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愛民低頭一笑,眼中竟有幾分自嘲:“你不知道,我一燉豬蹄,街坊鄰裏都知道。我就想著,能不能把做這道菜的心得傳給你,說不定以後你就不再找外麵那些館子了。做出來的,味道不比外麵的差。”


    趙愛民的眼神有些不自覺地變得閃爍不定,他沒想到,自己一時的衝動竟然開始讓他愈發緊張。那一股熟悉的情感,似乎又在他心底翻湧起來。那是一種渴望,不是為了得到什麽,而是想要付出、分享——尤其是想要分享那些對他有特殊意義的東西。


    夏曉梅卻似乎沒察覺到他話中的情緒變化,她輕輕點了點頭,“你說的豬蹄,我聽著都流口水了,倒是可以學著做做看。可是,愛民,你說的配方,我是學會了,你還會做嗎?”


    趙愛民愣了一下,隨即笑了出來,眼睛亮了些許。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在這件事上變得有些急切,幾乎是有些想證明自己的價值一樣。“你別看我嘴上這麽說,其實我也沒那麽能耐。我能做好的,就這道豬蹄罷了。”


    夏曉梅笑了,她的笑容不再是那種淡淡的笑,而是帶著一種不經意的溫暖。她輕聲道:“好吧,那你教我吧,反正我也對做飯沒什麽經驗。”


    趙愛民的心裏突然湧起一股溫暖,他盯著她的眼睛,那一瞬間仿佛時間都停滯了。那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夏曉梅的笑容真的能夠治愈他內心的傷痛,哪怕是短暫的時光。


    “那好,咱們從豬蹄開始。”趙愛民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壓下那份突如其來的緊張,他開始輕描淡寫地講解起自己燉豬蹄的訣竅:“其實,做這道菜也沒什麽複雜的,隻要選對了豬蹄,就能做到味道鮮美。豬蹄要選那種帶皮的,越有膠質的越好。先要用熱水把蹄筋和浮沫去掉,接著加入八角、香葉、蔥段,和生薑一起爆炒,放入老抽和生抽,再加些花椒,慢火燉煮……”


    趙愛民的聲音漸漸變得有些沉穩,那些熟悉的步驟一口氣說出來,他甚至感覺到了內心的某種安定感,仿佛這就是他唯一能掌控的東西——他所熟悉的世界。


    他眼前的夏曉梅靜靜地聽著,偶爾點點頭,偶爾低下頭做個記錄。她的認真讓趙愛民有些不由自主地多說了幾句:“這道菜,不能急火,要慢慢燉。大火燉,豬蹄會硬,不容易入味。最重要的是,火候和耐心。”他微微一笑,仿佛自己已經沉浸在那道菜的燉煮中,內心的世界變得清晰,情感也隨之流轉。


    夏曉梅的目光不知何時變得柔和了,她認真地看著趙愛民,眼裏帶著幾分欽佩:“你說的這些,看似簡單,但做起來卻需要好多的細節。我能看出來,你真的很用心。”


    趙愛民笑了笑,眼中有些閃爍的光芒:“這些年,我的心思都放在豬蹄上了。做得不好,就不能吃上那種香味,也不能享受那份沉浸在美味中的快樂。”他頓了頓,心裏卻突然有些愧疚。或許,他這份深沉的情感,並不是豬蹄本身,而是他對生活、對細節的執著。他總是能從一些平凡的事物中,找到屬於自己的安慰。


    夏曉梅低下頭,似乎陷入了沉思。趙愛民的目光悄悄掃過她的側臉,那一刻,他的內心深處突然升起一種莫名的衝動,仿佛他想要一股腦地把所有的情感和那些藏在心底的東西,統統傾訴出來。可是,他知道,自己不可以。生活並沒有給他一個足夠寬廣的舞台去展現這一切。


    “其實,豬蹄燉好之後,要是再加點醋,味道會更好。”趙愛民的聲音再次響起,打破了空氣中的沉默。


    夏曉梅抬起頭,看著他,眼神有些迷離:“你還真是個豬蹄專家。”她的笑容再一次顯現出來,帶著幾分調皮和輕鬆。


    趙愛民頓時有些不知所措,但心中卻仿佛有一股溫暖的力量悄然升騰。他深吸一口氣,低聲道:“其實,我並不擅長很多東西,也許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這道豬蹄。而這道菜,可能就是我表達自己的一種方式。”


    夏曉梅安靜地看著他,眼神溫柔得讓趙愛民幾乎失去言語的能力。此刻,他的心中滿是對這段情感的渴望與不安。生活中的種種沉默和掩飾,也許正是因為他不知道如何去麵對這份最簡單卻最複雜的情感。


    趙愛民自從和夏曉梅共度了那段微妙而又寧靜的時光後,心裏就變得複雜了許多。即使是他自己,也沒法清晰地分辨,究竟是因為豬蹄,還是因為夏曉梅,他的世界開始微妙地改變。


    但不管怎樣,生活還得繼續。四合院裏,依舊是那個充滿煙火氣的世界,街坊鄰裏常常三三兩兩地聚在院子裏聊家常,打牌聊天,或者是一起吃些小菜。趙愛民最喜歡這樣的日子,院子裏熱鬧,哪怕他並不參與太多的交談,隻是靜靜地坐在一旁,偶爾喝口茶,偶爾掃掃院中的落葉。他沉浸在這份日複一日的平凡之中,哪怕內心深處常常掩埋著一些無法言說的孤獨。


    有時候,他會下意識地在夜裏迴想著夏曉梅的一句話,那是她在廚房裏認真聽著他講解豬蹄的配方時不經意地說的那句話——“你說的這些,看似簡單,但做起來卻需要好多的細節。我能看出來,你真的很用心。”


    趙愛民心頭微動,那一刻,他幾乎有些失措。這種溫暖的目光、溫柔的語氣,似乎在某種程度上觸動了他內心深處那根柔軟的弦。可是,漸漸地,他也開始意識到,這些細微的情感,可能永遠隻是他自己的幻想,夏曉梅不過是把他當成一個好鄰居,一個會做飯的“吃貨”而已。


    然而,心底的那份期待與渴望,卻始終沒有得到釋放。他變得更沉默了,甚至有些無法控製地焦慮。每當他感到不安時,最想做的就是在廚房裏待著,繼續用豬蹄去填補那種空虛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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