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剛睡醒的太陽從海平線下不情願的慢慢爬起來,而某樹上的某人,此刻正死撐著銅鈴大眼,生無可戀的第無數次歎氣。


    他都不困的嗎?都不累的嗎?都不冷的嗎?都不餓的嗎??


    為啥她又困又累又冷又餓,要命的是,她還得在這寸步不離的死守著?


    不死守又不行,如果把他弄丟了,她根本沒處去找。


    因為現在在別人的眼中,他已經不是李相夷的容貌,而是平平無奇的李蓮花。


    但是在她的眼中,他根本沒變!


    也就代表著,她丫的她根本不知道別人眼中的李蓮花長個什麽樣!


    萬一弄丟了,她總不能逢人就問:“你見過李蓮花嗎?嗯,長得很像李相夷的那個李蓮花...”


    估計全天下的人都會覺得她一定是有什麽大病!


    目光哀怨的看著那個一動不動的身影,她隻能在心裏暗暗祈禱,又一邊想著可行的法子解決眼前這天大的難題。


    等她有機會上街了,一定得找個畫師,把他在別人眼中的畫像畫出來,以備不時之需!


    若是能有人來這個海邊就好了,她就可以用萬能的銀子買通去給先前安排在這附近的黑一黑七送信,讓他們來輪換她。


    好想好好睡一覺啊,自打來到這裏,她就沒睡過一天好覺。


    不是在奔波就是在奔波的路上。


    突然想起一首歌,奔波兒吧我是把波兒奔,奔波吧波奔...


    額......


    她一定是腦子被夜風吹的壞掉了。


    想起來昨夜的煎熬,她不禁又打了個寒顫,膽子本來就小,若不是因為有了漆木山的內力,能夠看到知道不遠處那人一直在,雖然距離較遠,但也總算不是她一個人在這,她早就跟雲居閣那次一樣暈過去了。


    唉~今天不會還要再來一次吧...


    似乎是聽到了她內心的唿喊,遠處那一夜未動的身影似乎是動了一下...


    然後在傅時柒快要驚喜出聲時,他站了起來。


    啊啊啊,他來了他來了,他踏著祥雲走來了...


    原諒她太過激動,腦子裏隻不受控製的響起這魔鬼旋律...


    剛想慶幸老天真是待他不薄,卻被李相夷接下來的動作嚇丟了魂兒。


    他..他果真是,朝著她所在的方向走來了...


    不不不不不會吧,她有漆木山五成內力,四舍五入等於她有李相夷五成內力,而劇中他如今應該隻剩一成……


    就算自己功法不濟,也不至於被發現才對,更何況當時在雲居閣,她主要練的就是斂氣屏息和婆娑步,美名其曰的跟漆木山和芩婆解釋:如果碰到不敵之人,她也可以帶著李相夷逃跑保命。


    是以,二人也著重將這兩種身法教的爐火純青……


    大概隻是巧合,巧合。


    這般安慰自己,她拚命地屏住唿吸,生怕不等確定他是不是真的發現了,她自己先露出馬腳……


    幾息之間,對她來說簡直就是煎熬。


    好在正往她隱身之處行來的路上的李蓮花不知為何腳步一頓,隨即俯身,撿起了似是被海水衝上來的一塊木板。


    傅時柒:……


    嚇死了,她就說嘛,她哪有那麽倒黴,在完全不可能的情況下,還被發現。


    平複了下顫抖的心,她便瞧著那少年開始麵無表情的撿起一塊又一塊的木板堆疊在一處,然後看著那堆木頭似乎很是頭疼的模樣。


    這是,要搭建蓮花樓?


    劇裏說,他是花了三十兩銀子修建的來著?那是不是,得去鎮裏當了四顧門令牌?是不是她就可以求援了?


    激動的心顫抖的手,她剛準備歡歡喜喜的起身跟著他去鎮上,卻見那道身影,又坐在了木板上……


    傅時柒:“……”


    忍著內心想罵天罵地的衝動,她看見那人似是從腰間拿出了那令牌。修長白皙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摩挲著。


    傅時柒一愣,心下也了然,他在猶豫什麽。


    但是蓮花寶寶啊,不用猶豫啊,姐姐有錢,你都不用去當鋪當掉,隻要你上街,姐啥都能給你置辦妥當,何必要在這鳥不拉屎荒無人煙的海邊吹冷風哩……


    時間在她的煎熬下不知過去了多久,就在她快要恨不得把他打暈了擄走(她也就是瘋了想想)的時候,李蓮花終於是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起身朝著鎮子方向走去。


    顧不得高興,她趕緊一個輕身,便不遠不近的跟在後麵,邊跟邊打算要吃什麽,買什麽。


    最好花花能在鎮子裏住下,她馬上雇人將蓮花樓建造完送他!


    嗯……好像不太可能也不太可行……


    她見著她盼望已久(才一天)的小鎮,趕緊揮退了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跟著李蓮花的速度屁顛屁顛的走了進去。


    隨手買了幾個包子,剛大口咬下去,看著李蓮花那愈發清瘦的身影,突然又下不了口。


    他也一定很餓吧?


    無奈一歎,她深深的看了幾眼誘人的包子,一狠心,將他們收了起來。


    蓮花不吃她也不能吃,如果她猜的沒錯,他是決定了要將令牌當出去。


    五十兩,太少了,根本不夠他用,所以李蓮花才會經常餓肚子。


    身為有錢又有責任保護他的自己,怎麽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呢?


    思及此,她迅速收迴思緒,開始認真尋找起記憶裏那個當鋪。


    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在街道的某處掛著一個熟悉的大大的“當”字木牌。


    略微估算了下李蓮花的速度,她勾唇一笑,身形先是隱在路邊人群中,隨後幾個閃掠便先行到了當鋪。


    當鋪老板見得身邊突然出現個姑娘嚇了一跳:“姑、姑娘有何吩咐。”


    來不及說抱歉,傅時柒直接拿出兩張銀票道:“我給你二百,啊不行,一百兩,若是一會兒有男子來當塊令牌,你便給他八十兩,剩下二十,歸你。令牌暫存你處,不許弄丟。”


    她本來是想二百兩的,但突然覺得太反常了反倒不好,反正日後有的是機會,多當的三十兩也足夠李蓮花用到她找到合適“偶遇”的時候了。


    “這……”掌櫃的這才反應過來,看了眼手中銀票,在看了眼那早已消失的背影,心中知道這姑娘不是他能惹的起的,隻照做便是。


    見著那快要走到近處的李蓮花,傅時柒也不等掌櫃的迴話,便又閃身到附近的畫師身邊,讓他照著李蓮花的模樣畫個人像。


    又借了畫師的紙筆,快速的寫了信,裝好,尋了驛馬囑咐送到黑一手裏。


    好在鎮子小,所有的商鋪幾乎都在一處,但就是這樣,做完所有準備,她還是累的額間滲出薄汗,麵色潮紅。


    抬眼看了一下那似乎剛拿到了銀錢,有些怔愣的李蓮花,他似乎是有些茫然,又似乎是在感慨,就那麽看著錢袋子呆呆的站著。


    傅時柒突然覺得有些好笑,勾了唇:這大爺不會是連花銀子都不會吧……


    “姑娘,畫好了。您看看可行?”傅時柒正想著,卻被畫師的聲音拉迴了思緒。


    接過畫師的畫,低頭看了一眼。


    傅時柒:“……”


    嘴角一抽,她雖然不想傷畫師的心,卻也隻能硬著頭皮問道:“這……有幾分相似?”


    沒辦法,她不知如今的李蓮花在他人眼中是何模樣,但這畫中之人如此平平無奇,最多能算得上是清秀,與她眼中的他實在……除了眉眼還有八分李相夷的樣子,其他差的不是一點半點啊。


    “姑娘這是何意?”感到被羞辱到的畫師瞬間麵紅耳赤,似是想證明自己,他按耐下心中怒意奮筆疾畫,沒幾筆就又遞給傅時柒一張畫像。


    “喏,眼見為實,這是那邊那位買珠釵的公子。”畫師將畫塞到傅時柒手裏後似還有餘怒未消,又小聲嘟囔道:“且,就算是情人眼裏出西施,也不能把李逵當成潘安啊。”


    傅時柒嘴角一抽,剛想辯駁,卻低頭看了下手中畫像,又瞧了眼畫師指的買珠釵的男子……想要說出口的話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嚨裏……


    好吧,她的蓮花寶寶確實……


    對著畫師歉意一笑,她遲疑了一下,又掏了更多的銀子道:“師傅技術果然很好,麻煩再畫五十份。”


    蓮花寶寶如今如此不惹眼,若是萬一丟了想必很難找尋,她得多留一些畫像,以備不時之需!


    畫師:“……。”


    畫師無語,以為這姑娘是因為剛才他的不滿而蓄意報複,本想拍案而起,卻終究是為了那豐厚的銀子,憋著臉又開始奮筆直畫。


    五十份啊,他平日一天也不過三五份的賺頭,雖然眼前這姑娘明顯眼睛不太正常,但誰會跟錢過不去?


    傅時柒:“……”


    沒有繼續打擾畫師,傅時柒眼睛一直定在李蓮花的身上,見他剛剛終於是從發呆中迴過神來,然後抬步緩慢的朝著熱鬧的餐食鋪子行去。


    似是怕她後悔,畫師簡直將筆磨出了火星子,故而五十幅完畢的時候,李蓮花剛走不遠,似是在幾間鋪子做了選擇,坐在了路邊包子攤的桌邊。


    傅時柒收好畫像,悄咪咪的隱到對麵不遠處,路過當鋪的時候,卻似乎聽到了老板邊打算盤邊嘟囔的聲音:“這世道,還真是奇怪,俊俏公子無人問津,平平無奇的癡傻卻有人上趕著送銀子。嘖嘖……”


    傅時柒:“……”


    去他大爺的平平無奇!


    你才平平無奇!你全家都平平無奇!!


    那是風光霽月的李相夷啊!


    就算是變成了李蓮花,就算不再如以往耀眼,那也依舊是他!


    若不是怕發飆被她的蓮花寶寶發現,她早就掄起袖子揪起他們的脖領子好好教育一番!


    強壓下心中忿滿,在看到明明是在鬧事中,明明身邊人來人往,但他安靜的坐在那卻仿佛被世界隔絕了一般的身影……


    她的眼睛突然莫名的酸了。


    沒事,蓮花寶寶,姐疼你,姐護你,就算與全世界為敵,姐也一定挺你!


    某人一邊內心狂吼,一邊拿出了先前收起來的包子……


    有點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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