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眶也是紅的,卻強忍淚意,在說這些之前,他沒想過祁淮會哭:“那天,我根本就沒有喝醉,我裝的,我騙你的。”


    “那你報複夠了嗎?”祁淮開始深吸一口氣,盡量將語氣平穩,“可不可以再迴頭看看我,我今晚就迴去找你,你想怎麽報複我都隨你……”


    白應榆終究說不出什麽狠話,他握著手機沒說話,隻能聽到祁淮的哽咽聲,還有黎市的風聲。


    從此以往,他都不會再相信祁淮了。


    “我這輩子都不想見到你了,祁淮。”白應榆以為,這是他能夠說出的最狠的話了。


    他說完就掛斷了電話,心口悶得厲害,尤其聽著祁淮那哭聲,白應榆就覺得眼眶也跟著泛酸。


    祁淮很久沒哭了,寧鳶死後,祁淮哭過幾次,都和一個人有關。


    他猛地調轉車頭,以全速向機場而去,副駕上的手機不斷響個不停,祁淮完全不予理會,甚至在下一個路口將手機徹底關了。


    那璀璨的夜色裏,祁淮眼底的淚光如碎鑽般閃爍,卸下去那逞強的麵具,他掰開了自己心給白應榆看最柔軟的部分,卻被傷的鮮血淋漓。


    心如刀割,祁淮在想的是,三年前的白應榆被自己傷的時候,是不是也向現在這樣百口莫辯。


    ……


    白應榆這麵剛掛斷電話沒多久,臥室的門就被敲響了。


    他以為是馬駿要睡覺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起身去開門,卻沒想到門推開麵前出現的並不是馬駿,那人的身高幾乎擋住門外客廳照過來的光。


    還來不及抬頭去看,白應榆就被抱了個滿懷。


    下意識的以為是祁淮,卻沒有嗅到那沉木的香調,白應榆抬手想要去推開時,那人便很有分寸地鬆開了手。


    “抱歉,我一時太激動了。”林原的聲音,“馬駿給我打電話說你莫名其妙一直哭,還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我以為你……”


    白應榆這才定睛去看,清楚看到林原臉上的擔憂,他剛才因為祁淮而浮在半空的心終於一點點沉迴地麵。


    “我沒事,就是有點想迴去看爸媽了。”白應榆確實也沒有說謊,他很久沒有迴國看爸媽了。


    “明天帶你迴去?”林原試探著,溫柔問道。


    白應榆眉心觸動,他掀起眼皮看向林原,心才覺得踏實,以前他沒想過這種平淡踏實的感覺算不算喜歡,但白應榆想是不是感動也算上愛的一種呢。


    他和祁淮是不可能了,卻又清楚地認識到,自己對林原並不是愛情的那種依賴。


    其實在黎山大學的時候,林原也一樣沒少欺負他,帶著室友一起孤立他,說什麽同性戀就是最惡心的。


    這幾年就算林原對他再如何好,白應榆都沒往其他方向想,也隻把林原當做知己。


    “好。”這次白應榆沒拒絕。


    “眼睛都腫了。”


    林原說著,抬手在白應榆的眼角描繪,白應榆沒躲,隻是垂眸,視線不在意地落在一旁,林原心中一喜,以為有了什麽進展。


    “別在臥室憋著自己,在客廳等我,我去拿毛巾給你冷敷。”


    白應榆點了點頭,無比乖巧的樣子。


    “白應榆,你想嚇死我啊,想爸媽了就和我說一聲唄,把自己關在屋子裏我還以為你又想不開了呢。”


    林原拿著毛巾去洗手間的時候,馬駿跟著白應榆走到沙發前坐下來,沒忍住說了他幾句。


    聞言,白應榆也不反駁,淡淡看了一眼馬駿,開口道:“對不起。”


    後麵想好的話都被白應榆一句道歉噎了迴去,馬駿輕嘖一聲,歎了口氣,什麽也沒有說。


    洗手間的水聲停止,林原拿著毛巾出來了,他俯身抬起白應榆下巴,帶著涼意的濕毛巾貼在了白應榆眉眼間。


    “把眼睛先閉上。”


    毛巾浸泡透了冰冷的水,貼上來的時候,白應榆下意識抖了一下,剛想往後躲,就被林原抓住了,抬手幫他理了理淩亂的軟發,“今天的商業新聞看了嗎?”


    白應榆睫毛顫動,脊背僵了一瞬:“怎麽了,有什麽值得看的嗎?”


    饒是白應榆的語氣實在太過冷漠,可林原卻偏偏聽出逞強背後的脆弱來,他眼底神色晦暗複雜,“祁淮學長訂婚了。”


    他話音剛落,白應榆的手機又一次響了起來,上麵沒有任何備注。


    但他們都知道,這通電話是誰打來的,林原也一早就知道,白應榆眼睛腫了的真正原因到底是誰。


    第128章 你打擾到我們了


    手機響了很久,白應榆愣著看了一會才收迴視線,耳邊縈繞的是那句‘祁淮學長訂婚了’。


    “電話不接嗎?”林原故意問道。


    白應榆恍然迴神,他拿起手機裝傻:“沒有備注,應該是詐騙電話吧……對了,你剛才說誰訂婚了?”


    林原眼裏的訝然一閃而過,他看著白應榆,見對方真的無動於衷,隻是那紅腫的眼讓他不得不多想,雖說白應榆和他說是想家了,可事實真的如此嗎……


    “祁淮訂婚了,和餘覃鳴的女兒,那個特別有名的藝術家。”林原又抬眼看向白應榆,“據說連試婚紗的日期都已經定下來了。”


    視線裏,白應榆的眉頭輕輕跳了一下,而後他聽到白應榆逐漸變得粗重的唿吸聲。


    “林原,我想今晚搬走,先住酒店,你能幫我收拾一下行李嗎?”白應榆道。


    “搬走?!你要去哪啊,不和我一起住了嗎應榆?”一邊看電視的馬駿聞言,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不、不是搬走,是我明天和林原迴一趟黎市,這裏離機場太遠了,趕明早的航班來不及,我想著今晚出去住,之後還迴來住。”


    “那我幫你收拾吧,剛才你那話說的好像以後都不住這兒了似的。”馬駿撓了撓頭,開口道。


    白應榆語塞,他沒接馬駿的話茬,其實他確實有這個意思。


    畢竟對門住的是祁淮,因為鍾樓的合作安排,他和祁淮早晚要見麵。


    可他已經不願意再和祁淮有任何聯係,剛好學校有一個提前去建築公司實習的機會,他可以借著這個機會徹底擺脫祁淮。


    “那我也幫你收拾,你不用去住酒店,我住的地方就在機場附近,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把我的主臥借你住一晚上,我睡在客房。”林原眼裏亮起,開口道。


    “不用。”白應榆拒絕的倒是幹脆。


    林原也有些尷尬,扯了扯嘴角,“那我幫你訂一個離我近一點的酒店,機票我幫你一塊買。”


    林原熱情地跟白應榆說這些的時候,那人正蹲在地上低垂著頭收拾自己的行李,眼裏黯淡下去,不知在想什麽:“好,我一會轉給你錢。”


    “我們之前沒必要……”


    “應榆,鍾樓設計的模型你已經做出來了啊!你他媽怎麽這麽牛?”


    林原話還沒說完,屋子裏幫忙收拾東西的馬駿大嗓門跟個喇叭似的,傳出來了。


    手下的動作微微滯住,白應榆嗓子啞了幾分,開口道:“做著玩的,以後用不著了,你扔了吧。”


    ……


    祁淮一路闖了三個紅燈才趕上航班,眉骨受傷還沒長好的口子像是撕裂開了,那邊緣滲出猩紅的液體,沾濕了發梢。


    在飛機起飛之前祁淮給白應榆又打了幾個電話,對方都沒有接,祁淮那顆本就慌張的心更加倉皇難安了。


    通話剛自動取消,祁廷韞的電話就打了過來,顯示屏上寫著祁廷韞幾個大字,祁淮臉徹底黑了,他咬了咬後槽牙,沒有猶豫接了起來。


    “新聞是什麽意思,你又玩我是嗎?”祁淮恨自己對祁廷韞的心軟,他終於徹底明白,自己在那個自大又無情的男人眼裏永遠都是最好掌控的一步棋。


    “祁淮,你現在在飛機上?誰讓你走的。”祁廷韞的語氣驟然變了,早沒有前幾日慈父般的模樣。


    聞言,祁淮眼裏陰翳一片,他冷笑一聲:“祁董真有本事,什麽時候這麽喜歡玩陰的了,我去哪都有人向你匯報?”


    “馬上迴來,祁淮,你別逼我。”祁廷韞命令道。


    手機裏沉默片刻,祁淮握緊手機的手背青筋凸顯,一字一句咬牙切齒,胸口起伏著,顯然是氣得不輕:


    “我警告你,你要是再對白應榆耍什麽手段,素裳集團也別想好,這麽多年我雖然不在公司,但是你們做的那些事,我一清二楚。”


    “祁淮!咳咳……”祁廷韞氣得臉紅脖子粗,剛厲嗬一聲就咳嗽上了。


    “我媽已經因為你沒了,要是你再對白應榆下手,祁廷韞,我不會讓你好過。”


    虎父無犬子,祁淮那股狠勁就是遺傳了祁廷韞,而不同的地方是,祁淮能為了自己愛的人不顧一切。


    到倫敦的時候已經十一點了,和黎市的冬天不同,巴黎的冷是潮濕的。


    那種夾著瑟瑟寒風的刻骨寒意直往骨頭裏吹,祁淮穿著大衣,衣擺隨著他利落的大步擺動。


    發絲都被吹到腦後,露出那凍得泛白的額頭,還有剛剛結痂的傷口,上麵還有剛拆線的痕跡,有些嚇人。


    夜深露重,祁淮打車趕到白應榆樓下時又下起了大雪。


    隻是走了一百多步的距離,祁淮凍紅了鼻頭,肩膀上和發絲上落滿了白雪,那張本是冰冷漠然的臉上倒是生動了幾分。


    他來不及拂去肩膀上的雪,就上了樓,站在白應榆門前,按響門鈴等待的那幾秒鍾裏,他才拍了拍腦袋上還沒融化的雪花。


    “這麽晚了誰啊。”來開門的不是白應榆,是馬駿。


    門打開後,馬駿愣了一瞬,先是看到祁淮那張脆弱的臉上紅了的眼尾,還有眼底的水霧,迴過神剛想問祁淮這麽晚有什麽事,便被對方搶了先。


    “榆榆呢?”


    “榆榆?白應榆嗎?”


    “馬駿,你不用幫我帶那麽多東西,差不多就行。”白應榆的聲音從裏屋傳來,隨著腳步聲由遠及近。


    祁淮那顆心像是又活過來一樣,他鬆了一口氣,剛要慶幸白應榆還沒有走,便看到跟在白應榆後麵一起出來的還有林原。


    幾人麵麵相覷,祁淮感覺自己的心又無邊的痛起來,隔著幾步的距離,他依然能看見白應榆紅腫的眼皮,他忽略一邊礙眼的林原,喊了一句:“榆榆,新聞是假的,我可以向你解釋。”


    白應榆看著祁淮那情真意切的模樣,隻是感歎對方比三年前演技更加進步了,他想如果這次又信了祁淮,自己又會落得什麽悲慘下場呢。


    耳邊的聲音變得縹緲了,白應榆握緊袖子下的手心,像一隻蚌,即使是溫柔的觸動也讓他緊緊閉上自己的殼。


    “你還來幹嘛,我說過我重新戀愛了,不方便見你。”


    白應榆冷漠地看著祁淮,可看到那人臉上茫然到難以置信怔愣的表情,心又無端疼了起來。


    “榆榆……”祁淮並不信,雖然他知道自己不對,但是在來倫敦後,他查過白應榆身邊的人,除了馬駿是單身其他都是異性戀。


    一邊的林原見狀,抬手一把將白應榆攬入懷裏,他蹙眉,敵視看向祁淮,“祁淮學長,你大半夜出現在應榆家,是不是太打擾我們倆了。”


    祁淮感覺胸口堵得難受,他轉眸看向白應榆,麵對這樣的場麵再如何裏隻理性的祁淮也都被牽著鼻子走了。


    白應榆從來不隨便跟別人有身體接觸,祁淮直直注視著他,等一個答案。


    似乎感受到這兩道灼熱的視線,白應榆想起那張新聞裏的照片,想到祁淮三年前利用自己的愛來欺負他報複他,身體如同墜入冰窖,冷得徹骨。


    他太害怕了,那種被壓在床上毫無反抗能力,一遍遍被羞辱的痛楚。


    “祁淮,你打擾到我和林原哥了,你走吧。”白應榆抖著唇開口道,恍惚間他看見祁淮眉骨的血跡,在那純白的雪花間如此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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