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部隊,主官不同,氣氛也會不同。


    有的主官隨和,沒有官架子,怎麽有效率怎麽來。畢竟獨立在外的邊防站,地理位置偏僻,環境又挺艱苦,日常還會有不少的指標和任務要完成,所以主官在細節上就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不會搞太多條條框框來限製大家。


    有的主官喜歡樹規矩,講排場,處處與上麵那位相反。


    不過歸根結底,戰士也不是太在乎這些,主官怎麽講那就怎麽做。


    但是有一條潛規則橫在那裏,統統適用:你要讓人服你,那就得有真本事。


    朱一霸歪打正著,雖然前邊走了點彎路,不過在被參謀長意外點破特勤排出身後,他索性放開手腳,在接下來的訓練裏再無保留。


    同樣得益於特勤排過往戰無不勝的威名、高深莫測的神秘,以及用於第一的比武成績,所以由此背書的朱一霸算是徹底站穩了腳跟。


    站長之下,再無人質疑。


    “朱一霸。”站長王海注視著朱一霸,點名道。


    “到!”朱一霸咵的上前一步,啪的一下敬禮,目視前方,腰杆兒挺得筆直。


    “接到線人信息,有人在x處進行毐品交易,大宗的。嗯,是上迴你放掉的那批人,這次參謀長特令仍由我們查辦,經過我和張副商量,決定還是由你來帶隊執行任務。”


    頓了頓,嚴肅交待任務的王海突然咧嘴一笑,說道:“時間在今晚淩晨左右,天這麽黑,狙擊槍應該打不著。”


    這句話的意思很清楚:上次朱一霸因為對麵山裏藏著狙擊手,為安全起見,他放棄了逮捕任務。這次時間是在晚上,就是火箭筒都打不準,所以也就沒有理由了,也不準再有理由了。


    “保證完成任務!”朱一霸眼裏閃過一絲精光,言簡意賅。


    散會後,為了避免再出現上次的情況,在隊伍出發前,朱一霸專門找來班長談了會兒心,試著從思想工作上入手,給對方先提個醒。


    結果兩個大男人相對無言,抽了會兒煙,反倒是班長開始抱怨起來,說是這麽多年在邊疆熬著,日子就這麽重複著,雖然打掉了不少的毐品和槍支,可似乎什麽都沒有改變,每天每個月還是有那麽多的毐品和槍支冒出來,感覺並沒有什麽用處。


    這方麵,原先在特勤排,老是跑到山外執行任務的朱一霸卻是經驗豐富,迴答山那頭的老百姓很窮,當地沒有什麽經濟來源,除了種植這類違禁品換口飯吃也沒其他生存的手段。


    接著朱一霸表情自然,笑著講述自己跟著特勤排長出任務的事情,都是子彈在頭上飛來飛去、炸藥在耳旁震天響的場景,可落在他的嘴裏卻像是吃飯喝水一般常見的情形。


    說是每敲掉一個窩點,沒過幾個星期,當地就會有幾個新的冒出來。經過他們幾年日夜不停的摸排打擊、摸排打擊,毐品和槍械依舊泛濫,似乎他們的工作都白費了。


    當時朱一霸也和現在的班長一樣茫然。


    不過那時的特勤排排長如此解釋:正是由於他們守衛邊疆、震懾邊疆的存在,那些人才會收斂著不會將東西肆無忌憚的往華國輸送。


    班長能聽得出來特勤排每次任務的艱辛和危險,慢慢坐直起來聆聽著,這是老兵對真正上過戰場的戰士的尊重。


    說到最後,朱一霸點了一句。


    “不誇張的說,我們隻要打掉哪怕一小包的毐品,一支槍械,我們華國內的老百姓就能少死一個人。這個老百姓很可能是我的父親、我的母親,乃至你的心上人。”


    班長默然。


    ......


    深夜,小道兩旁。


    朱一霸再次帶隊埋伏在國境線兩旁。


    這次他先安慰班長幾句,說是大晚上的,對方即使有狙擊手也打不準,到時候一個衝鋒將交易雙方拿下,然後駕駛車輛離開。


    班長點點頭,誠懇道:“嗯,聽排長的。”


    朱一霸拍了拍這位年過三十的中年人的肩膀,示意他去原定計劃的位置警戒,接著迴過頭來盯著下邊。


    幾秒後,朱一霸意識到班長並沒有離開,迴頭一看,對方依舊站在邊上,一聲不吭的望著他。


    朱一霸笑了笑:“怎麽,還有事嗎?”


    班長點點頭,問道:“排長,你在特勤排的時候殺過人嗎?”


    這是廢話,更不應該在這時候提問。


    如今在執行任務,一切涉及個人的疑惑都該留在事後。


    如果在特勤排,班長這直愣愣的發問就是犯錯,還是大錯。處罰還是輕點了,指不定第二天就得離開特勤排。


    朱一霸轉過頭來,依著他在特勤排的習慣剛準備將人罵迴去時,忽然想起前幾天站長王海找他聊天的場景。


    班長、小胖、黃毛他們不是天天搏命,身經百戰的特勤。


    隻是普普通通的,等著服役完就迴家的邊防站戰士。


    朱一霸壓下情緒,從上衣口袋裏掏出幾張a4紙折疊起來的資料,抽出一張印有此次行動的目標對象的身份信息。


    “許銀雲,42歲,雲省人,毐販,號稱雲省近幾年來最大的毐品中間人,和山外g區等販子有著極為緊密的聯係。”


    “許小虎,21歲,雲省人,許銀雲的馬仔,身上背了不少人命,桂木、明昌等地多起命案與他有關。”


    “鄭方和,......”


    班長一抬手,製止道:“排長,開作戰會議的時候我都聽著呢,都是些人渣。”


    朱一霸停了嘴,將紙攤開平整,認認真真的從頭看到尾,邊看邊說:“班長,也許你並不知道,其實你們很幸福。都是執行任務,但是你們除了知道目標是人渣外,還知道他們叫什麽名字,因為什麽樣的罪行要被我們逮捕。”


    頓了頓,重新看完資料的朱一霸將紙張鄭重折好放迴上衣口袋,拍了拍貼著胸口的衣袋,笑得很真誠:“我在特勤排的時候,不知道名字、不知道經曆、不知道罪行,在簡報裏,目標隻有一個毫無感情se彩的代號。123、456、789?a?b?c?d?


    “所以,我們在執行完任務之後,隻能自我安慰,對方一定是個十惡不赦的惡人。販毐的、走私槍支的、破壞安全的等等...實際上,在我們的瞄準鏡裏,更多看到的是當地村民們在麵對目標發自內心的敬重,以及家人對其的歡喜。”


    說著,朱一霸嘴角不自覺多了幾分僵硬的笑意。


    班長愣住,有那麽一瞬間,覺得自己所謂的壓力和煩惱與自己年輕的排長相比較而言,根本不算什麽。


    如果硬要用文縐縐的文字來形容的話,那就是無病呻吟。


    “排長...”站在這位比自己年輕許多的排長麵前,班長竟覺得自己一下子有些慌神,眼睛都不敢看向對方。


    朱一霸旋即收斂了一切表情,嚴肅道:“班長,我們首先是一個士兵。忠於自己的祖國,執行上級的命令是我們的天職。”


    “排長,我去了。”班長低下頭,轉身朝著既定位置跑去。


    望著班長離去的背影,朱一霸暗歎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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