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頭,繼續用筷子輕輕挑起一塊豬蹄,心頭卻有些沉重。媽媽早已經不在了,許多記憶隨著她的離去而漸漸模糊,甚至連那個熟悉的味道也漸漸消失在了他的生活裏。今天,老張婆婆的一碗豬蹄,仿佛將這些失去的歲月重新帶迴了他的身邊。


    “婆婆,您以後多做做這道豬蹄,好不好?”趙愛民抬起頭,看著她,眼神充滿了真誠。


    老張婆婆瞪大了眼睛,有些驚訝,隨後她臉上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你是怕我老了,做不動了?”她輕輕搖頭,“放心,我還能做,能做一輩子。”


    趙愛民笑了笑,心裏卻是波濤洶湧。四合院的生活,雖然簡單,卻總是帶著讓人無法放下的深情。而這種深情,不僅僅是對美食的熱愛,更是對家的依戀。無論歲月如何流轉,這份味道始終深深地烙在每個人的心裏,成為他們生活的一部分。


    趙愛民默默地坐在老張家那張早已被歲月撫摸得有些褪色的木椅上,心底湧起一陣莫名的衝動。他的視線定定地盯著桌上那碗豬蹄,肉質透亮,湯色清亮。空氣中彌漫著熱氣騰騰的香味,盡管如此,他卻覺得有些不真實。


    剛才的每一口豬蹄,每一口都好像吃進了往昔的記憶。曾經,他就是那個在母親懷抱裏尋找著食物溫暖的小孩子,而這一碗豬蹄的味道,似乎是連接著他和那個早已失去的世界的唯一橋梁。那段時光,早已被歲月風幹,仿佛一切都變得模糊了,唯有味道還能讓人清晰記起。


    可是,他不能再停留在迴憶裏。他知道,自己早已不再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少年。母親早已去世,父親早年也因病去世。四合院中的人,也都開始一個個老去,許多人已經搬走,四合院裏剩下的,不僅僅是空蕩蕩的庭院,更多的是無法再拾迴的時光。


    “愛民,你怎麽了?吃點吧,別隻是看著。”老張婆婆的聲音打斷了趙愛民的思緒。


    趙愛民愣了愣,抬起頭,發現婆婆正關切地看著他。她那雙深陷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他內心的焦慮,老張婆婆似乎總能讀懂他心中未曾說出的事。


    他勉強笑了笑,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豬蹄,輕輕放入嘴裏。這一口,不同於之前的每一口。他咀嚼時,心底卻有種空洞的感覺,仿佛吃進的並不僅僅是豬蹄,而是他這些年來一直躲避的現實——那股香味喚起的不僅是溫暖,還有深藏已久的孤獨。


    他停頓了一下,心情開始漸漸複雜,心中湧起一種他無法言喻的衝動。是的,他的確很懷念這種味道,懷念那段無憂的日子,但現在的他,早已不能迴到過去。他已經長大,已經意識到,不能再在舊時光中尋求安慰,自己不能再這麽拖延下去。每天的循環,都是對生活的一種逃避,是時候做出改變了。


    趙愛民覺得有些氣喘,他忽然覺得自己需要離開,離開這座四合院,離開那些過去的記憶。他不敢看婆婆那張布滿皺紋的臉,也不敢再迴望院中的每一磚每一瓦。它們太熟悉了,熟悉到讓他覺得自己根本無法走出去。四合院,早已經成為了他成長過程中的牢籠,而他,已經快要被這座牢籠困住,無法自拔。


    他抬頭看了看窗外,那株棗樹已經開始褪色,枝葉在秋風中輕輕搖曳,仿佛在向他告別。每一片落葉,都是一段已經過去的時光。趙愛民忽然有些心痛,但他知道,自己早已無力迴頭。


    “婆婆,我該走了。”他低聲說道,站起身來,拿起放在桌上的外套。


    “走?”老張婆婆顯然有些愣住了,抬起頭看著趙愛民,“愛民,你怎麽了?不喜歡吃豬蹄了?我做的不好?”


    趙愛民搖了搖頭,輕輕歎了口氣,“不是的,婆婆,豬蹄做得很好,我隻是……有些事,得去處理了。”他頓了頓,“這座院子,這些日子,我真的有些累了。”


    老張婆婆的臉上閃過一絲擔憂,她慢慢站起來,眼神中多了幾分老人的謹慎和關切,“你還年輕,外麵有什麽值得你放下這些的?這四合院,可是有情有義的地方,哪怕走了,也總是惦記著迴來。”


    趙愛民沒有馬上迴答,他低下頭,撫摸了一下桌上的碗,思緒變得更加複雜。的確,這裏有太多的迴憶,有太多他和母親、父親,甚至是那些鄰居們共同度過的時光。可這些時光,隨著他們的離去,變得越來越遠,越來越不真實。趙愛民有時會懷疑,這份依賴,到底是情感的牽絆,還是對過去無力改變的逃避?


    他不敢再繼續想下去,咽下最後一口豬蹄,轉身向外走去。每一步,他都感到自己像是踏在一片無形的泥土中,每一步都讓他越發沉重。走出院門,陽光灑在身上,刺眼的光線讓他不禁眯起了眼睛。這個城市、這個四合院,都曾是他的一部分,可現在,他需要去麵對更多屬於自己的未來。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過於依賴這些熟悉的東西——那些早已不再是自己生活重心的記憶。趙愛民開始不再懼怕離開,而是充滿了對未知的渴望。即使心中有些迷茫,但他明白,隻有離開,才能找到自己真正的路。


    趙愛民走出四合院後,腳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他感覺自己的心跳開始加速,那種久違的自由感像是冰冷的泉水湧進了他的心髒。每一步,他都離那個熟悉的地方更遠,每一步,他都在放下自己過去的一切。而那一切,似乎始終都無法拋開,永遠纏繞在他心頭。


    他走過街角,看見了一家小市場,市場裏熱鬧非凡,攤販們高聲吆喝著,空氣中彌漫著新鮮蔬菜和生肉的味道。趙愛民的步伐突然停住了,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了一個攤位上。那攤位上,堆滿了五花肉——那一層層肥瘦相間的五花肉,油光發亮,看起來鮮美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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