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祁淮要給學生設計鍾樓,學校專門為他準備了一間臨時的辦公室,就在小禮堂旁邊。


    昨晚包裏被祁淮塞進來那條小羊圍巾,他要還給祁淮。


    小禮堂旁邊的辦公室是半磨砂玻璃的,白應榆路過時沒有看到祁淮在裏麵,略微停留了一下,碰巧遇到了joe教授要去上另一個班級的課。


    “白應榆,你來找chad的嗎?他應該來不了了。”joe教授道。


    白應榆聞言心中一震,脫口而出道:“以後也是嗎?那鍾樓……”


    “不不,隻是今天,本來約好今天和我確定最終的設計方案,但他好像病了,昨天晚上送你迴去的時候著涼了吧。”


    心中情緒複雜,白應榆隔著玻璃看著那辦公桌上的那積壓成山的文件,心髒濕漉漉的,像是吸了水的海綿。


    手裏的小羊圍巾沒有換迴去,白應榆一直無端惦記著,越看越心煩。


    下課後迴公寓,一路上都在想怎麽把圍巾還迴去,等到迴過神來時,已經站在祁淮的家門口了。


    看著麵前的門,白應榆恍惚迴過神,嘴角緊抿,心中又莫名打起退堂鼓。


    想著有機會再還迴去就好,剛要轉身時,麵前的門便在這個時候打開了。


    “榆榆?!”沙啞虛弱的聲音中略帶著驚訝,止住了白應榆離開的腳步。


    現在後悔也晚了,白應榆將手裏的小羊圍巾往祁淮懷裏一塞。


    抬頭時看到了對方的臉,他好像還沒有看到過這樣病態的祁淮,臉色青白,嘴唇上毫無血色,眼裏也布滿了紅血絲。


    那副頹然的模樣讓白應榆心裏扭曲地覺得爽快,卻又感覺喉嚨裏堵著什麽,奇癢難搔。


    “這個還你。”白應榆說完,便想著轉身迴家。


    “等一下!”祁淮伸手欲抓白應榆,卻記憶起昨晚白應榆厭惡他的神色,心裏忌憚著,手也隻是伸到了半空,便又收迴了。


    “喵~”這是屋子裏竄出來一隻緬因貓,挺大一坨,擋在了白應榆麵前。


    第109章 20級建築係 白應榆


    白應榆低頭看到突然出現的貓被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差點撞在門上,是祁淮順手扶住了他。


    “安妮,別鬧。”祁淮很快鬆開白應榆,聲音略帶幾分嚴肅對那隻緬因貓道。


    “你養的嗎?”白應榆還挺喜歡貓的,多嘴問了一句。


    那緬因貓被祁淮一手攬住抱進懷裏,扔在身後用腳擋住了去路:“不是,幫同事養兩天。”


    白應榆迴頭又看了兩眼祁淮腳邊的貓,灰黑色相間的豎條紋,整隻貓看起來高貴傲嬌。


    “要不要和它玩會?”祁淮一眼看穿白應榆的心思,強撐起精神開口道。


    他不僅僅是在邀請白應榆和他的貓玩,也是在用一種隱晦的語言,小心翼翼地詢問白應榆,可不可以再給他一次機會。


    門前的白應榆猶豫了幾秒鍾,最後隻是淡淡說了一句:“我不喜歡貓。”


    往自家門前走的時候,祁淮看著他的背影,和昨晚的畫麵重疊,漸漸又變得模糊重影。


    身體變得愈發輕盈,隻有腦袋沉甸甸地往下墜,眼皮也愈發沉重。這幾年祁淮都沒病過,他沒想到這一次竟然能如此狼狽,好像昨天擊垮他的不僅僅是那場雨。


    想關上門之後再倒下去,可一切都不受控了。


    其實從三年前白應榆住進他家裏的時候,祁淮的生活就已經開始不受控了。


    白應榆的離開,像是從祁淮嘴裏拔了一顆好牙,傷口三年未愈,一碰就疼,不碰時便空蕩。


    要失去所愛的絕望和身體痛苦終於讓祁淮堅持不住了。


    “砰!”沉重的一聲讓白應榆下意識迴頭望了一眼,本是平淡的眼裏,瞳孔一震,像是不敢相信似的在原地愣了三秒,才往祁淮身邊跑去。


    心情變得奇怪,一種詭異的,好像不屬於他心裏的恐慌湧上來。


    半跪在祁淮身邊,白應榆伸手用力搖晃祁淮的身體時才發現祁淮的身體燙得嚇人。


    來不及多考慮,他掏出手機就想要叫救護車過來,以祁淮這個體型,三個自己都扛不起來。


    “救、救護車……”白應榆一邊掏手機,一邊嘴裏念叨著,這麽短短幾分鍾都被嚇出汗了。


    以前看過發燒燒進icu的新聞,加上白應榆因為父母的事本身對於生死這件事看得特別重,此刻他顯得格外慌張。


    眼見著電話就要撥通,手腕忽地被扯住,身體重心前傾,手機落在一邊,他跌進祁淮懷裏。


    躺在地上那人閉著眼,嘴角勉強扯出一絲笑來,故意打趣:“知道這裏的救護車一次多少錢嗎?我沒事。”


    “你、你演的?你又騙我?”白應榆氣得臉色都變了,為自己剛才失措的樣子而後悔,他一把將手從祁淮手裏抽迴來,起身就要走。


    祁淮沒有迴應,嘴角始終微微上揚,卻好似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等聽到白應榆的腳步聲漸漸遠了,才斂起笑來。


    白應榆走出數十步,身後那隻緬因貓一直跟著他,甩都甩不掉。


    “別跟著我。”白應榆在氣頭上,連貓都不覺得可愛了。


    直到差點被貓絆倒,身後也一直沒傳來關門聲,他才迴頭又看,祁淮仍舊躺在地上,還是剛才的姿勢,頭偏向一側。


    白應榆這次沒有再上當,他將鑰匙插進鎖孔,轉了兩圈,手上動作停頓……


    鑰匙被抽出來了,白應榆咬了咬唇,又朝祁淮的方向走去。


    “別裝了。”白應榆抿著嘴,氣唿唿瞪著地上的人。


    可這次祁淮沒有聲音,白應榆愣了幾秒,才覺得不對勁,推了幾下人也毫無動靜…


    剛才祁淮中途的清醒讓他沒那麽害怕了,他使出吃奶的勁才把人扶起來,沒等走兩步就出了一身的汗。


    以前有祁淮監督他還運動,出國這幾年他是完全遵循了‘生命在於靜止’這句話。


    每天除了泡在圖書館就是去各種建築展會的路上,這小身子骨拖著身材健壯的祁淮走到臥室,累得他整張臉都憋紅了。


    “撐不住了幹嘛還裝沒事?”白應榆氣喘籲籲看著床上的人,剛才滿腔的怒火散去,隻剩下無可奈何。


    沒想到逃了這麽遠,還是會和祁淮糾纏到一起,真是孽緣。


    白應榆照顧人還是有經驗的,他解開祁淮領口的扣子,連同鞋襪一並脫掉後又蓋上了被子,轉身去泡了毛巾迴來。


    床上的人蹙眉昏睡著,任由白應榆怎麽擺布都不醒。


    這個給白應榆留下陰影,讓他做了三年噩夢的人就在眼前,人畜無害一樣。


    坐在臥室的床邊,白應榆有些無聊,從剛才緊繃的心情裏解脫,他才嗅到屋子裏那股淡淡的橘子香氣。


    下意識去打量屋子裏的陳設,白應榆發現祁淮和以前沒什麽不同,屋子依舊幹淨到沒什麽除了必備品之外的生活用品。


    隻是多了許多沒什麽用的……


    床頭擺著的兩人唯一一張在爬山那次的合照,牆上的相框裏裱的是黎山大學裏那次建築設計大賽一等獎的證書,他的名字寫在祁淮前麵。


    屋子裏落進夕陽,白應榆起身,看到了那房間裏唯一的書桌上打開的電腦,上麵是和自己的聊天對話框,估計剛才那串亂碼就是那隻緬因貓幹的好事。


    除此之外,還放著一張格外熟悉的設計初稿,零散著許多設計圖紙。


    白應榆走過去看了一眼,感覺心口像是被撞了一下似的,那張圖紙就是祁淮剛來他學校時,讓大家設計的理想中的住宅。


    他當時隻是草草畫了幾筆,沒想到會被重新複刻設計。


    捏著那薄薄的圖紙,白應榆感覺沉甸甸,像是燙手一般扔迴桌麵上,在一堆讓任何設計師建築師看了都害怕的圖紙下,白應榆隱約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迴頭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幾乎唿吸都聽不到,睡得正沉,他這才轉過頭撥開那層層圖紙,在夕陽的餘暉裏看到了那塊很小塊的銘牌。


    --黎山大學。


    --20級建築係 白應榆


    僅僅是一瞬間,白應榆感覺秋的蕭瑟才開始滲透進了他的骨子裏,青春的隱痛在三年後如此真切地體會到。


    翻湧而起的是淚意,記起來的是祁淮和他一起窩在沙發裏設計的圖紙,是那頂保暖的針織帽,是他每次假裝睡著後,從未落下的吻。


    原來那張丟了很久的銘牌,一直都在祁淮這裏。


    白應榆終於相信了祁淮是真的喜歡他,隻可惜一切了卻在時光的塵土裏,他們之前早就無法迴到過去了。


    他們之間,是一團甜到苦的蜜。


    是祁淮給了他那荒蕪的巷口送上一朵花的種子,卻在花開滿巷的盛夏用一個遲到的誤會砸爛了他的小巷,留下誰都無法修複的痕跡。


    第110章 咬住的指尖


    恍若做了三年的夢,祁淮耳邊是煤氣灶打火的哢噠聲,冰箱的開合聲……聽覺的恢複讓祁淮漸漸嗅到了飯菜的香氣。


    眉頭微動,眼珠轉動時眼皮也好似要睜開,最後一點餘暉落在他的眼瞼上,屋子裏像是倒進了一瓶橘子汽水,咕嘟嘟冒著泡。


    祁淮睜開眼,有一瞬間恍惚以為自己還在黎山大學身後那條小巷裏的公寓樓。


    他看著天花板反應了五秒鍾才終於迴過神,身體的疲憊輕盈了許多,視線從天花板轉向床頭。


    額頭上的毛巾掉了下來,他來不及錯愕,就看到了床頭櫃上放著的熱水和藥。


    猛地坐起來,站在地麵上,祁淮頭暈得直蹙眉。


    好不容易站穩後打開門,在斑駁的光影下,他看到廚房裏的白應榆,應該是穿著從家裏拿來的奶黃色的圍裙,有些生疏地使用自己家的廚具。


    那柔順的發貼在他的後頸,露出的一小塊白皙的肌膚像是春的泥土,上麵種滿了祁淮所有美好的幻想。


    如果這是夢,祁淮想就讓自己停在這一刻再也不要醒來了。


    內心燃起燎原之火,他卻克製下去,口幹舌燥,喉結滾動了兩下,走到了廚房白應榆的身後。


    祁淮知道白應榆膽小,特意敲了敲門框,“需要我做點什麽?”


    白應榆還是被嚇了一跳,轉頭看到祁淮時無意識地鬆了一口氣,而後又打量他一番:“你好了?”


    祁淮臉色還有些蒼白,白應榆這麽問純屬不知道說什麽,明明說著生死不相見的話,卻因為心軟,現在在這裏給祁淮做病號餐。


    “還很暈。”說著,祁淮身體靠在了廚房門上,扶住了額頭。


    一聽到暈,白應榆瞬間想到自己剛才累死累活把祁淮從門口扶到床上那段路,趕忙道:“那你迴、迴去躺著呀!”


    “剛才是你自己把我搬到床上的?”祁淮還是一如既往的自作多情,以為白應榆是真的在擔心他。


    白應榆點了點頭,祁淮盯著他看了一會,明明緊張他的拒絕,卻還是一臉輕鬆自然地走進廚房,“在做什麽,我來做吧。”


    “不用你,你出去。”白應榆看著祁淮搖搖晃晃走過來,好像下一秒就要暈倒似的,甚至不敢推祁淮。


    “煮了粥?”祁淮置若罔聞,主動上前看著灶台上的陶罐,這是在國外唯一一個能勉強煮粥的工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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