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天,蘇銘正在庭院中研讀一份鄭耀先提供的密碼本時,突然聽到鄭耀先開口:“你已經學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是你自己的路。”


    蘇銘坐在石桌旁,手指無意識地在木質桌麵上輕輕敲打,發出微弱的“嗒嗒”聲。秋風從院門外吹來,帶著絲絲寒意,將他腦中盤旋不去的雜念掀得更亂。幾日前,他從鄭耀先布置的一次任務中帶迴了一份看似無關緊要的物品,但正是那份東西,引發了他內心深處的疑問。


    那是一枚古舊的銅製懷表,表麵刻著細密的紋路,指針停在一個詭異的時間點,永遠無法動彈。他最初以為這隻是任務中的一個道具,直到無意間發現懷表背麵的凹槽中嵌著一個小小的暗格,裏麵藏著一張薄薄的紙條。紙條上的字跡潦草,內容卻似乎在述說著某種隱秘。


    “你以為一切都是真相?”


    這一行字短得不能再短,但對蘇銘而言,字裏行間卻透著濃濃的挑釁與疑惑。他反複琢磨著這句話,思緒如同陷入了深不見底的泥沼。他不確定這是否是鄭耀先對他的考驗,還是任務目標本身隱藏著更多層麵的複雜。更令他感到不安的是,這枚懷表仿佛和鄭耀先的某段過往有所關聯。


    “懷疑讓人清醒,但清醒多了,也容易迷失。”鄭耀先的聲音突然從蘇銘身後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索。


    蘇銘迴過神,連忙起身,語氣帶著一絲猶豫:“先生,這懷表……背後的意義,是不是和我們此行有關?”


    鄭耀先緩步走近,目光掃過那枚懷表,卻沒有任何表情波動。他伸手取過懷表,隨意地掂量了幾下,隨即將它放在桌上,平靜道:“它和任務無關,但和你有關。”


    “和我?”蘇銘有些困惑。他不明白為何鄭耀先會如此篤定地將這個謎題引向自己。


    鄭耀先沒有正麵迴答,而是坐在桌旁,拿起他的煙鬥,點燃後深深吸了一口。煙霧彌漫間,他輕聲說道:“當你學會用自己的眼睛去觀察世界時,就會發現,許多東西表麵看似無用,卻藏著真正的答案。至於懷表的意義——或許隻是它希望你知道它的存在。”


    這話如同一團霧氣,將蘇銘的思路引向更深的迷茫。他咬了咬牙,試圖從鄭耀先的語氣中捕捉更多線索,但對方的神態一如既往,雲淡風輕,讓人難以捉摸。


    夜晚,蘇銘躺在簡陋的木床上,翻來覆去,始終無法入睡。那句話仿佛刻在了他的腦海裏:“你以為一切都是真相?”這個問題究竟針對什麽?任務中的每個細節他都迴想了無數遍,似乎沒有遺漏。但正是這種無懈可擊,讓他愈發覺得哪裏不對勁。


    “為什麽會和我有關?”蘇銘喃喃自語,腦中閃過許多畫麵。他迴憶起鄭耀先第一次見到自己時的審視目光,迴憶起那局假棋,甚至是那些嚴苛到令人喘不過氣的訓練。鄭耀先似乎總能精準預判他的一切行動,就像他早已掌握了自己的性格、習慣,甚至思維方式。


    第二日清晨,蘇銘頂著疲倦的麵容走到庭院,發現鄭耀先已經坐在石桌旁,手中捧著一本泛黃的書。他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先生,您昨天的話是什麽意思?這懷表……和我究竟有什麽關聯?”


    鄭耀先放下書,抬眼看著蘇銘,那目光如同穿透了他的靈魂。“你是真想知道,還是害怕知道?”


    蘇銘一怔,被問得語塞。他從未想過答案可能會讓自己恐懼,但現在,他確實感到了一絲不安。那個懷表背後究竟藏著什麽?是某種預警,還是某種宿命?


    鄭耀先歎了口氣,緩緩說道:“如果我告訴你,懷表上的時間代表著某個人的最後一刻,你會怎麽看?”


    蘇銘心頭一緊,瞬間明白了這句話的分量。他不敢往深裏想,但直覺告訴他,這件事絕不會簡單。他試探性地問道:“某個人……是您嗎?”


    鄭耀先聞言笑了,那笑容帶著一種看透生死的坦然。“不是我,是你。”


    蘇銘如遭雷擊,心跳驟然加速。他盯著鄭耀先的臉,試圖看出一點開玩笑的跡象,但對方的神色依舊沉穩,沒有半分戲謔。


    “你以為一切都是真相,但真相往往是偽裝。懷表上的時間,不隻是一個提示,更是一場選擇。”鄭耀先繼續道,“如果你看不透它的意義,你的路,可能走不下去了。”


    蘇銘的腦海瞬間亂作一團。鄭耀先的話讓他感覺自己仿佛站在深淵邊緣,稍有不慎,便會墜入無盡的黑暗。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問道:“那我該怎麽做?”


    鄭耀先站起身,走到蘇銘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溫和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從現在開始,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隻有你自己,才能解開這個謎團。”


    蘇銘從鄭耀先的庭院裏出來時,天色已然轉涼,晚風帶著幾分寒意掠過他的臉龐。他走在僻靜的小道上,心頭依然被那枚古舊的懷表和那句莫測高深的話困擾著。他捏了捏懷表的邊緣,指尖感受到它微微冰冷的金屬質感,仿佛這東西有生命般,無聲地與他對話。


    “不要相信任何人……”他低聲重複著鄭耀先的警告,眉頭越皺越緊。他並不懷疑鄭耀先的話,卻不由得懷疑起了自己。“如果連他都不能相信,那我能相信誰?”


    腹中傳來一陣咕咕作響的聲音,蘇銘這才發現自己一整天都沒有進食。他苦笑了一下,內心的煩亂暫時被簡單的生理需求壓下。他摸了摸口袋,雖然銀錢所剩無幾,但買點麵包充饑應該還不成問題。


    轉過幾條小巷,蘇銘來到一處簡陋的麵包鋪。這間鋪子並不起眼,門外的木牌斑駁不堪,角落裏積滿了灰塵。透過昏黃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店裏隻有一個中年掌櫃,正低頭擺弄著麵團。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烘焙香氣,令人不由得放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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