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許平這話一出,倒大大出乎張如晦意料。


    萬沒想到他問到的人竟會是李師師!


    萬千尊寵集於一身的樊樓花魁,怎麽會無緣無故離京?還是被迫?


    “兄弟你沒有搞錯?”張如晦沉吟了一下,還是鄭重問道。


    許平問出任何人他都不驚訝,唯獨這個李師師...


    在他看來,李師師根本就不存在任何“被迫”離京的可能!


    因為,根本就沒有人能夠迫使她離京!


    至少現在沒有。


    “事實如此。”許平隻簡單迴了這麽四字。


    但這四個字已經足夠。


    張如晦已經知道,他一定已掌握了極確實的證據,甚至,親自經曆!


    張如晦沉默了。


    一言不發。


    默默端起茶盞送到嘴邊。


    他的手有力而穩定。


    “能夠保她不受任何人威脅的是那個人,那麽,能夠迫使她不得不離開京城的,肯定也是那個人!”張如晦心中已然在暗想:“難道他們之間有了什麽矛盾?”


    許平也沒有說話,在默默看著自己這個素來尊敬的大哥。


    “兄弟,唉!”張如晦終於長長歎出口氣。


    “你一定要插手這些事情麽?”他喃喃道,卻並沒有去看許平。


    “大哥一直知道裏麵的事情,是不是?”許平問。


    “是。”


    又沉默了良久,張如晦終於點下頭。


    接著,他把茶盞又放迴了幾案:


    “這本是鮮少有人知道的機密,全汴梁知道這件事的,估計不會超過十人。”


    “李師師的身世?”許平又問。


    “恩。”張如晦點頭。


    跟著他又望著許平誠懇勸道:


    “你現在既已蒙官家榮寵,想做的事情,他日定然有無限的機會,又何必為了一個女人,過早結下不該有的強敵呢?”


    他並沒有忘記那晚新鄭門上,他與許平二人獨立城頭,相互訴談誌向的情景。


    他,從來都沒有忘記!


    許平是他很看重的一位朋友,更是好兄弟,他希望他能成為一支射向朝中奸臣賊黨的必殺利箭!


    而不是,空耗在這些無謂的雞毛蒜皮之事上。


    一個戲子,哪怕再傾國傾城,在他張如晦看來,也不過都屬這“雞毛蒜皮”!


    “大哥你方才說那話,莫不是李師師的背後,有我們共同的敵人?”許平何其聰敏,隻從張如晦這一番勸導中,就已經略微聽出一些端倪。


    張如晦不由苦笑。


    自己這弟兄,腦袋未免靈光的緊了些。


    他不作答,等於也就是承認了。


    許平眯起眼睛,身子向椅背深深靠了靠,甚至還雙手叉在一起:


    “為了她,若營救她,就會招惹到那些人,甚至還會影響我們想做的事情,那難道...”


    許平腦中在飛速運轉,猜測各種可能,又急切捕捉其中的各種關聯,還有,它們最終共同的指向!


    “好了好了,兄弟啊,我認輸,我告訴你,行嗎?”張如晦終於感覺自己被打敗了。


    因為他已覺得照許平這樣思索下去,縱使他最後沒有猜出真相,沒準還真能讓他猜個八九不離十。


    與其那樣,還不如自己現在就告訴他:


    “李師師,是蔡相蔡京的義女!是被蔡京從小秘密撫養長大的!”


    “啊!”


    此言一出,許平整個人頓時都從太師椅裏彈了起來,轉身瞪視著張如晦:


    “你說什麽?她是蔡京撫養長大的!還是他的義女!”


    “大哥,你此言當真?”


    他是萬萬沒想到這層,哪怕他是從後世穿越而來!


    “這女子,本是京城染匠王寅的女兒。”張如晦已自顧自述說道:


    “在她四歲時,便父母俱亡,她即被娼家李姥收養,被初步教以書畫、音律,據說是十歲那年,就已經學的頗有些樣子了。”


    許平定定看著張如晦,靜靜聆聽。


    “隻是在她十歲以後,坊間關於她的事跡就再無傳言,仿佛這個小姑娘從此就消失於世間了一樣!


    直到,她十六歲那年,真正出落為一個絕色佳人後,方才再次憑空現身於汴梁城。


    之後,憑借著她傾國傾城的姿容還有那一身無雙妙絕的才藝,很快就在坊間聞名,並逐步移居於樊樓,僅僅不到半年的光景,就已成為全汴梁當之無愧的花魁了!”


    “那為了讓她盡快成為花中魁首,當時汴梁城的勾欄瓦肆之間,一定特別的熱鬧吧?”許平忽而問道。


    他已從震驚中緩過神來,並仔細的勾勒出所有信息之間的聯係。


    “咦?這你也知道?”


    張如晦倒有些驚奇,看向許平的目光更充滿讚賞。


    他哪裏知道,這些在後世不過都是尋常操作罷了,簡單說就是兩個字,造勢!


    “你說的不錯。”張如晦感歎道:


    “那半年的汴梁,勾欄瓦肆之間的確大是熱鬧啊!


    不僅滿城莫名其妙舉辦了各類活動,甚至就連才藝比拚都有。


    李師師倒也真不愧是後來樊樓的行首,竟然就連不少天賦極高的世家子,都在大賽中被她給比下去了。


    那些大賽可都不是簡單的街頭競技啊!可都是在全汴梁最豪奢的名樓裏麵舉辦的。


    因此到場的不隻有達官顯貴,更有許多宗室貴戚。


    也正因如此,李師師的芳名很快就傳遍汴梁城,傳播到域外。


    很多番邦來客到汴京城來,為的,也不過就是親睹一眼她的芳容而已啊!”


    張如晦感歎道。


    “不必說,這背後肯定都是蔡相的手筆了?”許平已恢複了平靜,慢慢於太師椅上又坐了下來,輕皺眉頭問道。


    “這是自然。”張如晦也點點頭:“這些幕後之事,當然是我們後來才調查知曉的。”


    不過,他隨即望向許平又勸:


    “兄弟啊,老實說,老哥哥我現在已在朝中跟蔡相水火不容了,我不希望,你也這樣。


    因我們總要留一顆火種,留下生力軍才行!


    隻有留得青山在,才能不憂將來無柴可燒。


    老哥我為官這麽多年,現在才已深切體會到...唉!”


    張如晦一邊說,已忽而長歎一聲。


    跟著沉默片刻方才繼續道:


    “要想扳倒一個強大的對手,尤其像蔡京這等城府極深的人,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比他更加的深沉!更加的有城府!更加的能忍耐才行啊!”


    張如晦定定望著許平:


    “你要一直忍到,你真的掌握了足夠的籌碼,且能確保自己一擊得手、一擊命中、一劍封喉之時才行!”


    “兄弟,老哥我說的這些,你可都能明白麽?”


    張如晦現在,當真已可謂是苦口婆心!


    就算是從街頭隨便拉一個人來讓其在場,聽到張如晦的這番話,又看到他的神態時,一定都會為之動容的!


    可是,許平沒有。


    他的神色依舊麵沉如水。


    哪怕,他的胸中早已在波瀾起伏!


    “大哥,你說的,我都懂。”


    他終於開口,轉頭看向張如晦。


    但跟著又斬釘截鐵道:


    “可這李師師,我們必須得救,不救不行,非救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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