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多,陳建國哼著歌進來,看到陳莉、張海杏坐在一起,還聽了一遍小丫頭敲擊的“東方紅”第一段曲子。


    東方紅從1944年初現,到1945年的定格與傳唱,其間數易其詞。


    在這個年代,是大多數學生必須學的歌曲之一。


    “二叔,好聽嗎?”


    彈完後,陳莉仰著脖子看著陳建國。


    陳建國不好打擊小侄女的音樂積極性,盡量用十分真實的語言點評道。


    “這首歌很紅!”


    “大鍋,你覺得呢?”


    陳鋒點頭道:“這首歌很硬!”


    這首不咋地的曲子,歌詞可不是硬的很!


    小丫頭越發高興,積極地看向張海杏。


    張海杏一時間找不到詞匯表揚,隻好順嘴就來。


    “額,這首歌很紅很硬!”


    小丫頭覺得這個評價好像不是很對,但又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總之,她很高興!


    陳建國、陳鋒叔侄一起翻白眼。


    你這文化水平,似乎有待提高啊!


    老爺子正在書房泡茶,今年過年一些在外地的親友給他寄來了不少好東西,其中就有一包龍井。


    四九城的郵局今年初六就上班了。


    今天郵遞員送來取件單,讓他們家去取郵件,下午周清特意去了一趟,取迴來這包茶葉。


    聽到三個人的點評,默默看了他們一眼。


    又看向高興不已的小丫頭。


    搖搖頭。


    很有調性的拿著烏龍茶壺,在幾個小杯子上倒上七分。


    “你們喝茶不,上等的龍井茶。”


    陳建國坐下來,笑著說道:“爹,你知道我的,我隻愛喝好酒。”


    陳鋒伸手抓一把花生米,送進嘴裏幾顆,說道:“爺爺,你知道我的,我隻愛喝水。”


    陳莉跑過來,學著大鍋的話,大聲道:“爺爺,你知道我的,我隻愛汽水。”


    老爺子拿著茶壺的手有些僵硬了!


    這一個個不給麵子啊!


    白瞎了他研究一個小時的泡茶技藝!


    還是張海杏給麵子,起身過去接了一杯茶水。


    “謝謝老爺子。”


    “不用謝,慢點,有點燙。”


    老爺子瞪了三個不孝子孫一眼,吹了吹茶杯的熱氣,感覺還是有點燙,又放下了。


    他其實也不愛喝茶。


    哪有二鍋頭好!


    隻不過從小就羨慕讀書人,覺得泡茶最能提高逼格。


    “對了,建國,你今天怎麽這早下班?”


    陳建國掃視一圈,昂首挺胸,十分淡定地說道:“有好事,天大的好事。”


    陳莉激動道:“二叔,要吃肉嗎?”


    “嗨,你怎麽就老想這種事?”陳建國一口氣差點被小侄女給打沒了。


    小吃貨眼睛有些迷茫。


    不吃肉,那算什麽好事?


    陳鋒摸著下巴問道:“二叔,莫非你又要升官了?”


    陳建國撇撇嘴道:“你歐陽叔叔還沒壯烈呢!”


    老爺子低下頭,似乎在找什麽東西。


    陳建國趕緊說道:“爹,我向曉娥求婚了,她答應了,她昨晚問了她父母,她父母也同意了。”


    老爺子先一驚,然後暴跳如雷!


    “她父母都同意了,你才來問我?”


    “小鋒,拿棍子來,最粗的拿一根,我今天要打死這個不孝兒!”


    額,老爺子,你不會說真的吧?


    陳鋒還在發愣。


    陳莉就已經飛跑去找家裏最粗的棍子了。


    陳建國看了看老爺子,不像是假的。


    難道真得生氣了?


    想想,自己的確幹得不地道。


    老爺子是傳統大家長類型的人物,對自己這種沒有經過諮詢,就自作主張,大概、可能,或許真的動怒了。


    老爺子對婁曉娥是存在憂慮的,倒不是說麵相問題。


    實際上他們這輩人信命,但不會全信。


    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拚,有些事根本還是在於人自己的選擇。


    要是完全信命,那還掙紮個啥!


    “爺爺,我找到最粗的棍子了!”


    陳莉得意地拖著一根比她手臂還粗的扁擔過來,十分熱情地送給老爺子。


    陳鋒疑惑看向小丫頭,二叔這些天沒有逗哭她吧?


    他不知道,陳建國的確沒有逗哭她,但拿走了好多她的小零食。


    老爺子拿起扁擔就對著陳建國掄去,那刮動的風聲都在作響,這要是被打中了,陳建國估計要請病假了。


    不過陳建國又不傻,他可不是陳昊會乖乖趴下來挨揍。


    哪裏願意白白受這一扁擔,嚇得立刻閃身就逃。


    “給我站住!”


    “爹,你先放下扁擔!”


    “不孝子孫,我今天不打死你,怎麽對得起祖宗!”


    “爹,你打死我了,才是對不起祖宗!”


    “啊啊!”


    老爺子氣得腿腳麻利的追,陳建國使勁的跑,從93號大院跑到了巷子,一個追著罵,一個跑著勸。


    不一會兒,整個南鑼鼓巷在家裏的人,都跑出來看戲了。


    老太太、周清跑出來詢問怎麽迴事,張海杏留在大院子解釋。


    陳鋒抱著陳莉,跟在後麵。


    “哎呦,老爺子,您這是幹嘛啊,大過年的。”


    “你們都給我抓住這個不孝子,我要打死他!”


    誰敢抓陳建國啊!


    一個個嬉笑著站在門邊,看著這對父子繼續鬧。


    “小鋒,這是怎麽了,你二叔幹了什麽,讓老爺子這麽生氣?”


    郭春花從供銷社裏出來,送給陳莉一顆軟糖。


    一群吃瓜群眾立即豎起耳朵。


    陳鋒歎口氣,哪裏看不懂老爺子在和陳建國演戲,配合著說道:“我二叔非要娶婁曉娥為妻,非她不娶,如果我爺爺不同意,他就斷絕父子關係。”


    “啊?”


    一群人十分驚訝,但眼神裏卻是異常地興奮與高興。


    郭春花張著嘴,猶豫半天,不知道怎麽說才好。


    一方麵是虔誠的愛情,一方麵是家門不幸,怎麽做都有些不對。


    “愛情讓人瘋狂啊,建國是東城分局最年輕的副科長,這要是娶了資本家的女兒,以後怕是沒有前途了,老爺子也是為了他好,他怎麽想不通呢?”


    “年輕人嘛,都把愛情當成了一切,連家人都不顧,等過幾年就會知道,什麽愛啊,什麽情啊,哪裏有家裏人重要。”


    一群吃瓜群眾吃得飛起,恨不得老爺子追上陳建國,狠狠把他揍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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