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超離開之後,蔡文姬緩緩移步至臥室,目光落在馬超懸掛於此的寶劍上。她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寶劍,那輕柔的動作,仿佛是在撫摸馬超本人一般。


    她的心中如一團亂麻般暗暗思量著:看來馬超對自己的確是情真意切,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都飽含著深情,不枉費自己長久以來在無數個孤寂的夜晚裏的苦苦思量,還有那如潮水般洶湧、連綿不絕的無盡思念。


    可如今橫在兩人之間的阻礙如此之多,又該如何是好?她的身份著實尷尬,馬超在眾人眼中是那般尊貴、那般高高在上,擁有著令人敬仰的身份地位。而自己,不過是一個身世飄零、曆經坎坷的女子,自己究竟要如何才能與他跨越這重重障礙,長相廝守?倘若父親在泉下有知,看到自己如今這番情狀,會不會怪罪自己不顧禮教、不守婦德?


    再者,婉兒也是個繞不過去的難題。盧婉與她自小交好,親如姐妹,情同手足。若是自己真的與馬超在一起,豈不是硬生生地奪取了姐妹最心愛的男人?日後與婉兒相見,自己又該如何自處?如何去麵對她那哀怨的目光和受傷的心?


    蔡文姬可以全然不在乎世俗加諸於自身的那些名聲,那些風言風語於她而言不過是過眼雲煙。但她不能不為馬超的身份考量,他是眾人矚目的英雄,自己怎能讓他因這段感情而遭受世人的非議和指責?還有魯班,這位自小最要好、最親密無間的朋友,自己又怎麽能全然不顧及她的感受,為了自己的情愛而傷害這段珍貴的友情呢?


    蔡文姬就這般滿心糾結著,癡癡地撫摸著那柄寶劍,思緒在種種憂慮和矛盾中徘徊不定,不知不覺,又枯坐了整整一夜。


    大清早,盧婉心裏一直牽掛著好朋友,擔心她不知過得如何,慌忙地趕來陪文姬,來到了小院。瞧見桌上擺著的肉食和飯菜,蔡文姬正帶著小小的衛瓘和小丫鬟三人在那兒吃飯。蔡文姬連忙熱情地招唿盧婉一起吃,盧婉笑著擺擺手說:“我吃過啦。”隨後就俯身去逗衛瓘。


    盧婉輕輕點了點衛瓘的小額頭,柔聲說道:“小寶貝兒,來,跟姐姐玩玩。”衛瓘卻一臉正經地看著她,沒什麽表情。盧婉又拿著一個小布偶在衛瓘眼前晃動,還輕聲細語地講著小故事,衛瓘隻是眨了眨眼睛,還是沒表現出多大興趣。盧婉不甘心,又掏出一個彩色的小風車,在衛瓘麵前輕輕吹著,說:“小乖乖,看這個,好不好看?”衛瓘抿了抿小嘴,乖巧地說:“姐姐,我現在不想玩。”那乖巧懂事的模樣,真是惹人憐愛。


    兩人逗了衛瓘好一會兒,氣氛輕鬆愉快。過了一會兒,話題不知怎麽就轉到了馬超身上。


    盧婉眼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斟酌著詞句說道:“文姬呀,那個……我覺得超哥這人吧,好像對你挺特別的,你……有沒有什麽想法?”


    蔡文姬臉上瞬間飛上一抹紅霞,微微低下頭,聲音輕柔又帶著些許遲疑地說道:“婉兒,這事兒……我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說。畢竟……有太多要考慮的。”


    盧婉輕輕咬了咬嘴唇,接著說道:“文姬,我也不是要逼你,就是覺得……超哥確實是個不錯的人,你要是能……那也是好的。但我也知道,這裏麵的難處。”


    蔡文姬輕輕歎了口氣,緩緩說道:“婉兒,你的心意我明白。隻是我怕……怕這事兒不成,反倒傷了你我的情分。而且,還有很多現實的問題擺在眼前。”


    盧婉趕緊說道:“文姬,你別這麽想,我怎麽會因為這個就生你的氣呢。我隻是希望你能幸福。”


    蔡文姬抬起頭,感激地看著盧婉,說道:“婉兒,有你這句話,我心裏暖多了。隻是這事兒,還得從長計議。”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氣氛有些微妙,都在小心翼翼地揣度著對方的心思,生怕因為這件事讓彼此心裏有了嫌隙。


    二人聊得愈發深入,不知不覺又說起了蔡邕的死,提及馬超不辭辛勞地幫忙發喪以及送還遺物的種種往事,憶及那些悲傷與溫暖交織的過往,兩人的眼眶不禁又濕潤了,淚水不受控製地滾落下來。


    盧婉輕聲說道:“文姬,我想看一看蔡邕大人留下的孤本。”蔡文姬點點頭,引著盧婉走進了內室。蔡文姬在一堆書籍物件中慌忙地翻找著,神色略顯焦急。而盧婉則饒有興致地打量起這個臥室的布置。


    她的目光首先被馬超那英氣逼人的畫像所吸引,緊接著,那柄寒光閃閃的佩劍映入眼簾。盧婉的心中一下子就如同明鏡一般敞亮,她深知蔡文姬對於馬超仍舊是心心念念,那份眷戀與不舍簡直要從心底溢出來,填滿了整個房間。


    而那馬超的佩劍,昨日還穩穩地掛在馬超的腰間,今日卻出現在了這臥室之中,毫無疑問,昨晚馬超必定來過。盧婉的心中湧起一陣複雜的情緒,三分是因自己對馬超的傾慕而感到的苦澀,七分卻是為小姐妹未來或許能有個好的托付而感到的欣慰與帶著幾分打趣的歡喜。


    蔡文姬不經意間瞥見那佩劍,忍不住說道:“哎呀,這佩劍我可眼熟得很呢,這不是超哥昨天還在腰間掛著的嗎?”這一說,昨晚的隱秘心事瞬間像是被無情地戳穿了,蔡文姬的臉上泛起紅暈,趕忙說道:“昨天晚上超哥來過。”


    盧婉一聽,哪裏肯放過這個機會,自然是得理不饒人,嘖嘖嘖地調侃道:“哎呀呀,超哥可真是會心疼人的呀!不過婉兒,這畫像不會是超哥自己畫的吧?”蔡文姬的臉瞬間紅得像熟透的蘋果,嬌嗔道:“哎,這是之前超哥給我送還父親遺物時畫的。”


    盧婉說道:“妹妹妙筆丹青,才華橫溢,我素來是心知肚明的。那些年咱們一同度過的美好時光,至今迴想起來,仍舊曆曆在目,著實令人難以忘懷。說實話,妹妹,咱們今日就打開天窗說亮話。超哥的優秀那可是眾人皆知,他不僅文武雙全,在戰場上英勇無畏,在平日裏對待咱們更是細心周到、極具耐心。再者,超哥的容顏也是世間少有,劍眉星目,氣宇軒昂,堪稱出類拔萃,天下怕是難尋能與其比肩者。反正姐姐我是看得明明白白,妹妹你到底是如何想的,不妨跟姐姐如實說一說吧。”


    蔡文姬被盧婉這突如其來的直白話語給震驚到,心裏不由得“咯噔”一下,但也清楚這是小姐妹的肺腑之言。她緩了緩神,說道:“超哥的容顏,我自是未曾見過比他更帥氣、更俊俏的。超哥昔日在京城名動洛陽,才華橫溢,甚至得到了大儒鄭玄的嘖嘖讚歎,我父親也時常對其誇讚有加。而超哥為人沉穩大氣,對我等關懷備至,真心相待。包括父親的身後事也是超哥不辭辛勞地幫忙促成辦理。而且在我於魏家之時,也是超哥挺身而出前來為我撐腰,才讓我的日子不再那般艱難。”


    盧婉輕笑道:“妹妹還嘴硬了,你一顆心都在超哥身上”。


    蔡文姬接著說道:“姐姐,你就別拿我打趣了。”


    盧婉輕笑道:“文姬,你就別瞞姐姐了。我看超哥看你的眼神,那簡直是魂都被你勾走了,滿心滿眼都是你。”


    文姬略帶羞澀地說:“姐姐你淨胡說。”


    盧婉說道:“文姬,你且聽我說。說實話,超哥與我雖早已暗定終身,但是超哥這樣出眾的人物,我也知曉自己不可能將他牢牢拴在身邊。且不說與你,文姬妹妹,還有個董白小姐呢。那董白小姐我曾多次接觸,生得那叫一個花容月貌,柳眉彎彎,杏眼含情,肌膚如雪,身姿婀娜,真真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兒。還是西涼世家的翹楚,董相國的掌上明珠孫女。之前因為董白與我讓超哥抉擇,超哥還跟父親大鬧了一場呢。如今馬伯父的意思也是遵從他超哥的意願。所以說妹妹不要過於擔心,隻要你與超哥真心想在一起,其他的超哥一定能妥善安排。”


    蔡文姬聽聞董白如此出眾,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憂慮,說道:“姐姐,這董白小姐如此優秀,我隻怕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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