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緊緊拽著盧婉的衣角,如此一來,盧婉縱使滿心想要離開,卻也根本動彈不得。她被天子的那番話語一激,不禁微微一愣,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而在一旁的典韋,瞧見盧婉欲走卻被天子強行拉住、無法脫身的情形,誤以為天子在強迫盧婉,頓時心急如焚,大喊著出聲道:“陛下,小姐既然不願留下,您又何必如此強行挽留呢?”喊罷,便作勢要上前去阻攔天子。


    天子這邊,因設宴之時並未讓王越師徒出席,本就心裏有些發虛,此刻見典韋要衝過來,頓時一陣慌張。他趕忙扭頭對劉備說道:“皇叔啊,快讓關張二將攔住這個莽撞之人呀。”


    關羽和張飛聽聞此言,二話不說,立馬起身,動作迅速地拉住了典韋。眼瞅著雙方就要起衝突,局麵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盧婉見此情形,心中暗歎,她可不想讓這好好的酒宴變得混亂不堪,於是趕忙輕聲說道:“典韋,你且退下吧。”隨後,她又轉頭對天子說道:“陛下,既然如此,那我便留下與師兄們相聚便是了。”


    天子一聽,頓時滿臉欣喜,急忙將盧婉安排在自己右手邊的席位處落座。不僅如此,天子此時還不忘施恩賣好,高聲吩咐道:“來人呐,再添置一席,要讓典韋將軍也入席。”內侍得令,慌忙下去著手準備。


    那邊,關羽和張飛還拉著典韋呢,典韋滿臉不悅,氣唿唿地說道:“放手!”關羽和張飛二人也不願因為此事破壞了酒宴原本熱鬧和諧的氣氛,便隻好鬆開手,悻悻地退迴了自己的席位。


    此時,內侍還未將新添置的席位安置妥當呢,典韋卻一眼瞧見了場上的馬超。他也不管什麽安排不安排的了,當下便快步朝著馬超的身邊走去,一邊走還一邊大大咧咧地說道:“嘿,將軍,你也在這兒啊!那啥,也別給老典安排席位了,老典就和你坐一塊兒吃喝得了,自在得很呐!”


    馬超聽了,不禁輕笑出聲,隨後往旁邊挪了挪身子,給典韋騰出了地方。典韋見狀,一屁股就坐了下來,接著便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就抓著馬超麵前的美食,一個勁兒地往嘴裏塞,那吃相,可謂是毫無形象可言。馬超呢,隻是笑吟吟地看著典韋這副模樣,倒也不惱。


    這般情形可讓宴席上的其他人有些始料未及,眾人的目光紛紛投了過來。而天子呢,瞧見這一幕,臉色瞬間就變得陰沉起來,心中的惱怒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正在不斷地累積著。隻是,天子強忍著怒火,在袍服裏緊緊地攥緊了拳頭,甚至因為用力過度,指甲都深深地嵌進了手掌之中,可麵上卻還得強裝著鎮定,維持著這酒宴的表麵和諧。


    天子強行按捺下心頭的那股怒氣,緩緩舉杯說道:“啊,今日這場盛宴,諸位愛卿能歡聚一堂,實乃幸事。在座各位皆是朝中肱股大臣,乃朕的左膀右臂呐,來,且滿飲此杯。”眾人聽聞,紛紛共同舉杯,而後一飲而盡。唯有典韋那個憨貨,依舊隻顧著在那兒大吃海塞,對天子所言仿若未聞,壓根就沒把這敬酒的事兒放在心上。


    眾人飲罷,放下酒杯後,天子接著說道:“既是家宴,一來是為了悼念盧師,二來嘛……”說著,天子將目光投向盧婉,繼續道:“愛妃啊,這些可都是你的同門師兄弟呀,你當一一向他們敬酒才是。一來呢,要謝他們不辭辛勞前來祭拜盧師;二來呢,也替朕感謝他們為國家出力呀。”


    盧婉聽罷,臉色微微一變。就在此時,馬超趕忙出聲維護道:“陛下此言差矣。雖說今日是家宴,也是陛下您的恩寵所致,可畢竟臣等與皇妃親疏有別,尊卑有序,臣等又怎敢勞煩皇妃娘娘來敬酒呢?這實在是不符尊卑之禮,萬萬不可呀。”


    此時天子卻又輕輕辯解道:“哎,威侯此言差矣,這道理從何說起與禮不合呢?本就是家宴,朕可是一再強調了的,你們諸位皆是朕的心腹之臣,便是皇妃敬上一杯酒又能如何呢?再說了,此等情形並非沒有先例。


    昔日楚莊王設宴,大宴群臣,那可是熱鬧非凡呐。楚莊王為了犒賞諸位有功之臣,擺下了這豐盛的酒宴。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眾人都喝得頗為盡興。


    這時候,楚莊王特意吩咐讓自己的愛妃出來,為諸位大臣一一敬酒。那愛妃生得是花容月貌,身姿婀娜,當她手持酒壺,輕移蓮步,穿梭在諸位大臣之間敬酒時,真可謂是儀態萬千,讓眾人都不禁多看幾眼。


    可就在這敬酒的過程中,突然一陣風吹來,把宴會上的燭火給吹滅了。刹那間,四周陷入一片昏暗。就在這黑暗之中,發生了一件意外之事。有一位大臣,許是酒喝多了,膽子也大了起來,趁著黑暗,竟伸手去拉扯了一下那愛妃的衣角,這舉動可實在是無禮至極。


    那愛妃受了驚嚇,反應倒也快,她當即就扯下了那位大臣頭上的帽纓,然後趕忙跑到楚莊王跟前,向他哭訴了此事,說有人在黑暗中對她無禮,她扯下了那人的帽纓,懇請楚莊王一定要為她做主,找出這個膽大妄為的人來懲處。


    可你們猜怎麽著?楚莊王聽聞此事後,卻並未大發雷霆去追查那無禮之人。他反而下令,讓所有在場的大臣都把自己頭上的帽纓給摘下來。眾人雖有些疑惑,但君命難違呀,便都紛紛摘下了帽纓。


    待重新點燃燭火後,宴會上早已沒了那頂帽纓的蹤跡,自然也無從追查那無禮之人到底是誰了。


    後來呀,在一次戰鬥中,有將領唐蛟異常勇猛,衝鋒陷陣,立下了赫赫戰功,為楚國的勝利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戰後,楚莊王論功行賞之時,才發現這位英勇的將領唐蛟,正是當初在宴會上對愛妃無禮的那個人。


    楚莊王當時的寬容大度,不僅沒有追究他的過錯,反而讓他心懷感激,在戰場上以死相報。所以,朕今日讓皇妃敬酒,也是想營造這等和樂融洽的氛圍,又何來與禮不合之說呢?”


    天子微微頓了頓身形,仿佛是在斟酌著接下來要說的話語。片刻之後,他神色從容地開口說道:“諸位愛卿,且聽朕一言。如此這般情形,其實說來並非朕一時興起而為之。”他的目光緩緩掃過在場的諸位大臣,接著說道:“昔日之時,便已有類似之事發生,且有著成例在前,並非是朕憑空想出這麽個主意來。”


    說到此處,天子輕輕抬起手,微微擺了擺,繼續道:“更何況,在座的諸位愛卿,那可皆是朕最為得力的左膀右臂,是我大漢江山的肱股之臣。你們為了這江山社稷,不辭辛勞,立下赫赫戰功,或是在朝堂之上出謀劃策,皆有著不可磨滅的功績。而且,你們又皆是皇妃的同門師兄,這情誼亦是不淺。就憑諸位的身份和品行,想來定然不會是那種輕狂無狀、不懂禮數之人,所以,對於皇妃敬酒之事,又有什麽可值得擔心的呢?”


    天子話音剛落,馬超便神色一凜,趕忙開口說道:“陛下,話雖如此,可其中差別卻不可不察。”他微微欠身,以表恭敬,而後言辭懇切地繼續道:“陛下您也知曉,那楚莊王,他並非周朝謊室正統,僅僅隻是一方諸侯王而已。雖說其在諸侯之中也頗有威名,可身份終究與陛下您這漢室正統的天子之位有著天壤之別。再者說,楚莊王的那位愛妃,也不過是尋常妃子的身份罷了,在宮中的地位與我大漢皇妃相較,亦是不可同日而語。”


    馬超頓了頓,目光堅定地看向天子,接著道:“更何況盧皇妃情況卻全然不同,陛下您已然親自頒布了詔命,明確告知天下,不日便要將皇妃冊立為皇後娘娘。這皇後之位,乃是後宮之主,母儀天下,身份尊貴無比,其一舉一動皆關乎著皇家的顏麵和後宮的秩序。吾等身為臣屬,受著陛下的恩澤,理當恪守臣子的本分,尊崇皇家的規矩。又豈能讓未來即將成為皇後娘娘的皇妃親自為吾等敬酒呢?此舉實在是與理不合,有悖於我朝的禮製,還望陛下三思,收迴成命才是。”


    天子聽聞馬超這番言辭犀利的話語,眉頭微微一蹙,見馬超如此全力維護,還毫不避諱地將冊立皇後之事這般明確地挑了出來,當下便暫未作聲。他的目光緩緩從馬超身上移開,而後在眾人之間流轉,最終落在了公孫瓚的身上。


    公孫瓚見天子看向自己,心中已然明了天子的意思。他當下霍然起身,他神色凜然,一臉正色地說道:“孟起師弟,你這話可就有些不妥當了。陛下此舉,分明不過是為了向我們這些臣子施以恩寵,彰顯陛下對吾等的看重與關懷。可你卻從中橫加阻攔,這般行徑,可就是失禮之舉了。”


    公孫瓚說到此處,微微提高了聲調,眼神中透著一絲不滿,繼續道:“更何況當下,這盧皇妃尚未正式冊立為後,再說了,這本就是陛下的家事,關乎皇家的內闈之事,又豈是你能隨意幹涉、妄加評論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環顧四周,目光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似是在觀察著眾人的反應,而後又道:“且不論先來後到,單就宮中的德行操守而論,公孫皇妃又有哪方麵遜色於人呢?公孫皇妃在這後宮之中,向來都是秉持著賢良淑德的品性,對待下人寬厚仁慈,對待陛下更是恭順有加,事事以皇家的利益為重。陛下冊立皇後一事,應當是陛下的心意所向,陛下所做的決定,與你我這些外臣又有何關聯呢?吾等身為外臣,受著陛下的俸祿,食著皇家的俸祿,就應當明白自己的身份和地位,難道就可以不顧及尊卑之序,隨意違背陛下的意願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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