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看幾人衣著盔甲,分明是一身禁軍打扮!


    可是,他們在一些細微處又和京城禁軍的裝束略有不同。


    比如他記得很清楚,京城禁軍脖頸間圍繞的領巾是青綠色的,而這幾人分明統一製式的都是絳紅色!


    再如他們腰間的長刀,也明顯比京城禁軍的長出不少。


    “幾位軍爺,你們是...”金萬福來不及多想,忙拱著手迎上前。


    “我們是軍中親衛,今日隨我們家老相公,特地來拜會許小相公的,許公子在樓裏嗎?”


    還是當頭的壯健漢子一拱手客氣道。


    這人麵龐黝黑,又透著健康的紅色,神色堅毅,一身英武之氣。


    金萬福為其氣勢一懾,心中慌亂:


    “軍中親衛?”


    眼瞅著眼前幾人不凡的姿容,又想到他們口中所說的什麽“老相公”,人情世故練達至極的金萬福當時便會意到:來者,怕不得是一位軍中的大人物!


    當時便慌忙也客氣道:“說來也巧,我家公子今日剛好在樓內,我這便去稟報。”


    “有勞先生。”


    金萬福轉身便快步閃入隔間。


    “怎麽了?金大哥?”許平狐疑。


    透過隔間縫隙,他也隱約看到門外來人正是軍中之人。


    “掌櫃的,情形怕是不對啊!”金萬福神色慌張:“說是軍中親衛,陪著他們家老相公來拜會你的。”


    “哦?”許平凝眉。


    “掌櫃的,總不能是為了老魯那檔子事吧?”金萬福聲音放低,注視著許平,都有些發顫。


    許平明白他擔心的是什麽。


    魯智深出家前在渭州府可還是背著命案的。


    真要拿這事做文章那可當真是難辦至極。


    “他們沒有說是哪方麵的?”許平又問。


    “沒說,隻是看裝束分明是禁軍,可又和京城禁軍的大有不同。”金萬福如實道。


    “哦?”許平更加疑惑了。


    自己素來沒有什麽軍中朋友,林衝和楊誌能算,但哪能和什麽“老相公”沾上邊?


    什麽“老相公”一聽就是軍中大佬,可是,為了魯智深那件事也不至於要大人物親自出麵吧?


    一時,他實在摸不透對方來路。


    “掌櫃的,怎麽辦?”


    金萬福明顯是慌神了。


    “恩...”許平略一沉吟,又一咬牙,站起身:“我先出去會會他們,看看再說吧。”


    實際上,俆知常和林靈噩在座,他有些話沒方便說。


    心裏卻已打定主意:若真是來抓魯智深的,那沒的說,隻能先把許園的人調集起來,找機會把人搶迴來再說,而後,就把魯智深送出汴梁城!


    所謂“龍入大海”,這家夥隻要到了綠林,反倒是安全了。


    憑他的本事,也一定能有一番作為!


    “哈哈!”


    誰知,就在許平和金萬福都在愁眉不展,剛要跨出門的當口,魯智深卻哈哈大笑著霍然站起身。


    方才挨了金萬福一頓“訓斥”,他心裏本就老大不樂意,一直氣唿唿背對樓門口坐著。


    直到聽金萬福說出來人種種不凡,之前的不快反倒一下被拋到九霄雲外了,而且馬上激起了好奇之心。


    “老金,你說那幫人那般奇特嗎?倒有點意思,待灑家先瞧瞧去!”


    他說著,已然喜滋滋快步走向門外。


    事實上盡管出家多年,可他骨子裏對西部邊關軍旅生涯的向往,從未消失。


    就算不能見到西軍兵卒,見見其他地方的邊軍那也是好的。


    隻因來到汴梁城的日子,他時常聽林衝說起京城禁軍如今那難以提高的低下戰力。


    每當聽到這些,令他這個如今的局外之人也都每每扼腕歎息。


    由此,更加懷念在驍勇西軍時的日子。


    “哎?”


    許平和金萬福剛要抬手阻攔,可胖和尚早已沒了蹤影。


    “讓二位見笑了。”許平苦笑著搖搖頭,又衝林靈噩和俆知常二人一拱手:“許某去會會客人,待會便迴來。”


    “無妨,許大人自便便了。”林靈噩好整以暇,微微一笑。


    俆知常也微微起身,應一聲:“大人請便。”


    “待灑家瞧瞧,是什麽軍中大人物來著?可有當初灑家的‘五路廉訪使’的官兒大嗎?哈哈!”


    魯智深爽朗大笑著,已然步出隔間。


    這一聲吆喝,震的一樓眾多顧客先自麵麵相覷,紛紛投以驚奇的目光。


    嗓門太大了啊?


    “恩?”


    本來一直在樓門口默默等待的那幾名軍官,當看到魯智深遠遠出現在眼前時,神色也均是一愕。


    尤其領頭的那漢子,更是愣愣瞧著。


    盡管還隔著人群,可是這胖和尚,太眼熟了啊!


    在哪裏見過?


    “這人...”


    他腦海中快速旋轉迴憶著:“怎麽會...怎麽會那麽像!”


    “人呢?都給灑家閃開,閃開!”魯智深大踏步而來。


    實則根本不用他吆喝,周圍顧客早已自覺給閃開通道了。


    “你們是西軍還是...”


    魯智深本來尚哈哈大笑著,可當真離的近了,定睛一看,心中頓時猛地“咯噔”一下!


    一下僵立在當場。


    因為他眼見。


    眼前幾人穿著的,正是西軍衣甲!


    而且,正是老種相公手下,那種家軍的軍服!


    “你們...”


    魯智深口中喃喃著。


    眼眶中,不期然已有淚水在打轉!


    此時夕陽斜照,陽光正打在他的麵上,他並不能一下將眼前幾人的麵容認清。


    “你們...”


    魯智深嘴唇都有些哆嗦。


    他已隱隱感覺到對麵幾人的氣息,再熟悉不過!


    他舉步緩緩向幾人靠近著...


    “什麽情況啊?”


    “這和尚怎麽一驚一乍的?”


    “情緒波動太劇烈了吧?”


    “當和尚屈才了啊?我看該去戲班才是,肯定能成個名角兒!”


    ...


    一樓顧客一個個目睹於此,均是看愣了,可又不敢高聲,隻在那竊竊私語。


    “你們...”


    魯智深終於走近。


    而當真切看到麵前幾人的容貌時,胸中已然是劇烈起伏起來!


    甚至眼眶都已通紅!


    “大師,你...”


    領頭的漢子心中狐疑已極,眼眶也是瞪的大大的。


    陽光灑在麵前之人的臉上,那分明,太像一位生死故交!


    可是,這怎麽可能呢?


    所以他也疑惑為什麽眼前的和尚見到他們會是這般反應。


    “老陳!是你!”


    “牛頭!胡三兒!”


    “哇,嗚嗚嗚嗚嗚!”


    魯智深隻稍微通紅著眼又定定看了幾人一小會兒,便一下子將最前麵的三人一把攬住。


    隻將三人一齊緊緊抱入懷中後,便嚎啕大哭起來!


    “我的乖乖!”


    “和尚可以啊?”


    “演技杠杠的!”


    “拿捏的太到位了啊!”


    “我都快跟著哭啦!”


    ...


    一樓眾多顧客見到魯智深這般行止,早已震驚了。


    就沒見過這種和尚,更沒見過這種場麵。


    這都唱的哪一出?


    而被緊緊摟住的三名軍官更是心中震駭異常,又有苦難言。


    啥玩意?這怎麽還一上來就哭,然後接著給安排個一個個大大的熊抱呢?


    還是大胖和尚給的?


    對麵就是樊樓,給安排個最低檔次的姐們兒也行啊?


    關鍵,咳咳,別摟那麽緊好嗎?


    他們想掙脫,可用力之下才發現,這和尚的力氣竟然大的邪門兒!


    硬是三人使出吃奶的力氣,在其懷中竟然分毫掙脫不開!


    片刻後,三人唿吸都已經有點困難了。


    邊關精銳,這麽死,有點冤啊!


    眼看緊跟在三人後麵的其他人都要開始拔刀了。


    “不,不是...大師...你,你這是...”


    領頭的軍官吃力的說著,都快翻起白眼:“閣下,何...何人啊?”


    “怎麽?你們不認識我了?”魯智深聽問,方才一把鬆開三人,心中有些氣惱。


    “唿...”


    三人仿似重迴人間,大口的大口的唿吸著新鮮空氣。


    “我...”魯智深又大力抹了把眼淚:


    “我是魯達啊!”


    “啊?”


    本來還在大口喘著粗氣的三人,包括三人身後的其他幾人一聽這話,頓時一個個呆立在當場。


    “倉哴!”


    已經拔刀的也瞬間迴鞘!


    “你?”


    領頭的漢子瞪大眼珠愣愣看著魯智深,又仔細打量著:


    “你,是魯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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