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宓瞧見華佗那滿臉寫著懷疑的神情,又念及二人方才真心實意地救治傷員,且對自己奉上的金錢毫不在意,心中便萌生出一股強烈的念頭,想要再努力解釋一番,試圖挽迴在他們心中的形象。隻是,她或許是因為太過緊張,又或許是入戲太深,竟不自覺地又套入了自己設定的身份,開口說道:“哎呀,您也知曉,我等常年出門在外,行事向來謹慎。在這亂世之中,人心難測,彼此不熟悉之前,自是不敢輕易袒露實情,還望老先生莫要怪罪。在下乃是西涼馬超,此次我馬家商隊本欲前往益州行商,一路之上倒也順遂,卻不想行至此處,全然不知這漢中之地究竟發生了何事,為何會被當地守軍突然伏擊,致使我商隊損失慘重,實在是令我焦頭爛額。”


    華佗靜靜地站在那裏,目光平和卻又透著洞察一切的深邃,就那樣直直地看著甄宓。她那一雙漂亮的大眼睛裏雖然閃爍著真誠的光芒,可言語中的漏洞卻如同夜空中的繁星般清晰可辨。華佗行醫多年,閱人無數,又怎會被這小小偽裝所迷惑?從初見她的那一刻起,那細膩的肌膚、柔美的輪廓以及一些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女兒家姿態,便已讓華佗看穿了她的女兒身份。


    更何況,西涼馬超那可是成名已久、縱橫天下的豪傑,其威名早已在諸侯之間如雷貫耳。這般聲名赫赫之人,又怎會紆尊降貴,親自率領商隊跑商?這其中的不合常理之處,實在是太過明顯。


    這個小姑娘自以為編造的謊言能夠蒙混過關,或許騙騙那些涉世未深或者粗心大意之人尚可,但在華佗麵前,卻不過是小兒科罷了。華佗行醫數十載,見過的三教九流、形形色色之人不計其數,其閱曆之豐富、眼光之敏銳,又怎會被這小小偽裝輕易蒙蔽?隻是華佗心善,不願當麵戳破她的謊言。心想,一個姑娘家在這亂世之中,女扮男裝,不辭辛勞地帶領商隊走南闖北,其間的艱難險阻、辛酸苦辣,自是不必言說。她這般扯起西涼馬超這張大旗,或許也隻是為了在這人心險惡、弱肉強食的世道中求得一絲安穩,少些覬覦與危險。


    華佗臉上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和聲說道:“小友啊,不必如此牽強地解釋了。當務之急,還是多關懷你這些受傷的同伴吧。你看如今這天氣,寒冷刺骨,若是執意趕路,道路崎嶇難行不說,對傷員的傷勢恢複更是極為不利。依我之見,還是暫且在這裏停留休養一陣為好。”


    甄宓剛要開口說話,一旁的張符寶卻按捺不住,臉上露出些許意外之色。


    張符寶怒目圓睜,憤懣之意溢於言表,大聲說道:“好啊!原來你就是西涼的馬超!真是白白辜負了你這副生得如此好看的皮囊,本以為你並非窮兇極惡之輩,可你怎會毫無預兆地前來侵犯我們漢中?你可知道,我們漢中的百姓以及教眾們傷亡慘重到何種程度?這幾日來,我親眼目睹那一幕幕慘狀,心中疼惜不已。你究竟為何要無緣無故地對我們發動攻擊?”張符寶確實未能識破甄宓的女兒身,因其閱曆尚淺,便認定眼前之人就是馬超,心中暗自疑惑的同時,又因西涼的此次進犯,想起父親近日裏整日焦慮不堪的模樣,惱怒之情愈發濃烈。


    甄宓滿臉無奈地看著麵前這個咋咋唿唿且一臉兇相的小姑娘。雖說張符寶同樣女扮男裝,可甄宓常年隨商隊四處奔波,可謂見多識廣,早就看穿了她的女兒身份。此刻被她這般咋唿質問,甄宓一時竟不知如何辯解,隻得躬身行禮,說道:“不知這位小兄弟是何方神聖?為何對我的身份如此在意?若有冒犯之處,馬超在此賠禮了。”張符寶見此,也學著甄宓的模樣撇嘴躬身行禮,迴應道:“我乃江東孫策孫伯符,見過馬超將軍。”甄宓聽聞,不禁啞然失笑。她雖未見過孫策本人,卻也知曉那是位意氣風發的少年豪傑。而她所冒充的西涼馬超與孫策,皆是聞名天下的一方諸侯,且手握重權。可笑的是,他倆一個冒充馬超,一個冒充孫策,卻全然不知孫策與馬超乃是結義兄弟,就這般大言不慚地在此相互冒充,實在是滑稽。


    甄宓一臉頭疼地看著眼前這個咋咋唿唿的“小夥子”,心中暗自思忖著如何才能擺脫這莫名的糾纏。而張符寶呢,雖滿心憤怒於西涼對漢中的侵略,可看著麵前假扮馬超的甄宓,那精致的麵容和不凡的氣度,又忍不住心生傾慕,想多親近親近。


    “馬將軍,你這大老遠來我們漢中,就這般匆匆要走,是不是心中有鬼啊?”張符寶挑著眉,試圖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更有威懾力,可那眼中的一絲羞澀卻出賣了她。


    甄宓無奈地拱拱手:“小兄弟,我已說過,我隻是行商路過,遭此橫禍也實屬無奈,實不知為何貴地守軍會突然襲擊,我隻想盡快離開這是非之地。”


    “哼,你說走就走,哪有那麽容易。我且問你,西涼的鐵騎是不是都如傳聞中那般神勇?”張符寶好奇地湊近了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甄宓。


    甄宓哭笑不得:“小兄弟,這鐵騎之事,日後再談可好?我商隊如今損失慘重,得趕緊迴去複命。”


    “不行,你還沒迴答我呢。我聽說馬超將軍英勇無比,你可有什麽獨特的本領?”張符寶雙手抱胸,擋住甄宓的去路。


    甄宓眼珠一轉,打趣道:“我嘛,本領就是能跑得特別快,比如現在,我就想從你這趕緊跑開。”


    張符寶一聽,小臉一紅,卻又不甘示弱:“你若敢跑,我便告知全城之人,西涼馬超在此,看你還能不能走得脫。”


    甄宓長歎一聲:“小兄弟,你為何要這般為難我呢?”


    張符寶咬著下唇,低聲道:“誰讓你是馬超,你若是能多留幾日,我自會好好招待你,也可保你安全。”


    就在這劍拔弩張之時,護衛張符寶的侍衛們已悄然向守城將領通報了此處的異常。不多時,遠處傳來陣陣馬蹄聲與行軍的腳步聲,甄宓臉色驟變,心急如焚,她用力撥開張符寶的阻攔,急切說道:“這位兄弟,莫要再攔我,我必須得走了,漢中守軍已至,再耽擱恐難脫身。”


    張符寶卻一臉得意,胸脯一挺:“哼,現在你想走也走不了啦,不過別怕,有我在,定能護你周全。”甄宓看著眼前這單純的女子,心中明白她在漢中必定身份顯赫,但又實在猜不透她到底是何來曆。此刻,軍隊已如潮水般將小小的藥廬圍得水泄不通,甄宓滿心焦急,卻又無計可施,隻能暗自尋思應對之策,而張符寶則是一臉堅定地站在甄宓身前,仿佛真能以一己之力抵擋千軍萬馬。


    守將率領著軍隊匆匆趕來,一到藥廬前,目光便緊緊鎖住了與張福寶站在一起的甄宓,心中不禁一緊。他心裏透亮,這“少年將軍”身份成謎,眼下情形實在是危險萬分,當下唯一的念頭就是趕緊讓張符寶遠離這個不知從何而來的可疑人物。


    “公……公子,此處局勢不明,恐有兇險,您還是移駕至末將身後,容末將先查探清楚為好。”守將硬著頭皮說道,那話語裏的“公子”二字咬得極重,既是對張福寶身份的一種隱晦暗示,又不敢過於直白,生怕惹惱了這位主公的掌上明珠。


    張符寶卻全然不領情,小臉一沉,蛾眉倒豎,大聲嗬斥道:“你這守將,好生無禮!我與馬將軍在此不過是尋常交談,此前你無故出兵襲擊我等商隊,如今又要無故驅趕我朋友,到底是何居心?我看你才是這漢中的禍端,我自會在此守護公正,你休要多管閑事,趕緊帶著你的人退下!”她這一番話,說得義正詞嚴,守將聽在耳裏,苦在心頭。他深知張符寶在主公心中的地位,別說是對她稍有冒犯,就是言語上讓她有半分不悅,自己這腦袋怕是都要不保了。


    守將心中暗自叫苦不迭,臉上卻還得強裝鎮定。他狠狠地瞪了甄宓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在甄宓身上穿出個洞來,可又無奈地將目光移迴張福寶身上,滿是擔憂與無奈。僵持了片刻後,他深知今日是無法強行帶走張福寶了,隻得心不甘情不願地一揮手,帶著士兵們緩緩退去。


    甄宓看著這一場風波漸漸平息,心中的大石頭總算是落了地。她滿含感激地看向張符寶,眼眶微微泛紅:“多謝兄弟今日這般仗義相助,此等大恩大德,馬超沒齒難忘,日後定當湧泉相報。”言罷,便準備帶著自己的隨從匆匆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張符寶眼見甄宓即將策馬離去,心中焦急萬分,不由得高聲唿喊:“哎,馬超,咱們可算得是朋友?”甄宓在馬背上迴首,望向這位雖著男裝卻難掩嬌俏可愛的女子,微笑著迴應:“自然,我與孫兄弟定是摯友。”


    張符寶聽聞此言,頓時喜笑顏開,連忙追問:“你還會來漢中嗎?”甄宓微微搖頭,麵露難色:“我在此無故遭漢中伏擊,不明所以,恐日後輕易不會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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