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風從蓮花樓出來後,一臉的生無可戀。


    覺得自家主子現在是越來越不好揣摩了,說要保密暗中籌備婚宴的是他!這大漏勺一樣先爆出來的也是他!


    其實銀風覺得,以傅姑娘那性子,肯定是發現了的。不過就是給李蓮花麵子,才不問不挑明。


    那所以…他還用遮掩嗎?


    不遮掩就是違逆了李蓮花叮囑。


    這遮掩,他總感覺關公麵前耍大刀,會被傅姑娘看笑話…


    銀風仰天長歎,消失在暗夜裏。


    樓內。


    傅時柒麵色如常的將一個小冊子給了李蓮花,淡聲道:


    “這裏是從玉樓春賬本上,整理出來的暗中倒賣芙蓉膏的官員名單。單孤刀動了朝廷的心思,就需要發展自己勢力。過兩日,可以讓封磬把這個送給他當突破口。而後,你再與顧錦南將單孤刀和這些蛀蟲一並處理了。”


    李蓮花俊眉挑了下,極隱晦的探了下傅時柒神色,見她麵上除了困意再無其他,李蓮花又蹙了下眉,欲言又止的到底隻是嗯了聲,抬手接過了冊子。


    傅時柒見狀勾了勾唇,轉身迴了榻,硬撐著等了半天也不見李蓮花過來,傅時柒暗自好笑的哼了聲,閉眼入睡。


    本還想給他寬寬心解解尷尬來的,但李蓮花想自己別扭,那就別扭著吧。


    其實對於成婚這事兒,她並不是很在意。畢竟都在一起生活了三年,走不走那個流程,於她來說沒太大的區別。


    傅時柒底子裏其實是個十分冷淡的性子,不管是現世還是穿越過來,除了與李蓮花話多些,跟旁人基本隻談正事兒。


    而正是這略冷淡的性子,她也並沒有什麽現代女性那儀式感的需求,就更不會因此去要求李蓮花如何。


    有師父師娘安康見證,有笛飛聲時墨三五好友祝福,有方多病跟著嬉鬧歡樂,簡簡單單,溫溫馨馨的就很好。


    可李蓮花明顯考慮的比她多,大概是怕她介意喬婉娩在江湖上“李相夷摯愛”的名頭,想將此事處理幹淨。


    狐狸一片好心,她有什麽理由拒絕呢?


    所以李蓮花想作妖兒,那便作吧…


    傅時柒睡得深沉時,李蓮花才晃晃悠悠的坐在床邊,鳳眸凝了少女睡顏好一會兒,才靜身躺了下去。


    習慣性的將人攬在懷裏,又素手理了少女額間碎發,這才勾唇閉了眼。


    他知道她的性子,並不在乎那些形式上的東西。但明媒正娶,名正言順的成婚,卻是他想給的。


    不僅僅是他身和心的清清白白,名,也要幹幹淨淨坦坦蕩蕩。


    ***


    半月後。


    赤龍滿臉好奇的盯著桌上的雀牌,和用極薄的寬竹簡製成的好似葉子牌一樣的東西,對著一邊的傅時柒道:


    “傅姑娘,這就是你說的手遊?這雀牌我倒是知道,可這奇怪的葉子牌又是什麽?”


    傅時柒抬眸看了眼這好奇寶寶,淡笑的對姑娘侍女們解釋了下鬥地主的玩法。


    見她們都聽懂了,就開始指導實戰。現在正值裝修,姑娘們平日裏除了研究各自所長之外,也沒什麽娛樂活動,以此消遣鍛煉牌技也不錯。


    姑娘裏清韻赤龍和碧凰西妃掌握的最快,尤其是清韻,不過半個時辰就玩的去了門道兒。


    “三帶一”清韻扔了四張牌,神色悠閑的問了赤龍和碧凰:“要不要?”


    碧凰無聲搖頭道了句“要不起。”


    赤龍則挑眉輕哼:


    “仨二帶九,管上!”


    清韻聞言身子一挺,下巴一揚,將兩張薄簡十分豪氣的一甩:


    “王炸!嘻嘻,我又贏了,”


    傅時柒瞥了眼那小姑娘眼中的狡黠,不由勾了唇,果然沒一會兒就聽見她張羅:


    “這般沒有彩頭的玩兒也沒什麽鬥誌,不若我們贏點兒銀錢的如何?”


    碧凰寵溺輕嗤:


    “就你鬼機靈兒,宅子裏攢不下存銀,竟將算盤打到姐姐們頭上了。”


    清韻被點了心思,反而笑的更歡:“碧凰姐可莫要冤枉我。我這點兒小算盤,哪有傅姑娘打的響。”


    她這一句話一出,碧凰和傅時柒都是愣了下。隨即碧凰垂眸淺笑不語,傅時柒則沒忍住笑了出來:


    “這是為了成局兒,把我也拉上了?”


    清韻委屈:


    “傅姑娘不誇我就算了,還與碧凰姐一起取笑我。我不管,今日旁人不入局兒,你倆也得圓了我的心思!”


    傅時柒挑眉笑意更濃:“你確定?”


    清韻神色一怔間,一邊赤龍卻是將話兒接了過去:


    “清韻,我來陪你玩兒。可別拖著傅姐姐,不然一會兒李神醫來接時,又要等的憋悶了。”


    清韻秒懂,別有意味的“哦~”了一聲,又補充了一句:


    “我倒是還挺想再看到李神醫那明明憋悶,卻一言不發。端著臉,又無奈又焦急期盼的模樣的。這好像我們是什麽妖魔鬼怪,搶了了他心尖兒寶貝似的…”


    清韻這麽一說,屋內眾姑娘都是忍不住憋笑起來。


    傅時柒麵上少見的尷尬,正想給李蓮花挽個尊,卻聽得一侍女急忙進了屋,眉眼含笑的道:


    “傅姑娘,李神醫來接了。”


    赤龍比傅時柒嘴快:


    “瞧吧瞧吧,這不就來了!”


    清韻見狀立馬挑眉,:


    “傅姐姐,可還要鬥一局?”


    傅時柒被這一屋的嘰嘰喳喳笑的頭疼,輕咳一聲,端了神色:


    “有調侃我的時間,不若多練練牌技。半月後內部遴選,不論姑娘侍女,牌技最佳者,填補十二藝的最後一項。”


    說完,傅時柒又挑了眉,意有所指的又笑的神秘道:


    “這油水兒,可不小喔…”


    屋內眾人聞言,除了早猜到傅時柒心思的碧凰西妃清韻外,那一雙雙閃亮閃亮的眸子,簡直要晃瞎傅時柒的眼。


    她滿意的點了點頭,趁機撤離了後院,轉身朝著前廳而去。


    見她跑的快,清韻嬌哼一聲:


    “嘖,這麽大的事兒就這麽草草兩句話兒扔這兒了,也不知是誰更心急。”


    眾姑娘紛紛莞爾,繼而又將注意力投入到火熱的戰局中。


    傅時柒趕到前廳時,瞧見一身素衣的李蓮花正安靜的飲著茶。神色恬靜中略帶了些疲意,半垂著眸眼不知在想著什麽。


    沉吟了一下,傅時柒還是打消了去詢問的念頭。這半個月以來,她將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生意上,睡醒了就出門盯著裝修,傍晚再被忙完事務的李蓮花接迴蓮花樓。


    倒也不是她不務正業,而是沒必要再插手。


    李蓮花比她聰明有遠見的多,如今臨近收尾,他又知道了所有劇情,該如何做並不需要她去擔憂。


    這麽白日裏各自為政,下班了一同迴家,感覺倒也不錯…


    傅時柒這短瞬的感慨完,李蓮花已是側眸看了過來。四目相對時,先前麵上的疲意盡去,隻餘溫情。


    見著李蓮花起身,傅時柒唇角剛要走過去,卻被身後疾步趕來的雲染攔了身形。


    “傅姑娘,瞧我這記性,你晨間讓修改的繩結,已做好了調整。我想著姑娘定是著急送出去的…”


    傅時柒聽著雲染那壓到最低的聲音,心下不禁歎了口氣,尋常人聽不到雲染的話,可李蓮花必然能聽到…


    接了小荷包與雲染道了謝,傅時柒轉身也沒去看李蓮花表情,直線走過去就將東西放到了他手裏:


    “給你裝糖的,不用謝。”


    李蓮花鳳眸含笑的掃了眼她麵上難得的局促,便將視線落在了手中輕薄柔軟的荷包上。


    極簡的款式加上素雅的配色,即便是男子佩戴,也不顯女氣浮誇。也沒有滿麵繁複的絹繡,隻在右下邊角勾了兩朵蓮。一朵淡紅仿若光影隱在後,將另一朵青白襯的尤為清濯脫俗。


    李蓮花唇角勾的明顯,一邊垂眸將荷包掛在腰間,一邊緩解她尷尬的研究起兩朵蓮的用意:


    “禪語中青白是為生與不染,紅蓮則為忠誠…”


    傅時柒聽得李蓮花的話,秀眉一挑,卻是反駁:


    “我可不知紅蓮有忠誠的意思,別往歪了想!”


    李蓮花沒抬頭,繼續將小布袋裏的糖一顆顆的轉放到新荷包裏,隻疑惑的“哦?”了一聲,等著她釋義。


    傅時柒眯了眯眼,見著李蓮花關注點沒在送禮物上,倒也少了也尷尬,出聲解釋:


    “紅蓮與你以往豔如驕陽偏愛紅色相襯,紅蓮又為業火紅蓮,業火痋的那個業火。這焚天滅地的能耐,又與你兩朝皇血與江湖盟主相符。


    青蓮為造化,白蓮為淨世。


    李相夷如紅蓮,有顛覆朝堂江湖的能力,卻因造化成了李蓮花,如今懲戒奸惡卻無意謀權勢,倒也有些淨世的神性。


    所以本姑娘明明是在誇你,可不是在告誡什麽忠誠不忠誠的。”


    李蓮花手中轉最後一顆糖的動作頓了頓,抬眸意有所指的哼笑了聲:


    “噢,倒是我格局小了。”


    傅時柒挑眉輕嗤:


    “你何止格局小了,還把我給想歪了。但姑娘我大度,不與你計較,就罰你迴去煮麵。”


    說完,她就轉身朝外走。對於李蓮花沒說什麽煽情感謝的話,她心裏狠狠地鬆了口氣,老夫老妻還要搞那一套,就太別扭了。


    一路聽著八卦迴到蓮花樓,進門瞧到數日未見的笛飛聲時,傅時柒挑了下眉眼,打消了讓李蓮花煮麵的念頭,就笛飛聲那飯量,還是下館子輕鬆些。


    笛飛聲星目瞥了眼兩臉悠閑的李蓮花和傅時柒,放下茶杯,冷哼:


    “這外麵混亂成這樣,你倆倒是有閑心。”


    傅時柒瞥了眼李蓮花,從他神色瞧出來笛飛聲應該是剛趕迴來,便笑著先開了口:


    “笛盟主辛苦了,這一路可順利?”傅時柒指的自然就是笛家堡和石壽村。


    笛飛聲聞言,想起石壽村那些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各派高手,不由皺了下劍眉,星目冷然:


    “哼,算他們命大。再晚些,大羅神仙也救不了。”


    傅時柒略感詫異,竟然在笛飛聲的語氣中聽出了感慨,正想問一下細節,卻聽見噔噔噔的下樓聲。


    “師叔,你可算迴來了。”方多病一聽著傅時柒迴來,就眸光閃亮的帶著狐狸精衝了下來。


    傅時柒先是俯身抱起了狐狸精,又對方多病笑了下:“餓了吧,我們一會兒出去吃。”


    方多病一聽要出去吃,麵上有些遺憾的瞄了眼李蓮花,他還是更喜歡在樓裏蹭飯吃…


    笛飛聲瞥了眼李蓮花,又掃了眼方多病,神色戲謔。他走了整整七天,這方小子竟還沒發現,當真是蠢的可以!


    李蓮花察覺到笛飛聲那戲謔,斜眸給了他一個眼神,笛飛聲卻隻當未見,冷哼一聲:


    “你不如換一個,這個呆頭呆腦的,沒前途。”


    李蓮花沒好氣兒的瞥笛飛聲時,方多病也是看向笛飛聲。他雖然沒聽全笛飛聲說了什麽,但也瞧出了笛飛聲看向自己時那嫌棄的眼神,又模糊聽到呆頭呆腦,沒前途…當下就瞪大了眼,對著笛飛聲質問道:


    “你那是什麽眼神!還有,說誰呆頭呆腦沒前途呢!?別以為你是大魔頭我就怕了你!”


    以往誤以為是笛飛聲給自己治好了病,他才對笛飛聲時不時的嫌棄眼神默不作聲。這知道了救自己的其實是時墨,又加上慕娩山莊被笛飛聲夾在腋下丟盡了臉,新仇舊怨一爆發,竟是連李蓮花和傅時柒在場都顧不得,直接發了脾氣。


    笛飛聲沒想到這小子腦子沒長,膽子倒是肥了不少,一怔之後,他不留情麵的再度冷哼:


    “呆頭呆腦都算誇你了,如此蠢笨,簡直無藥可救。”


    傅時柒正逗著狐狸精,當真沒想到這倆人就這麽杠上了,瞧著方多病憋紅著臉就要迴嘴,她立馬起身攔了下來,拉著他到一旁安撫,那邊李蓮花也已是對著笛飛聲開了口:


    “笛盟主,你少說兩句,與一個後輩計較個什麽勁兒。”


    笛飛聲斜眸瞥了眼李蓮花,嗤之以鼻的低哼:


    “你個始作俑者,倒是還當上和事佬了!”


    李蓮花輕咳一聲,起了身:


    “天色都黑了,都不餓嗎。”


    那邊傅時柒也是安撫好了方多病,聽著李蓮花的話,她拉著方多病走了過來,還不等開口附和去吃飯,就忽而眉頭一挑,下一秒,就見著門口閃現了一個人影,對著走在最前的李蓮花躬身道:


    “主子,有急事。”


    傅時柒先是一怔,隨即好笑的看向蹙了下眉的李蓮花,又掃了眼盯著銀風滿臉疑惑的方多病,歎了口氣。


    這馬甲掉的,可挺突然…


    在眾人神色各異的時候,銀風一臉生無可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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