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姑娘,前些日子來了批京都上好的衣料,賤內手藝不精,怕是無法讓姑娘滿意,姑娘莫怪。”


    吳掌櫃滿麵笑容的將幾套煞是亮眼的青色衣衫呈到傅時柒麵前,眼睛一直緊緊的瞧著傅時柒小巧精致的臉。


    “吳叔這說的什麽話,嬸子手藝好著呢,每次送來的衣裳我都很是喜歡,麻煩吳叔幫時柒帶個謝。”傅時柒笑道。


    吳掌櫃聞言,麵上的笑更是慈祥。


    心下愈發覺得這姑娘雖說算不上驚豔,但越看越是舒服,性子也好,武功也好,處事更是妥當。


    也不怪自家婆子這般相中,總明裏暗裏的想讓他牽個紅線。


    但……


    吳掌櫃偷偷的瞄了眼一邊的小菜園方向。那邊,身形修長寬肩窄腰的李蓮花正在一點一點的給冒出土的蘿卜苗澆水。


    吳掌櫃歎了口氣,這些時日他雖能看得出來傅姑娘與李蓮花好像並非他起初認為的那般關係,但總這麽日日住在一處,難免會不太妥當。


    猶豫了一下,掌櫃的開口:“傅姑娘,不知……”


    正瞧著好看衣服兀自欣喜的傅時柒聽見他支支吾吾的半天沒不知出來什麽,不禁疑惑抬頭道:“不知什麽?吳叔有話直接問便好,不必糾結。”


    聞言,吳掌櫃暗自瞥了一眼一邊一直偷瞄著傅時柒的兒子,心下一橫,道:


    “不知……傅姑娘與李先生是何關係?”


    吳掌櫃本是想直接問是否有意尋個好人家,但又怕太過直接萬一被拒絕,日後便再無可能。


    他覺得傅時柒雖是江湖之人,但看起來言行卻很是保守,身邊除了那位平平無奇的李先生再未接近其他男子。


    是以,若是確定了傅姑娘與李先生關係不一般,他也隻會被當做是打探,而自家兒子便是沒那個福分。


    若是傅李兩人清白,那便可讓自家小子投傅時柒所好,徐徐圖之。


    “額?”原本欣賞新衣服的傅時柒被吳掌櫃問愣了。


    但也隻愣了一瞬,她倒不覺得吳掌櫃問這個有什麽奇怪。


    任是誰,看見她與李蓮花這麽日日在蓮花樓獨處,還種菜養花做飯,大概都會有所誤會。


    “啊,您是說我與李蓮花?李蓮花他是我師哥的摯友,亦可以算是我兄長吧。”她倒是想說他就是個弟弟……


    聽得傅時柒所言,掌櫃的麵上瞬間像是開滿了花兒一樣,笑的別提多燦爛了。


    傅時柒:“……”


    “原來是兄長,那就好,那就好。”低喃了兩句他似又想起什麽似的,朝著自家一臉傻笑的兒子道:“臭小子,還愣著做什麽!?還不趕緊將東西給傅姑娘搬進去?”


    吳詠聽見父親提醒,立馬迴過神來,一邊唇角難斂笑意,吭哧吭哧搬著東西,一邊忍不住瞧瞧再瞧瞧那青衫少女。


    傅時柒倒是沒注意有何奇怪之處,因為每次他們來也都是這般殷勤,她隻覺著今次送來的李蓮花的衣衫也是瞧著不錯的……


    “傅姑娘,都,都放置好了,姑娘可否有特殊需要我下次帶過來的?”吳詠盡量讓自己不緊張的問到。


    “嗯?”傅時柒將目光從衣衫上收迴,思考了一下,道:“來一窩雞崽吧。”


    “雞崽?”吳詠當真是被疑惑到了,尋常女子都是養貓養兔,傅姑娘竟是要養雞崽?


    “啊,養大了用來吃。”


    她感覺狐狸精應該快要出場了,那狗子愛吃雞腿,提前養肥一窩雞,好讓狐狸精實現雞腿自由!


    “……,哦哦,好的,我過幾日便送上來。”吳詠是個老實憨厚的,絲毫沒繼承吳掌櫃的精明,此時答完話總想找個什麽話頭繼續說兩句,卻不知道要說什麽……


    傅時柒見他欲言又止,不禁疑惑:“是有何事不好開口?”


    “傅姑娘,這小子嘴笨,你莫要介意,我們這就迴了。”瞧著自家兒子那傻樣,吳掌櫃也是無奈,怕他說出什麽錯話來,急忙拉著吳詠道了別,下山去了。


    “今日還真是奇奇怪怪的……”傅時柒看著爺倆匆匆而去,嘟囔了一句,便轉頭拿起圍裙係在身上,要到晌午的美食時間了。


    “李蓮花,今日我們吃糖醋排骨可好?”傅時柒從菜籃子裏拎起半片排骨,獻寶似的跑到澆完水正在除草的李蓮花麵前。


    他三千發絲隨意的用根木簪束在腦後,原本修長的身子蹲在小菜園裏卻顯得那麽小一隻。


    挽起的袖子露出素白的半截胳膊和極盡完美的手,不聽話散落下來的青絲附在月白的小臂上,黑與白的對比竟有一絲蠱惑……


    傅時柒被李蓮花美的有些恍神,就算每日都與李蓮花這般接觸,還是會被一些瞬間美到失神。


    在李蓮花抬頭的一刹那,傅時柒迅速整理好神色,繼續堆起笑臉。


    李蓮花瞟了一眼她,複又低下頭忙活除草:


    “隨你。”


    “額?”


    傅時柒被他這個隨你搞得一怔,這人什麽情況,感覺咋又迴到一個月前了?


    自上次吃魚洗腦大會後,她便沒再繼續刻意的找機會洗腦,隻偶爾不經意的透露出,不知道該不該去打擾李相夷的新生生活的困擾。


    李蓮花倒也真的沒質疑她為何一直不去尋找心心念念的二師哥。


    兩人就這麽打理打理小菜園,養養花,李蓮花喝茶,她練功。半個月倒也算是相處的平和愉快。


    就連每日吃完飯,李蓮花似是發現了她不愛洗碗,都主動承擔了刷碗的活兒,平日裏也不會問話不答,雖然依舊答的簡單至極,但態度已是緩和許多……


    今日是吃了槍藥?無差別攻擊的?


    “喔。”


    相處下來,傅時柒膽子也是肥了許多,見他態度不善,她也接招,直接扔了一個喔,隨即轉身就走。


    誰不會蹦豆兒似的!


    李蓮花見她轉身拎著肉就走,嘴角極微小的抿了下,繼續埋頭除草……


    傅時柒迴到小廚房,拿起骨刀,高高的抬起了小手,隨後,狠狠地對著排骨條砍了下去……


    就好似那排骨……


    備完了料,見著自屋外除草迴來的李蓮花,傅時柒眉一挑,繼續蹦豆:“生火。”


    李蓮花:“……”


    瞧著李蓮花乖乖生著火,傅時柒微微撇了撇嘴。


    不是她故意找話題,她是真的不會生火……


    現世生活都是天然氣,哪裏需要這般費勁?


    她也嚐試過學習生火,但不是試了一遍又一遍都是不行,就是搞得自己灰頭土臉,終於有一次是點著了,卻差點把小廚房炸了……


    瞧著李蓮花蹲在灶台前生火的背影,傅時柒有些出神,卻連自己為何出神都不知道。


    大概仍是感覺如今的日子閑適的不太真實吧。


    “傅姑娘,你既認李某是為兄長……”


    被李蓮花的聲音打斷思緒,傅時柒重新迴到現實中,見李蓮花依舊背對著自己,似是停頓一下整理措辭。


    不解蹙眉,便聽他又道:“那李某便有義務提醒一下姑娘。”


    “姑娘應知自己身處江湖,便與尋常百姓不同,本就不應深交。且終身大事需尊師命,故而李某覺得,姑娘若對那吳家小子無意,便趁早斷了他的念想。省的誤了人家,也汙了自己名聲。”


    傅時柒剛想因為李蓮花竟然跟她破天荒的說了這麽長的句子,而打算原諒他剛才的莫名其妙。


    卻在聽完他的話之後,瞬間黑了臉。


    雙拳緊握,強忍著想一腳把他撅到灶台火裏的衝動,見著“叮囑”完,起身欲走的李蓮花,咬牙切齒道:


    “李蓮花!你莫不如直接說我是海王在養魚塘?!”


    傅時柒不是傻的,她自然是知道李蓮花是在作為李相夷在善意提醒她沒發覺的不妥,但作為一個現代女性,被個男人如此說教,也是會感到羞臊。


    煩躁之意瞬間湧上來,她是不能拿李蓮花怎樣,但是她有嘴。


    “我沒你那般細致的心思,能憑著幾句話就看透他人意圖。也沒有閑情逸致去考慮什麽終身大事,更知道嫁娶尊師命。多謝李兄好心提醒,本姑娘自會處理,不勞您費心。”


    一口氣突突突的一頓發泄,傅時柒臉紅氣喘的盯著那似乎被她懟的有些怔愣的李蓮花,無聲的對峙。


    半晌。


    “咳……何為海王?何為魚塘?”李蓮花抬手摸了摸鼻子,看似一臉懵懂的問道。


    傅時柒:“……”


    她不想說話了,感覺自己就像是個氣鼓鼓的皮球,本來馬上要炸了,卻被李蓮花拿了根繡花針輕輕的紮了個口子,瞬間泄氣……


    李蓮花果然是有一句話殺死一個人的能力,她長見識了!


    氣不起來,又不想認輸,傅時柒索性秀眉一挑,笑的很是狡黠:“李兄這般聰慧,不若自行理解下?”


    說完,她扭頭,開始起鍋燒油。


    李蓮花:“……”


    看著少女明顯帶著情緒的狠狠將鍋中排骨翻來炒去,李蓮花自然是知曉她是在借著排骨撒氣。


    訕訕的摸了鼻子,轉身坐迴桌邊,安靜喝茶。


    不一會兒,傅時柒將做好的飯菜往桌上一放,故意輕哼了一聲,轉身上了樓。


    李蓮花:“……”


    入夜,盤腿打坐的傅時柒驀然睜開眼,聽著樓下愈漸深沉入肺的咳聲,歎了口氣。


    到底還是毒發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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