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傅時柒瞪著滿是血絲的杏眼數著綿羊,但不管腦袋如何困的發脹,眼睛瞪得如何酸痛,都無法入睡。


    她還是小看了情傷的威力。


    一整天沒吃飯,也沒食欲。


    一整夜沒睡覺,也睡不著。


    她人生唯二幸福的大事,在李蓮花無意中傷的舉動下,被刀的千瘡百孔。


    突然有點後悔,現世追淇淇,雖然也是愛而不得,但他是演員,粉絲千千萬,就算偶爾因妄想而失落,也有安慰自己的辦法:


    畢竟愛淇淇的那麽多,又不是她一個愛而不得,有眾多果果一起得不到,心裏平衡,不寂寞不難過!


    可李蓮花不是!看得見,摸得著,能感受到喜怒哀樂,更能體會到感情的細微糾葛……


    就連生理反應都是真實的……


    都說男人是身心分離的,可是對於劇中就十分隱忍克製,十年未放下喬婉娩的李蓮花來說,可能連身體的一絲“背叛”都是不會允許的,若當真輕易對旁人動真情,那便不是李蓮花了……


    被傷心氣的不行,又被自己開始下意識pua自己感到煩躁,傅時柒坐起身來,呆愣片刻後開始洗漱換衣。


    再這麽窩下去,她就變成黃臉怨婦了。


    搞事情搞事情,忙碌是最好的麻藥。


    正好趁著李蓮花有意迴避,她得將一些事務布置妥當。


    這麽多天過去了,想必角麗譙已經探明了一品墳的真假,用不了多久就該來了。


    這麽左思右想,果真就麻痹了情感,見天已放亮,她沒走正門,直接自二樓飄窗閃身而去。


    青影剛離去,樓下床榻之上的鳳眸便悄然睜開,理智與暗色糾纏,唇角抿的泛白。


    良久,素手緊握,還是閉了眼,唯長睫顫動顯露了心緒。


    半晌,還是起了身,行到桌案邊,素手執筆極快的寫著什麽,隨後自腰間拿出青笛喚來信鴿...


    做完這些,他腰身挺直的坐在桌前,執起已涼透的茶,花唇微啟,抿了下去。


    賀家隕鐵,保甲,吻頸,貫穿傷,盜屍,大戰,中毒...


    金鴛盟,萬聖道,單孤刀...


    李蓮花垂眸把玩著手中茶杯,神色隱在暗處,看不清,隻唇角戲謔細微可見...


    那邊


    傅時柒一路紮進街市,先是吃了碗熱氣騰騰的餛飩,酒後空蕩蕩的胃才算是舒服了些。


    跟老板娘打聽了一下百曉閣的落點,便輕身而去。


    想要從角麗譙那裏交換到單孤刀的信息,觀音垂淚是必須要拿到的。


    而想要拿到觀音垂淚,隻有地圖還不夠,那奇門遁甲的陣法並不好破,這也是她敢告訴角麗譙地址的原因。


    劇中古辛風能破,但現在的古辛風,卻未必能破。


    一來奇門遁甲之術多靠積累經驗,從劇中人物判斷,十年前的古辛風不過是個二三十歲的愣頭青。


    二來,劇中古辛風亦說,他能破了陣法完全是因為陣眼已被破壞,不然他師傅都沒有把握。


    所以她現在最重要的事,便就是找幾精通奇門遁甲之人,才能拿到觀音垂淚,還有羅摩鼎!


    至於觀音垂淚歸宿...自然是各憑本事,她還不至於那般大方。


    現下李蓮花碧茶之毒還未有解法,自然是要給...


    哼!誰管他!


    這般思索著,已是到了百曉閣的門前。


    穩了穩麵上的青紗,抬步便走了進去。


    這百曉閣類似於信息交易所,各個稍大的城鎮都會有落點,以往就想來看看,但又擔心人多眼雜暴露了李蓮花。


    現下他不在,正好!


    傅時柒不喜歡繁瑣,時間也比較緊,故而直接尋了管事,告訴了來意。


    管事見她不過二八,麵上不甚輕慢,傅時柒也不介意,這種人最是好對付,拿出一張百兩銀票,管事立馬眉開眼笑,殷勤的很。


    “不知姑娘對所尋之人有何要求?”銀票入懷,管事正色問道。


    “不要廢物,人數越多越好,若有難請的前輩,管事辦不到亦可告知我信息。”普通交易她懶得動腦,便也直接。


    “姑娘還真說著了,當真有位此道的前輩,性格古怪的很,非必要根本請不動。不知...”管事剛收了銀子,現下就直接露短,多少有點尷尬。


    “信息。”傅時柒眉頭一挑,淡道。


    “誒,咱這就吩咐去給姑娘整理謄抄下來。”少女的簡短讓管事一怔,隨即應是轉身吩咐了小廝去辦。


    “其餘人多久能到位?”


    “約三日。”管事如實迴答,此間,小廝已將謄完的信息給了管事。


    “嗯,三日後我再來。”接過管事遞過來的信息,傅時柒打開看了一眼,倒是詳細...


    “古風辛?”看到正主信息裏弟子名字時,傅時柒蹙眉,不會這麽巧吧...


    果然,在古風辛的下麵又出現了於婉婉的名字...


    還真是...世事皆有因果啊,劇中是古風辛,現在就是古辛風的師父,叫什麽來著,啊,江青。


    收了信,又問了這江青所居的路程,傅時柒對著管事點頭後轉身便出了百曉閣,那管事緊盯著傅時柒的背影,眉頭微蹙思索了好半晌,才猛地眼睛一亮,隨即在紙上寫了什麽喚來了信鴿。


    傅時柒出了百曉閣,便去了驛馬,借了紙筆給黑一黑七寫了傳信。


    沒有說的太多,因為不確定二人是否還可用,畢竟近些時日她一直在忙乎李蓮花,隻等收到迴信才能再議。


    抬頭看了看天色,猶豫了一下,還是買了匹馬,輕身而上直奔城外。


    路過蓮花樓,傅時柒勒馬,杏眸掃了一下,感覺到樓內熟悉的氣息,牽著馬繩的手微緊,隨即抿唇,扭頭,夾了馬腹揚長而去。


    既打算收心,那便如他所願收個徹底。


    同樣感受到熟悉氣息的李蓮花,放下手中醫書,抬眼看了看氣息消失的方向,又掃了一眼安靜沒有半分人氣兒的蓮花樓。


    再度低頭看起了醫書,素手白腕上黑色的佛珠紮眼,靜靜的纏著。


    駿馬如奔,剛過晌午,傅時柒便已到了目的地。


    看著眼前貧瘠的小村子,微汗的小臉不禁有些愕然,劇中古風辛倒是說過生活貧苦,但貧苦到這份兒上...


    不過也正合她意,姑娘她別的不多,就錢多!


    無聊的時候也有想過這原身到底是何身份,陪葬之物皆非凡品,就連細小耳飾都價值連城。


    但沒有絲毫信息,亦沒有人順著典當行來尋,奇怪的很……


    不過這樣剛好,省心省事。


    一邊想,一邊已是走進了荒蕪的小村子,跟農作的婦人打聽了具體位置,她才站在了破舊的庭院門前。


    尋了人通報,便被引著進了正屋。


    抬步進堂,傅時柒打量了一下主位的江青,比她想的要年輕些,四十左右,一臉周正透著書卷氣,眉眼間亦有些許未被生活磨平的飛揚。


    少女挑眉,心理有了打算。


    “晚輩傅時柒,此番前來想請前輩出手破一奇陣。”能簡練絕不囉嗦,傅時柒直接道明來意。


    江青見狀,眉毛一挑,卻不置可否,淡道:“傅姑娘請坐。”


    “前輩可聽過一品墳?”入座後的她依舊單刀直入,瞧得江青眸色一亮,隨即略有怒意,不待他開口,傅時柒繼續道:“晚輩自然不是請先生做盜墓之事,不過是請先生幫忙破陣。”


    頓了頓,見江青怒意略微消退,她繼續:“那陣甚是玄妙。以引全山霧氣漫於竹林,遮掩了整座山壁,進不得,也探不得,實為嘔心瀝血的傑作。我知先生不好名利,卻或許單對破奇陣感興趣。”


    名揚江湖卻身居貧瘠小村傳道授課,估計便是如笛飛聲那般是個癡迷於道術之人。而她之所以單刀直入,亦是深知與性子古怪之人溝通,便要先行表述清楚,不然不等彎彎繞繞,就被他古怪的思維曲解用意,再難交涉。


    見江青麵露沉吟,傅時柒挑眉再度開口:“晚輩亦請了其他前輩才俊,先生此行便可與同道好友探討切磋。”


    說完,她便也不再出聲。


    “姑娘當真是直爽坦率之人,既是如此,江某再推脫便顯得作偽,不知姑娘何時準備動身?”


    江青沉穩的聲音傳來,傅時柒也是鬆了一口氣,笑道:“三日後。”


    江青點頭,隨即又問道:“不知姑娘可介意江某攜兩個徒弟同行?”


    傅時柒莞爾:“奇門遁甲最是需要實踐積累,晚輩自是不會介意。”


    見事已敲定,她便起身道別,可腳還沒踏出房門,便突然下了大雨,從晴天到傾盆,不過幾息……


    傅時柒微怔間聽得江青聲音傳來:


    “雨天道路難行,姑娘若無要事,不若先行留宿,待雨停了再走不遲。”


    傅時柒遲疑了一下,終是點頭,感謝了一番後,便被小童帶到了客房。


    站在雨窗前出神了許久,她轉身躺在了床上,閉眼入睡。


    現世時最喜歡的就是聽著雨聲睡大覺,但這一夜她睡睡醒醒,夢也斷斷續續,難受的很。


    深夜的蓮花樓少有的燭火通明,狐狸精盤在角落一臉哀怨的盯著房門,淅瀝的雨聲讓它辮不明氣味和聲音,故而每隔一會兒就噔噔噔的跑上二樓,又噔噔噔的下樓繼續盯著房門。


    李蓮花拿著醫書,視線卻是落在佛珠上,抬眸看了一眼窗外昏暗卻又漸漸泛白的天色,鳳眸半眯。


    夜不歸宿,好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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