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瞄了眼眾人沉思的表情,傅時柒又再度開了口:


    “既是用光去驅散,那麽,小城小鎮顯然高度不夠。姑娘們各有所長,若在京都尋一樓院,容得了姑娘們住在一處...


    白日以詩書,棋畫競技會友,


    昏後以舞琴,彈唱演藝怡情,


    茶點,餐食,酒釀皆出自自家姑娘之手


    而姑娘們身穿自家姐妹裁製的裙衫,人靚衣美,便是最好的打版。


    至於刺繡,錦雲紗已是出神入化,若再配上善書善畫姐妹的墨寶...


    單赤龍一人之舞,都已名動京都,姑娘們各個出彩,謀個美名與讚譽,並非難事。”


    傅時柒說完這些就先收了聲,眸眼掃著眾人的神色。


    但見碧凰與西妃麵露沉吟,卻也有幾個姑娘和侍女蹙起了眉頭,她自是知道為何,卻也不急。


    傅時柒等待的時間沒有多久,便見碧凰與西妃對視了一眼,隨即由碧凰開口:


    “姑娘先前所說謀生之法,自是極佳,可風險亦是極大。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再者就算以清倌之名,姑娘們心裏怕也難以…”


    傅時柒聞言迴了個淺笑,聲音清麗:


    “姑娘隻是姑娘們自己,並非賣藝,也非清倌,更非妓子。


    琴棋書畫,舞樂彈唱,並非製式固定,不一定每日都有。


    至於哪天有,有哪一項,全憑各位姑娘心情意願。


    物以稀為貴,多了,就少了新奇。


    吃不飽,看不到,才會讓人日日惦念,來樓裏蹲守。


    蹲守,便少不了餐食酒釀茶點,這銀子就來了。


    若是男子蹲守的次數多了,便會引來官婦妻女的探查。京都女子多愛攀比衣著,探查時見了樓內侍女姑娘好看的衣裙,難免會問其出處。


    就算起初認為男人蹲守的是風月場,但多次探查便會了解並非髒汙之地。


    加之對衣裙攀比之心的影響下,安耐不住便會購買。這銀子又來了...


    而隻要女子買了,不但不會認為自己購買衣裙的地方是風月場,反倒會去美化。姑娘們的名譽就來了


    所以,姑娘們所在的場所,


    可以是茶樓,點心閣,酒肆,餐館,裁衣鋪,樂坊,或如水雲間那般,純粹的舞樓,


    卻絕非是青樓妓院,也並非賣藝清倌。


    姑娘們可憑才藝手藝,相輔相成的賺得銀子,獲取名譽地位。


    幹幹淨淨,坦坦蕩蕩。”


    傅時柒捋順完大致流程,這腦袋就不禁抽抽了一下,腦細胞告急啊...


    但她沒有停,隻是在給了碧凰她們一些思考的時間後,再度輕聲:


    “我猜碧凰姐原本的打算,是尋個城鎮,讓各個姑娘憑著才藝各自開間鋪子吧。”


    碧凰聞言,從思緒中迴過神來,點了點頭。


    傅時柒用柔聲質疑:


    “碧凰姐身手不錯,可有曾想過,姑娘們樣貌不凡,不管是在大城,還是在小鎮。若分居各處打理鋪子,卻在同階段被官家流氓騷擾,碧凰姐又如何分身保護?”


    碧凰聞言一怔,卻是一時間答不出話來。


    傅時柒也沒讓碧凰為難,繼續正題:


    “不管是為生意考慮,還是為安全著想。姑娘們住在一處,似乎更加妥當。


    這京都的謀生之所,和庇護之責由我來承擔。作為交換,抽取兩成姑娘們以才藝手藝賺得的銀子,可合理?”


    碧凰聞言神色有些複雜,兩成,可以說的上是少了些...


    傅時柒瞧得碧凰表情,唇角一勾十分狡黠的笑了一聲:


    “兩成,可是有附加條件的。”


    碧凰一聽,忍不住也勾了笑:


    “姑娘請說。”


    傅時柒也不客氣:


    “既是合作,我亦有必要保護自己的權益。若是哪日姑娘們家底豐厚了,出走單幹,我就沒處去哭了。


    所以,要立字為據。姑娘們想單幹可以,但是不管哪個姑娘的鋪子,出了新品,都要先在樓裏展示,且有優先買斷權。”


    碧凰聞言,當真半天沒反應過來,她這連開始都沒規劃出來呢,這姑娘就盤算到猴年馬月去了。


    碧凰美眸凝了眼前少女好一會兒,歎了口氣,笑道:


    “姑娘所言,可以一試。”


    聽得碧凰這麽一說,傅時柒心裏瞬間炸開了花兒!


    不是心花怒放!


    嗯...金子花銀子花!


    因為時間有限,更詳細的事情還得找時間再談,傅時柒便先行返迴了沁紅殿。


    剛一轉過屏風,便瞧見了某朵蓮花兒站在不遠處盯著她...


    傅時柒心下瞬間一個激靈兒,暗自腹誹這人也不知在那裏杵了多久,聽了多少...


    但是不管李蓮花同意與否,她這事業必須得幹起來!不然豈不是白白浪費她的腦細胞!?


    李蓮花瞧著她那亢奮裏帶著仗義的表情,不由歎著哼笑了一聲:


    “這算盤打的,都不覺得餓了。”


    傅時柒:“......李蓮花,你是懂拿人七寸的!”


    她本還是興奮著的,被他這麽一提,那吃貨的胃頓時叫囂到直抽抽兒。


    沒好氣的瞥了李蓮花一眼,傅時柒明目張膽的嘟囔:


    “一句話餓死一個人!就不能讓我多嘚瑟一會兒嗎?”


    李蓮花:“......”


    他是好心,怎麽就被埋怨上了?


    女宅,小廚房。


    傅時柒靠在門框上,一邊看著李蓮花忙乎煮麵,一邊打著算盤的後續。


    理念說的輕鬆,但要實現起來,需要處理的事務也不少。


    比如選址裝修,十三個姑娘住在一處其實省了很多銀子。不用租七八個鋪麵,隻需一個大些的樓坊能一次性解決。


    就是這規劃布局需要費些心思,一樓就要有可環視的表演台。一來可用於舞樂唱曲,二來可用於新款衣裙展示。


    名頭倒是不愁,可以讓碧凰複製赤龍的實踐,與各家舞姬切磋鬥技。


    至於衣裙的營銷,有看台,有現成的高質量模特,搞個古代的t台走秀,那人氣就來了。


    有了人氣,茶點酒釀餐食就能自然而然的被注意到。


    但想一下子抓到點子上,這錦雲紗和漫山紅酒就是重點,所以這原材料…


    傅時柒想到這兒,抬眸暗戳戳的瞄了眼李蓮花,見他正優雅的盛著麵,心下琢磨著怎麽開口。


    李蓮花一直留意著她的一舉一動,自是瞧出了她全程出神在打算盤,也猜著了她那眼神裏的含義。


    這是把算盤都打到了他頭上了…


    他麵上不動聲色的端了兩碗麵,放到了一邊長桌上,鳳眸瞥了眼那不用他開口就走過來做好的傅時柒,李蓮花扯了下唇角,也坐在了桌邊。


    美食當前,傅時柒就先把問題拋在了一邊,直到安撫了叫囂的肚子,她才又撿起了思考。雖然不確定李蓮花聽到了多少,但這麽浩大個工程,總是要與他交代一下。


    “我打算將姑娘們安置在京都,讓她們以一技之長重拾自信,若能謀個好名聲,日後也能選個稱心的歸宿。”與李蓮花交談無需那些彎彎繞繞的話,傅時柒說的十分直白。


    李蓮花聞言,緩了手中挑麵的動作,隻餘光掃了下她表情,道:


    “嗯...”


    傅時柒一怔,以為他還有下文,可一口麵咽了肚,仍未聽到聲音。


    “就,嗯...?”


    李蓮花抬眸看她,一臉疑惑:“啊。”


    傅時柒:......


    她怪異的瞅了眼李蓮花,覺得這狐狸肯定不知道打著什麽算盤,索性也不接招,閉嘴吃麵。


    李蓮花:......


    李蓮花本隻是想逗她一逗,再順著她的意思給她解決問題,誰曾想,竟半道兒卡在了這裏...


    現下他開口也不是不開口也不是,眼瞧著傅時柒碗裏隻剩一口麵,他剛想輕咳一聲,卻聽得門口冷哼傳來:


    “可真是難找。”


    被斷了心思的李蓮花聞言,沒好眼色的瞥了下礙事兒的笛飛聲,懶得搭理。


    笛飛聲見狀,星目一立,本想懟他,卻忍不住瞄了眼碗裏的麵,隨即用鼻音哼了下,直線走到灶鍋旁。


    見著空空如也的鍋底,笛飛聲麵色瞬時黑了下來,聲音冷的理直氣壯:


    “麵呢?”


    李蓮花也不去看他那張臭臉,挑眉輕哼:“麵,自然是在碗裏。”


    笛飛聲下意識掃了一圈灶台,並未見著有麵,便壓著直抽抽的嘴角,一字一頓:


    “我 的 麵 呢?”


    李蓮花本就被笛飛聲打斷了好事兒,正滿心琢磨著怎麽把這人支開。可還不等開口,就見著吃完麵的傅時柒筷子一撂,抬頭對著笛飛聲輕嗤道:


    “笛盟主要吃麵,自己煮。”就他那飯量,怕是要造一大鍋,累誰呢!


    笛飛聲聞言神情一頓,那將發未發的怒火就那麽凝滯在刀削一般的臉上,看起來突兀又詭異。


    李蓮花他能懟,旁人他能砍,可他剛拿到了四枚天冰,欠了兇獸一個天大的人情兒。就算此時被懟的尷尬,也隻能收了聲。


    而那邊李蓮花見著傅時柒替自己發聲,就不自覺的勾了下唇角,又極為“同情”的看了笛飛聲一眼。


    笛飛聲見李蓮花那明顯是幸災樂禍的表情,又被氣的不輕,一張臉已經是冷到掉渣兒。


    傅時柒見著這倆又要沒完沒了的,不由開口將話題拉迴到正事兒上:


    “別鬧了,還有好多事要處理。玉樓春在映月亭還有個祠堂,裏麵有些東西要取,還有一大片阿芙蓉需要毀掉。”說完,傅時柒看向笛飛聲,問道:“玉樓春呢?沒死吧?”


    笛飛聲一聽,臉上神色頓了頓,想起來剛剛差點兒就給一巴掌拍死,他聲音有些僵硬:“沒死。”


    傅時柒瞥了他一眼,沒多費心去想,直接道:


    “沒死就給他扒了,讓他跪在女宅大門前,讓那些侍衛們去看守,若有女子拿玉樓春泄憤,就提供下趁手的工具。”


    笛飛聲還沒疑惑出聲,李蓮花已經是側了臉,滿是錯愕的看著她,聲音都有些結巴:


    “扒,扒了...?”


    傅時柒無語啊,和顏悅色的解釋道:


    “想什麽呢!又沒說扒光,我還怕姑娘們覺得辣眼睛呢!”


    李蓮花對“扒了”這個話題很敏感,不由追問:


    “辣眼睛是什麽意思。”


    傅時柒無語加倍,不明白明明談的是正事兒,怎麽就跑偏跑到了這種程度,當下隻想解釋清楚,也就崩豆兒似的道:


    “辣眼睛,就是,沒眼...”


    腦袋裏一瞬間想到了什麽,傅時柒立馬收了聲!


    她這要是解釋了,辣眼睛就是看見惡心的東西,覺得沒眼看,無法直視,反胃之類的。不光是他們男人的自尊會收到折辱,以李蓮花那狐狸性子,定然會追問她是怎麽知道扒光了就辣眼睛的...


    那她到時候可就是怎麽解釋怎麽尷尬了...


    李蓮花和笛飛聲還在認真的等著迴答,見著她突然不說了,都是有些質疑,卻依舊等著解惑。


    麵對著兩個好奇寶寶,傅時柒無語超級加倍,隻得硬著頭皮扯謊:


    “啊,就是有傷風化,畢竟...不太雅正。”


    聽得傅時柒的解釋,笛飛聲輕哦了一聲,沒再多想。


    李蓮花卻是暗自瞄了眼傅時柒的表情,鳳眸眯了眯,雖沒再追問,卻將“辣眼睛”畫了個重點號。


    傅時柒趁著這功夫,又緊忙將話題引了迴來:


    “女宅需要安置的人太多,可能還得需要銀風和無顏帶些人手來。”


    笛飛聲聞言倒是沒什麽異議,李蓮花二次瞧了眼傅時柒,又將辣眼睛的重點號加了個粗。


    三人出了小廚房,笛飛聲去處理玉樓春,傅時柒則是帶著李蓮花去尋了西妃,讓她帶路去了阿芙蓉田和映月亭。


    因著祠堂密道有機關,為了安全考慮,傅時柒開口攔下了西妃,剛想與李蓮花一起進密道,卻又聽得李蓮花淡淡開了口:


    “祠堂這種地方,女子還是莫要進的好。”


    傅時柒:......


    瞧了眼李蓮花的神色,知道多說無益,她是個膽小的,那種陰森森的地方,估計進去了晚上都要做噩夢。


    所以傅時柒也就沒堅持,隻輕聲對李蓮花叮囑道:


    “這密道有處機關,在地上。需要找到它,然後踩上去,就能省些在密道裏繞圈的時間直達祠堂。祠堂裏,有一副披肝瀝膽的解藥配方,還有玉樓春的賬本。”


    劇中李蓮花就是踩到了機關,先到達了祠堂,而慢了一步的方多病卻被大石頭困住。


    傅時柒先前反複琢磨,覺得那地上的機關就是直達祠堂的。


    至於方多病觸發的那個大石頭,八成就是玉樓春為了應付跟蹤他進入祠堂的人而設置的。


    所以,找到那個地上的機關一起踩上去,才是最快的方法。


    李蓮花聞言凝了她一眼,隨即嗯了一聲,半句廢話都沒有,直接閃身進了密道。


    傅時柒本以為需要些時間,便與西妃聊起了京都生意的事,可還沒等聊上十分鍾,便見著李蓮花閃身而迴。


    天色已晚,二人沒打算再處理旁的事務,便往迴走。


    傅時柒繼續與西妃聊著京都的事,李蓮花也不插話,就默默跟在一側,也不知在琢磨些什麽。


    聊天的間隙,西妃瞄了眼兩人,似有些感慨的說了句:


    “姑娘和李神醫感情真好。”


    傅時柒被西妃這麽一說,才猛然想起聊的太投入,好像忽略了某人,就下意識的去看了李蓮花。剛好就見著李蓮花那靜如處子的側臉,繼而…就瞧到了他那正在琢磨事兒的眸色。


    傅時柒:.......


    她咋突然感覺背後發涼呢…?


    嗯,感情是好,成天打著彼此的算盤,樂此不疲,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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