕著。


    “球的公務,你一身便裝!”李景隆不由分說把何廣義按坐下。


    不等對方開口,拎著酒壺又道,“老何,說實話,京裏頭也就我拿你當兄弟,其他人見了你都跟瘟神似的,你說是不是?”


    何廣義無奈,隻能坐下。


    “不是我板著臉!”可能是看在李景隆在遼東血戰一場的份上,何廣義對他有了幾分敬重之情,開口道,“我這身份你也知道.........”


    “知道你身份不許你胡亂和旁人打連連,可咱們什麽關係?”李景隆瞪眼,“我老子和你老子,可是從小到大的交情,你我二人也是自小就在一塊玩的!”


    這話倒是沒錯,何廣義戰死的老子,是老爺子義子之一。和李景隆他爹李文忠,還真是從小玩到大。


    “再說,我現在還有件事讓你給出個主意!”李景隆低聲道。


    何廣義眼皮跳跳,“你........犯了什麽事兒?”


    “我呀......”李景隆說著,笑罵,“我他娘的能犯什麽事,是我心中有個結!”說著,捏了何廣義紙包裏,一塊熱乎的大腸頭說道,“小解,你來說!”


    解縉看看左右,低聲在何廣義耳邊,“是這麽迴事........”


    ~~


    何廣義的長相也算是一表人才,但就有一點不好,眯縫眼。


    可是聽了解縉的話,那條從打娘胎裏出來的眯縫眼,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原本耷拉的單眼皮,都快變成雙眼皮了。


    “嘶.........”何廣義心頭狂跳,“你真敢想呀!”


    “不但想!”李景隆開口道,“我還要做,老何,你給我出個主意!”


    “我迴去想想!”何廣義轉身就走。


    卻直接被李景隆拉住手臂,“哪兒跑?”


    “我迴去想想!”何廣義說道。


    “就在這想!”李景隆道,“是兄弟的,就幫我這一迴!”


    ~~


    “我他娘的和你好到稱兄道弟的地步了嗎?”


    “再說這種事,我能幫什麽?我上哪想去?”


    何廣義心中腹誹不止,端著膀子坐著。


    “說話呀!”等了半天,見對方沒反應,李景隆不耐煩的問道。


    何廣義歎口氣,“記得小時候,有陣子咋倆玩得挺近的!”


    李景隆不他為何岔開話題,但也順著對方說道,“嗯,那時候我老子還在,你大哥也在,我還去過你家裏兩次!”說著,斜眼等著何廣義,“但是後來,你就不和我玩了!”


    “我娘不讓我和你玩!”何廣義微微歎息,“她老人家說你是膽大包天,啥事都敢幹,啥話都敢說。我和你在一塊,早晚吃你的掛落!”


    “...................”李景隆無言。


    “你這事,難!”何廣義開口說道,“難於登天!京城之中,哪找那麽多姐兒去?一萬三千多人逍遙快活,你也想得出來?”


    說著,也倒了杯酒,喝了半口,想說什麽卻又忍住了。


    “有話就說!”李景隆追問道,“你藏著作甚?”


    “秦淮河上的姐兒肯定事不成,就算你出的起錢,也買不來!”何廣義說道,“那些姐兒,平日接的恩客不是這家的公子,就是那家的少爺,再不就是文人墨客........”


    “他娘的,出來賣還賣出高貴來了!”李景隆罵道。


    “哎,這話對了!”何廣義說道,“這世道就這樣,出來賣的比黃花大閨女還他娘的傲呢!”


    “你接著說!”李景隆有些惱火。


    “其實吧,一萬多人快活也不是........”何廣義沉思著,“京城裏有些暗門子,妓寨子,雖說檔次低了點,但是花錢就成,簡單明了!”


    “你那一萬多人,分成幾撥。”何廣義繼續低聲道,“先找好地方,包場子下定別張揚。讓你的兄弟們,今兒去三百,明兒去五百,輪流著來。”說著,繼續壓低聲音,“這事,千萬不能張揚!”


    “那地方?”李景隆啄著牙花子,“萬一,楊梅大瘡.........”


    “那就沒轍了!”何廣義開口道,“隻有這辦法!”說著,又趕緊道,“我這還是看在你現在是個漢子的份上,多嘴說的。換以前,我半個字都不告訴你!”


    “也忒寒顫了!”李景隆有些不如意,“說是帶他們去秦淮河上快活,弄一堆拿什麽,算怎麽檔子事!”


    “我當初在兄弟們麵前話說的那麽滿,現在怎麽交代?都等著看那秦淮河上,如花似玉的姐兒呢?”


    此時,好久沒說話的解縉忽然眼睛一亮,“這事好辦呀!”


    “你快說!”李景隆抓住了救星。


    “在秦淮河上找個戲班子,直接搭台子給兄弟們唱幾天大戲不就完了!”解縉笑道,“聽戲,喝酒吃肉,暗地裏再去............那個...........兄弟們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呢?”


    “不行不行!”何廣義趕緊開口,“一群大頭兵喝多了,他娘的那些唱戲的就算是爺們,都讓他們給輪了!”


    李景隆也麵帶猶豫,有些躊躇。


    好半天一咬牙,“沒事,老子鎮場子,沒人敢鬧騰。就這麽著,唱他三天大戲,擺流水席,準備暗門..........”


    ~~


    說做就做,李景隆就是這麽雷厲風行。


    從熏肉鋪出來,就讓家丁家將去秦淮河那等風月之地,去請那些有名的戲班子來。


    而他,則是坐鎮家中等著消息。好消息沒來,壞消息先到。


    跟他迴京的傷兵之中,又有三十多人,沒挺住,死了!


    據說,有個小兵,臨死的時候嘴裏還念叨著當日李景隆的許諾。


    秦淮河!


    “家主,三喜班的劉三喜,不來!”


    “雙慶班的也不來!”


    “那牡丹園的崔牡丹,說給大頭兵唱戲,不來!”


    “寶玉班的直接關門不見!”


    “昆班的說給多少錢都不行!”


    “一群臭戲子,還給他們臉了!”李景隆大怒,“抄家夥,給他們點顏色看!誰不來,刀子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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