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為什麽要如此?”


    “為什麽要害我?”


    “為什麽要在我身邊安插人手?”


    朱允炆忽然迴頭,眼睛紅得像是要吃人的野獸。


    朱允熥從沒見過他如此樣子,即便是呂氏死的那晚,也未曾如此。那晚,他多是憤怒和不甘,而現在他卻是要把人生吞活剝一樣。


    “我一個無權無勢的藩王,哪裏值得他這般處心積慮?”


    “我一不擋他的路,二沒惹到他的忌諱,他為什麽要利用我?”


    “先是要讓和尚害你,然後把髒水潑到我身上。查來查去,我身邊最信任的人,竟然是他的人。而且,是寧死也要忠於他的人!”


    朱允熥忽然開口道,“事情還沒定論!”


    “殿下,你看臣像是傻子嗎?現在一切都清晰明了,背後之人就是你我的四叔!”朱允炆低吼道。


    “事發到現在,所有的線索看似合情合理,但卻是有些淩亂!”朱允熥聲音格外平靜,“而且,有很多自相矛盾的地方,也有很多看起來確鑿,但經不起推敲的地方..........”


    “你身邊是不是也有他的人?”朱允炆忽然驚恐的開口,“皇祖父身邊是不是也有他的人!”


    說著,他胡亂在周圍踱了幾步,“當年父親在世時,就有人不斷的跟父親說,四叔所圖非小。”


    說到此處,他忽然明白了什麽,直接看著朱允熥的眼睛,“他先害死你,然後把髒水潑在我頭上。皇孫之中,就再無可以繼位之人。說不定,他燕藩就有了機會!”


    “是的,一定是這樣的。國賴長君,你的嫡子尚在繈褓之中,而皇爺爺已風燭殘年。二叔和三叔,都不是人君之選,其他藩王羽翼未豐.........”


    “慎言!”朱允熥再次開口,“你說這些,都是臆斷!”說著,返迴亭中,再次擺手,讓人又退開些,撩起裙擺坐在有些濕冷的石座上。


    “這怎麽是臆斷,這一切不都是明證嗎?”朱允炆跟上來,快速的說道,“所有一切,都指向了他。”說著,上前幾步,急促的說道,“稟告皇祖父,讓他老人家做主!”


    朱允熥眼神瞬間淩厲,“你覺得,這等事,要一五一十的全告訴皇爺爺嗎?”


    朱允炆一呆,隨後頹然的坐下,“是,不能說!皇祖父年歲大了,若是他知道了這些,該有多傷心!手心手背都是肉,一邊是兒子,一邊是孫子。若是其他兒子也就罷了,四叔畢竟也是祖母養大的,在他心中和別的兒子不同,又有大功於國家!”


    朱允熥又忽然開口道,“可就算咱們不說,皇爺爺那邊也能知道!”說著,歎口氣,“你想再多也沒用,這等事,還是等著皇爺爺聖裁吧!”


    “殿下要斡旋一二!”朱允炆急道,“皇祖父的脾氣,您不是不知道。我們做孫子的,孝為上,不能讓皇祖父落下一個......殺子的名聲?”


    “那怎麽辦,吃這個啞巴虧?”朱允熥一攤手,微笑道。


    “那也沒辦法!”朱允炆沉思道,“不過,既然四叔已經失心瘋,這等手段都用了。將來,他必然.........”


    朱允熥翹著二郎腿,“說下去!”


    “臣隻是說萬一,萬一他執迷不悟,一定要自尋死路。請殿下.........”朱允炆俯首道,“請殿下許臣隨軍,報今日之恨!”說著,又冷聲道,“四叔,對殿下和臣,用的是絕戶計,想要咱們這一支絕後!”


    朱允熥看著他良久,笑著道,“好!倘若真有那一天,孤命你征討不臣!”


    “謝殿下.........”


    “走了!”朱允熥站起身,頭也不迴的朝前走,“不在你這淮安待了,本想著嚐嚐你淮安的名菜,可你這,太危險了!”


    “殿下多住幾日!”朱允炆在身後急道。


    “不住了!”


    “殿下!”朱允炆還要再上前,卻被朱允熥的侍衛禮貌的攔住,他隻能站在那裏,目送走遠。


    等朱允熥等人走遠,朱允炆站直了身體,揮手叫過來一名王府的侍衛。


    “去!”朱允炆指著雙喜的屍體,“丟亂墳崗子去!”


    “是!”那侍衛答道。


    “等等!”朱允炆又突然開口,終於還是有些不忍,“去買塊墳地,好好安葬了吧!”


    皇太孫突然駕臨淮安,又要突然而去,剛剛駐紮下來的護軍,又要馬上啟程。淮安府的官員們也都慌了手腳,紛紛跑到行在外頭請見。


    但朱允熥誰都不見,甚至連自己身邊人也都沒見過。往日如影隨形的曹國公等,也都去軍營中忙活。


    隻有王八恥知道,他主子皇太孫和錦衣衛指揮使兩人,說了近一個時辰的悄悄話。


    翌日,皇太孫禦駕啟程迴京。臨行前傳旨,淮王及淮安官員不必陛辭,各安其職,更不必相送。


    車駕緩緩駛離淮安,朱允熥微微撩開車簾的一角,看著身後雨中的城牆,眼神比雨水還要冰冷。


    此刻,他才明白了老爺子讓他來淮安的良苦用心。


    有些事,人生中必須經曆!


    有些人,必須看透!


    ~~


    淮安有雨,京師也是陰天。


    奉天殿裏,老爺子捧著一盞溫熱的茶水,看著天邊的陰雲。


    “也該迴來了?”


    樸不成在身邊說道,“是快了!”


    “不知他這迴呀,長進沒有!”


    “小主子天人之姿.........”


    “咱說的不是他!”老爺子笑一聲,開口道,“咱這一輩子,打打殺殺那些事從沒怕過。但是一輩子,都在提防著別人怎麽害自己!從來都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世上,最歹毒的,最看不透的,就是人心!常言道鬼話鬼話,誰見過鬼說話?說鬼話的,就是人!”


    說著,驟然皺眉,“家賊難防!”


    “經此事,小主子心中必然有了自己的計較!”樸不成說道。


    “那是另說,主要是要讓他知道,這世上的人心險惡!”老爺子歎息一聲,“人呀,為了些執念,啥事都能做得出來!”


    說著,老爺子從懷裏掏出兩封信來。


    “你先收著!”


    “這是?”樸不成不解。


    老爺子笑了下,“等咱死了,一封給咱大孫,一封給老四!”


    “皇爺您這是哪裏話!”樸不成急道。


    “咱這個歲數,是該要把後事都料理了!”老爺子站起身,“老咯!”然後,慢慢朝後殿走去。


    ~~


    今天短了對不住。


    我在想這段情節是不是有些燒腦,坑有些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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