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個多月後,我竟在山穀附近,撿到了一個人。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魏欽亡。


    他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似乎已經昏厥了好幾日了,我不知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裏,但好歹算是相識十多年了,他許是也沒多少時日了,我將他帶了迴去。


    治療了半個月,他才醒過來,他醒來時用一種很陌生很單純的目光看著我,那一刻我的心頭跳了一下,叫了他一聲,可他隻是茫然的看著我。


    我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我們都快死了,難不成他又變成傻子了?這最後的幾個月,都不讓我安生了嗎?


    魏欽亡確實傻了,憑藉我的醫術,我竟然也無法找出他變癡傻的原因。


    我每日給他治療,但後來想想,傻了也好,至少不用麵對失去璿兒的痛苦了。


    就在我放棄替他治療,想就這樣過下去的時候,突然有一日,我見他穿了一襲銀色長袍倚靠在門前,手中拿著一把摺扇,似笑非笑的望著我。


    那一刻,說不吃驚,是假的,魏欽亡從未穿過紅色以外的衣物,而他最討厭的便是銀色長袍,可是現在他不但穿在身上,而且看上去,竟多了一股風流妖嬈的味道。


    「魏欽亡,你又在搞什麽?」我有些氣惱的朝他走了過去,他這是嫌我命太長,最後一點時間都不讓我好過嗎?我自認為就以前下毒那事對不住他,其他的我算是仁至義盡了。


    我去抓他,沒想到魏欽亡居然揚起了一抹微笑,那弧度,那笑意,根本就不可能出現在他的身上的,我真的被眼前的一幕給驚到了。


    我有一種感覺,一種強烈的感覺,眼前的人,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魏欽亡。


    魏欽亡不可能有這樣的神態,更不會笑的如此邪氣。


    我在那笑中,隱約的看到了齊予觴的影子,也就是這個認識,但我驚愕的愣在了原地。


    「怎麽?小舅舅,你不認得我了嗎?」這是魏欽亡的聲音,可是那帶著慵懶的語調卻是齊予觴獨有的,甚至那挑眉似笑非笑的表情,也都是齊予觴才會有的。


    我不知自己是何反應,隻是眼前的狀況,讓我一時間無法迴過神來。


    魏欽亡變成了齊予觴?


    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這世界上,有個人,臉皮永遠那般厚,厚的我無言以對。


    齊予觴占據了魏欽亡的身體,或者說,齊予觴的殘魂寄居在了魏欽亡的身上,從那以後,每個月的十五日,齊予觴都會用魏欽亡的身體跑出來溜達兩圈,陰陽怪氣的成心氣人。


    有時,我在想,會不會修煉君叱蒼穹的副作用還未出現,我就被他們兩個人給氣死了。


    十五一過,魏欽亡就會迴來,還是那副模樣,一襲紅衣,妖嬈刺眼,不記得以前的事,隻是冷冰冰的站著,大多的時候,他會望著竹林那兒,偶爾彈彈琴。


    我不知道魏欽亡是否知道,齊予觴寄居在他身體上的事,或許是不知道的。


    以前,每月十五,是他毒發的日子,魏欽亡會稍微恢復點神智,也會發瘋,那時候的我,是沒有好日子過的;而如今,每月十五,是齊予觴出現的日子,我更沒有好日子。


    我發現,我真的是越來越討厭,每月十五了。


    又是一個月的十五號,齊予觴出現了,但沒像以前一樣,懶洋洋的曬太陽,或是陰陽怪氣的似笑非笑,這個月,他很沉默,沉默的讓我有些不習慣。


    然後,在我去曬草藥的時候,他走了過來,對我說,「璿兒在找你們。」


    我放在草藥上的手一頓,不動聲色的問道,「所以呢?」


    「你比我更清楚,璿兒不是那種輕言放棄的人。」


    是啊,璿兒不是那種輕言放棄的人,那個傻瓜,應該是去過玄氣大陸,知道我沒有迴去娶親了吧。


    「按理說,我當時應該拉著你們同歸於盡的。」齊予觴見我不說話,突然笑了,「可是,我終究是沒有啊。」


    「小舅舅,你說,我們到底誰更傻?」說完,他長長的嘆了口氣,靠在門前,望向了天際,「連魏欽亡那種傢夥都放手了,真的是很出人意料呢。」


    我瞧了他一眼,實在受不了看著魏欽亡的臉,聽他說這種話,「你現在用的就是魏欽亡的身體。」


    「小舅舅,我們都希望璿兒幸福吧。」齊予觴像是沒聽到我的話似的,將目光轉向了我這邊,隨即笑了笑,低下頭道,「所以,才會即使再捨不得,也還是離開了。」


    「她找不到你們,很不開心。雖然,看到穆寒禦那焦急的模樣,讓人心情甚好,可是,我捨不得璿兒啊。」


    「觴兒,你信也好,不信也罷,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比你更自私、更冷血。」我繼續擺弄著身前的草藥,我隻關心我在乎的人,不在乎的人,就算是死了也和我毫無關係。


    就算知道璿兒在找我,在找魏欽亡,又如何呢?


    難道,我還可以帶著魏欽亡,迴去見她嗎?


    迴去了,會讓她更不開心;迴去了,會讓她更痛苦。


    魏欽亡不願死在她的麵前,我又何嚐不是?


    當初選擇離開的時候,就沒打算再出現在璿兒的麵前了。


    「小舅舅,其實,我有個主意,可以讓璿兒放手。」齊予觴似在猶豫,眼底卻染上了一絲狡黠,他知道我會答應的,就像他知道我有多在乎璿兒一樣。


    「小舅舅,其實,我有個主意,可以讓璿兒放手。」齊予觴似在猶豫,眼底卻染上了一絲狡黠,他知道我會答應的,就像他知道我有多在乎璿兒一樣。


    真是一點兒念想都不讓人留呢。


    我不知道齊予觴是如何告訴璿兒,我和魏欽亡生活在這裏的,隻是當他下個月十五再次出現在我的麵前時,他說,「璿兒,明日就會到這兒來。」


    我說,「明白了。」


    齊予觴想出來的,真的不是什麽好主意呢,這主意糟糕透了,可這似乎是惟一的辦法。


    翌日,魏欽亡醒來,抱著他的琴出去了,坐在竹林裏,也不知道他在彈什麽,而我站在竹屋前,如往常一般擺弄著身前的草藥,可心卻再也安靜不下來,因為我不知,璿兒何時就會出現在我的麵前,我又是否可以對她做到對麵不相識。


    魏欽亡的病,我是醫不好了,我連自己都醫不好,還談什麽去醫治別人呢。


    璿兒到來的時候,大約是在魏欽亡的琴聲響起時,我聽到了一陣熟悉的急促的腳步聲,聽到這聲音,我就知道,璿兒,來了。


    我衝著正在彈琴的魏欽亡咆哮了一聲,「「魏欽亡,你給我安靜點!一大早的,你鬼吼鬼叫的彈什麽琴?」


    在我咆哮完之後,我聽到不遠處的腳步聲越發急促,帶著一絲欣喜的味道。


    魏欽亡還在旁若無人的彈琴,或許他是真的不記得璿兒了,可不知為何,我在他的琴聲裏,聽到了一絲懷念,一絲掙紮,一絲悲哀。


    璿兒出現了,在她的身後,還跟著一名紫袍在身,長身玉立的男子,不用猜,也知道那是誰。


    璿兒詫異的望著我,眼裏有太多的驚喜,我隻能無視,我從她的身邊飛了過去,空氣中帶來了她身上的味道,而我隻能無視。


    我將所有的火氣都發在了魏欽亡的身上,用責罵來掩飾心底的慌亂,魏欽亡同樣的無視我,直到後來,拿起他的琴,繞過我,繞過璿兒,迴了房。


    璿兒震驚的望著根本不認識她的魏欽亡,我在心底深吸了一口氣,朝璿兒走了過去,淡淡的瞧了她一樣,以冷淡疏離的口吻說道,「姑娘,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我迴去之後,聽到了站在不遠處的穆寒禦的話,他說,「他們不記得你了。」


    不記得了,是啊,不記得了。


    那之後,璿兒終於答應嫁給穆寒禦了,這事,還是齊予觴傳遞過來的,他這個靈魂當的似乎很是得心應手,除了,他每個月十五才能占著魏欽亡的身體出現。


    後來,璿兒和穆寒禦成親了,成親的那日,我帶著魏欽亡一同去了,我終究還是沒有放下,還是去了,又或許是我還是想親眼確定,璿兒嫁給別的男人,會是幸福的。


    婚禮的現場很是熱鬧,熱鬧的我想哭,熱鬧的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是喉嚨堵的難受,我都快忘了,這是第幾次,我看著璿兒出嫁,嫁給別的男人了。


    三拜天地的時候,不知道是否是我的錯覺,我似乎看到璿兒的視線朝我和魏欽亡躲藏的地方,望了過來,那一刻,我竟然像個小偷似的,拉著魏欽亡躲了起來。


    然後,就這樣看著璿兒幸福的出嫁,然後,不打擾的,就這樣離開,離開璿兒的世界。


    魏欽亡不記得璿兒了,我也不記得了。


    是啊,我們都不記得了,都忘記了。


    若是我們的遺忘,可以讓璿兒的負罪感少些,可以讓璿兒一直幸福的生活下去。


    或許,我們的不記得,也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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