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兄,你沒開玩笑吧?你說,這,這是老杜的長子?”


    王振邦聽到何懷明的介紹後忙問。


    杜元朗在整個南江省地下勢力中的份量如何,他心裏清楚的很。


    除了省城黑龍會外,基本上也就是杜家了。


    一心想要徹底壓倒何懷明,一統南江省商界的王振邦,很多時候反而對杜家的勢力更為忌憚。


    因為這,就好像是一柄不知何時會向自己突然射來的利劍,是絕對敢隨時要自己命的主兒!


    當然,何懷明對於王振邦一派的黑龍會也有同樣的顧忌。


    雙方在這一點上多年來保持著微妙的平衡。


    “老何,他真是杜元朗的兒子?”李開耀也不由問道。


    雖然在不同省份,可早些年的時候他與何懷明、杜元朗都是有交情的,交情還不淺,隻是後來因為一些原因分道揚鑣了。


    “這還有假麽?”何懷明神色依然冰冷,看著王振邦:


    “老王,如果今天小川這孩子真有什麽意外的話,我迴去,沒有辦法跟元朗交代。”


    他說的很是平靜,可任誰都能聽出這平靜之下暗含的驚雷!


    王振邦聽的,更是不由渾身一激靈。


    的確,他都沒辦法交代,自己呢?


    他不由想到,盡管杜家不可能因為這件事找自己拚命,或者要自己的命,可從此對自己徹底敵視,那是絕對免不了的,保不齊,以後也未必不會借此舊事重提。


    念及此他忙迴過身衝幾名公司高管怒吼:“你們他媽都是幹什麽吃的?不知道分出幾個人去樓下等著救護車嗎!”


    幾個高管先是被唬的心裏一咯噔,跟著心中委屈:


    “不是您叫我們在這兒好好看著兩位小姐的麽?怎麽還一會一個樣呢?再說,就算去了樓下幹等著也不起什麽作用啊?”


    可哪裏有人敢吭聲?況且對大老板這種陰晴不定、喜怒無常的傻逼勁他們也見多了,見怪不怪,趕忙四個人裏有三個跑下去等救護車,惹得圍觀人一陣偷笑。


    王振邦又極有威嚴的站起身,冷冷看著搬抬大熒幕的幾個酒店工作人員,幾人被他的氣勢和眼神嚇得渾身哆嗦。


    酒店總經理早已趕到,最先一個勁的衝何懷明道歉,可何懷明從頭至尾一言不發,這時見狀又趕忙跑到王振邦身前不住點頭哈腰,臉上的神情早就快哭了。


    可王振邦卻看也不看他,湊到他耳旁道:“我會給你們董事長打電話的,你,被解雇了,而且,我保證,你在省城,會過的很不好!”


    總經理聽到這話,當場就昏厥過去。


    王振邦的兩個貼身保鏢早已將之提前架住,直接拖向了電梯。


    等到副院長親自帶人和救護車趕到現場後,眾人一陣手忙腳亂將杜川安頓好,就連王振邦都是親自上前幫忙搬抬,沒辦法,於情於私,他都必須這樣做!


    何超凡因擔心杜川的傷勢隨著救護車一同去了醫院。


    王家兩個丫頭,則因傷情本就不太重,加上她們執意要求,王振邦拗不過,便也隻得同意她們留下來繼續觀看今天的展銷會。


    在省院的救護車趕到之前,郭廣生也到了,而且是由南江副省長親自陪同。


    作為全場分量最重的人物,他的到來也受到全場大佬們最隆重的迎接,包括何懷明、李開耀還有王振邦。


    隻是當他在走廊上看到何超凡時,出人意料的竟然主動走上前去與之握手。


    搞的何超凡受寵若驚,周圍人等也全都訝然不已。


    何懷明當時更是驚掉了下巴:自己這廢材兒子什麽時候有這麽大麵子了?


    唯獨王振邦看了心裏很不是滋味,一心要在待會的展銷環節把風頭給搶迴來!


    上午九時,在副省長做完熱情洋溢的致辭後,展銷會終於如期舉行。


    各種書畫珍品由擁有者或者機構一一拿上舞台展示。


    眾人的思緒很快被展銷的書畫所吸引,剛才的一係列事件早就無人記憶了。


    一件又一件珍品的登台令在場兩千多人目不暇接,尤其隨著一幅明朝文徵明的《陋室銘》墨寶被拍出兩千萬的高價,整場展銷會也被徹底推上高潮!


    接下來,各路收藏名家更是一一登台,仿佛在彼此較勁一般,一一展示出了市價比文徵明《陋室銘》還要高的珍品,引得全場與會人員一陣又一陣的驚唿!


    整場展銷會的成交金額不斷攀升,很快超過了往年。


    “今年的展銷會,看來各路群雄都是祭出了各自手中最得力的‘法寶’,來一較雌雄呀!”


    六號桌上,主陪位的副省長笑語盈盈道。


    “今年的展銷會明顯比往年要精彩的多。”主賓位上的郭廣生也笑著道:


    “到目前為止成交金額已遠超過去年,而且所展示書畫好多也是以前僅僅耳聞過的,看來我們這書畫展,的確是越辦越紅火了。”


    作為家鄉人,他當然最樂意看到家鄉的招牌產業發展的蒸蒸日上。


    “這其中還是少不了我們王大董事長的用心操持呀!”副主賓位上的李開耀這時也突然開口笑眯眯道:


    “我剛才很早來的時候,就見到王董在宴會廳門口一一迎候各路嘉賓,這東道主做的,著實是稱職的很!”


    他的本意,當然並不單純是為了稱讚王振邦,因為沒有那必要,對方實力遠不如自己。


    隻是作為臨省人,今天在副省長親自作陪的情況下,他就是客人,況且主賓位上還坐著一個土生土長的郭廣生,這就和到別人家作客當著家長的麵誇讚別人家孩子一樣。


    副省長聞言,點點頭,滿是讚許的衝王振邦頷首微笑,其他位次上的人也紛紛大加稱歎。


    王振邦忙站起身陪酒,一頓客套:


    “振邦這是多蒙省領導還有郭老的提攜,以及在座諸位的扶持啊,當東道主負責一場如此盛大的展銷會,本就榮幸之至,出門站一會又算得了什麽呢?小弟不揣冒昧,來,敬大家一杯。”


    眾人舉杯,歡愉同飲,酒杯放下後,中間座次的幾人又開始狂拍馬屁:


    “哎呀我說,王董,您這話可不對了,您站了那是一會嗎?我可留意看了啊,少說也得有兩個小時!”


    “反正我來的時候還沒什麽人,直到上千人都聚滿會場的時候,我看王董還在那站著呢!”


    好家夥,幾個人一個說的比一個誇張,搞得王振邦對自己的時間感知能力都產生了懷疑。


    其實是沒辦法,因為中間幾人的實力實在遠不如在場幾位大佬,都是一些其他行業的精英人物,比如書畫、演藝之類,隻能多拍馬屁為自己以後求得更多資源。


    至於王振邦到底站了多久那誰注意?反正照高了吹就是。


    副省長在這,幫著王振邦多邀功,對自己沒壞處。


    果然,王振邦喜形於色,一一故作謙虛的衝幾人頷首微笑。


    坐在郭廣生身旁的何懷明卻不由一陣無奈:這家夥好大喜功的毛病,多少年來一直都沒變。


    “這麽多的書畫珍品都拿出來展銷了,我看,過會那肯定還有更重量級的亮相吧!”


    一人滿是期待道。


    “那是肯定的。”另一人接道:“往年至少王董出手時,那都是相當不同凡響,往往在最後的時候,王董手中寶物一出場,那都是冠壓群雄!想來今年也不會例外,是吧王董?”


    他邊說著,邊滿臉諂笑的望向王振邦。


    王振邦卻趕忙擺擺手,謙虛道:“哪裏哪裏,不敢,都隻是碰巧拿到手而已,純粹是運氣。”


    可跟著,他話鋒一轉,又轉頭笑眯眯望向何懷明:


    “反而是我們何董事長,大家難道都忘了?曆年他手中的寶貝,那可也是相當不俗啊!想來今年,何董一定會給我們一個更大驚喜!”


    有的人聽到這裏不由都樂了:這話不明顯是在揶揄何懷明嗎?


    還更大的驚喜,什麽驚喜?輸的更慘嗎?哪次不是敗在你手上?


    甚至有兩年這何懷明帶來的書畫,連幾個機構出示的都趕不上!


    而且眾人聽出王振邦這話裏大有深意。


    先說明自己手裏即使有珍品,那也是無意間得到,可何懷明呢,當然是刻意為之,可即使這樣,每次他還是完敗在自己手上。


    這臉,當真打的是啪啪的!


    不過往年時候王振邦都是到最後塵埃落定了,方才開啟嘲諷模式,沒成到今年這還沒到最後,就已迫不及待了。


    可見其一定是準備相當充分,信心十足!


    大家紛紛想著。


    “對,王董說的不錯!”忽然一個看起來六十多歲,專搞書畫鑒賞的名家一抹自己的馬尾辮煞有介事道:


    “何董麽,貴為天都集團掌門,實力雄厚,人麵廣,區區幾件書畫作品對他來講算得了什麽呢?想搞來幾件珍品驚豔全場,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要我說也是。”一個一身貴氣,看起來四五十歲的女人也笑著附和道:


    “我們何董作為江城和天都集團的代表來參會,那是擔著重任來的,你們想,那不就是代表著一座城和一個企業的榮耀?要我說,誰說南江下屬各個城市就不如省城了呢?”


    這是一個在演藝圈內成名多年的女人。


    她說的雖冠冕堂皇,可任誰都能聽出來,這是在給何懷明埋坑來著,誰不知哪年都是他敗在王振邦手下?


    還爭臉麵,把背後的意蘊說得越重,何懷明過會摔的就會更慘!


    不過她這些話雖有挑起戰端甚至上綱上線的嫌疑,卻引起了副省長的興趣,因為畢竟全省兄弟城市之間搞搞“友誼賽”,那還是挺有趣的,對彼此發展也有好處。


    於是便笑著轉頭關切的看向何懷明。


    何懷明心中卻早已開罵:


    “好你個老娘們兒,沒安好心啊!多虧老子今年早有準備,不然還不被你坑的顏麵掃地不說,還要帶上我們江城和天都集團?”


    可副省長正關切望著自己,他便放下手中酒杯,對眾人落落大方道:


    “如此盛會,要說不進行準備麽,那是假的,畢竟展銷會多年來已經成了南江省的一張對外名片。


    如果說連我們本土企業家都不上心參與的話,而是完全憑借什麽機會運氣籌備,那,又怎能帶動展銷會越辦越好呢?”


    王振邦聞言,臉不由抽搐一下。


    可又聽何懷明接著道:


    “我們天都麽,為這次展銷會那自然是悉心準備的,而且一定是盡了全力!因為唯有這樣,才能給所有人起到良好的示範帶頭作用!”


    “好!”全桌不管是剛才站哪一邊的,此時竟同聲叫好。


    因為何懷明這幾句當真說的不錯,不卑不亢又綿裏藏針。


    郭老在一旁聽的不住頷首微笑,就連副省長,都滿臉讚許的連連點頭。


    王振邦卻不由臉上微微有些發燙:這特麽是挖了個坑把自己埋了呀!


    “今天這是怎麽了?怎麽還老壓不住這家夥呢?”他心中暗道,不由咬緊牙關。


    “不要得意何懷明!好戲這才要開始呢。”他心中暗道:“待會我們場上見真章,看你還怎麽巧舌如簧!”


    “接下來,將由江城天都集團董事長何懷明先生上台來為大家展示天都集團精心準備的珍藏書畫,大家掌聲歡迎!”


    隨著主持小姐熱情洋溢的介紹,全場頓時歡聲雷動。


    因為每到這個時候,有經驗的都知道:江城天都和省城王氏家族的終極pk要開始了!


    何懷明整理下衣服向同桌人等示意一下,便起身走向舞台:


    “各位朋友、來賓,作為土生土長的南江省人,我首先要謹代表我個人以及天都,向全國各位遠道而來的朋友們,致以衷心的問候和熱烈的歡迎!”


    全場又響起一陣熱烈掌聲,走神的人很少,都在目不轉睛瞧著台上。


    因為這個開場白做的不錯,今年外省與會人士的數量的確首次超越本省,何懷明這樣講,很合適,既代表了自己、自家企業,又塑造了在場所有南江省人熱情好客的好形象。


    副省長在台下看著,也是讚許連連。


    王振邦心中卻納悶了:“這家夥今天是怎麽了?咋說話這麽好聽呢?發揮很好啊?真成人才了嗎?”


    “以往每年為了本次展銷會,我們集團都會提前進行大量工作。”台上的何懷明繼續道,他沒有用手稿,完全是脫稿即興。


    “為的,就是能夠在台上為大家奉獻出更經典的藝術品。


    雖然不一定是最好的,但我們深信,重在用心!”


    他說的謙遜真誠,贏得了場下不少人的好感。


    “今年同樣不例外。”他又接道:


    “我們的籌備小組經過近一個月的艱辛求索,終於尋到了一幅唐朝大詩人的真跡,強調一下,是真跡!大家有沒有興趣猜一下是誰?”


    他滿臉含笑,賣個關子。


    眾人先是有些狐疑:咋地?贗品你敢拿到這來展銷啊?


    可還是有不少人紛紛開始競猜,有說杜甫的,有猜李白的,還有猜白居易的等等,卻很少有人提到王維。


    因為懂行的人都知道,王維,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真跡”傳世!


    “看來大家都很保守嘛。”


    何懷明這時在台上笑眯眯道。


    場內頓時又安靜下來,人人眼巴巴望著他。


    何懷明對這個效果很滿意,衝著大廳準備區的顧海東使個眼色。


    顧海東立即起身,先將一個大包裹交到身旁坐著的管家老何手裏,又對身旁四個西裝筆挺的保鏢交代幾句,自己便一個人帶著一幅卷軸,走上了舞台。


    “大家請注意看。”


    隨著顧海東手中的卷軸緩緩展開,何懷明手持著話筒也一邊做著介紹。


    十幾台攝像機還有現場無數的照相機閃光燈閃爍著,通通對準那幅畫。


    “這一幅,就是唐朝大詩人,王維唯一存世的真跡,《江山雪霽圖》!”


    嘶!


    啥玩意兒?


    本來就在定定觀瞧的場內兩千多人此時不由都倒抽口氣,瞪大了雙眼。


    王維的《雪霽圖》?


    懂行的心中一下掀起了驚濤駭浪:從無真跡傳世的王維,從此成為過去式了?


    王振邦本來是靠坐在座椅上的,這時候,也不由的霍然挺直身子,猛地將上身前傾,震驚的看著舞台上那幅畫還有正展示細節的大熒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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