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


    李相夷側身倚靠在車廂一角似是睡得安穩,而傅時柒貓在距離最遠的斜對角……


    眼神警惕,唿吸小心。


    完全不像是她救了他,反倒好似眼前這個沉睡的少年是什麽洪水猛獸一般。


    對她來說,也確實是洪水猛獸!


    現世她母胎單身,不是說多純潔,隻是社恐人格,又看似不好接近,就導致她不會主動接觸別人,別人也不敢主動接觸她……


    再後來,在適合相親結婚的年紀,卻突然粉上了成毅,雖然沒妄想過,但畢竟看過了好的,對其他的就沒什麽感覺了。


    而她也習慣了每天被成毅填滿的單身生活,不用考慮平衡另一半與偶像的問題,更有大把時間刷他的消息和做數據,自是樂得其中。


    穿過來,雖然多了與異性之間的溝通,但漆木山是師徒,黑一黑七那是雇主,並且也沒有過於親密的舉動……


    雖然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的知道,自己剛剛的身體和心理反應屬實不太正常,但她並不認為是對偶像所演的劇中人物起了什麽歹心。


    最後就合理的歸罪於那張臉,跟成毅一模一樣,能不自帶偶像光環嗎?她對成毅是媽粉,那麽對他就應該像是對待親兒子一樣才是!


    這樣想著,她也不再與自己為敵,甚至對著先前不敢直視的臉笑了起來。


    嗯,慈祥的笑。


    不多時,馬車便在車夫的一聲吆喝下停了下來,傅時柒知曉是普度寺到了。


    掀開車簾,剛想叫車夫去通報求見了無大師,就見到一名年歲不大的小和尚緩步行來。


    “姑娘可是要帶故人求見無了大師?”和尚麵色溫和,就連聲音也聽得舒服。


    但是傅時柒內心卻不是很舒服……


    雖心裏思緒翻湧,她麵上卻做了鎮定道:“那便勞煩師傅帶路了。”


    給了車夫酬勞,將之遣開,待到確定周圍並無人注意時,傅時柒衝著一直麵帶微笑的和尚點了點頭。


    和尚也不多言,駕著馬車左拐右拐的到了看起來是後門的地方。她一掀開車簾便瞧見門口站了一位年約半百的和尚。


    麵容和善,氣定神閑,給人感覺像是表情淡淡,卻又像是在對著你笑。


    傅時柒原本對無了和尚好感非常,但經曆今天一下午加上剛剛的猜想,她突然覺得這和尚甚是可惡。


    故而也沒太多好臉色,甚至打算把李相夷甩給他轉身就走。


    “女施主,沒有什麽話想問貧僧嗎?”無了語聲慢慢,似在問話,卻也似在迴答。


    傅時柒心中怒翻了個白眼,也不與他繞著彎子,便直接道:“原本是有的,但是現在,大師不打算先看看車裏那位嗎?”


    再拖下去,估計就要去見你家佛祖了!


    聽得她語氣不善,無了和尚也沒半分介意,隻在傅時柒詫異的目光中抬手一抓,那原本在車中昏迷的李相夷便瞬間出現在了他的咯吱窩下。


    傅時柒:“……”


    不等她反應過來,無了和尚便夾著好似輕飄飄的李相夷轉身向院內行去。


    “女施主請隨貧僧來。”隻扔了這句話給麵色慍怒的傅時柒。


    她如果沒看錯的話,那和尚是用胳膊夾著她家相夷寶寶的,而夾著的位置剛好就是被笛飛聲一刀貫穿之處……


    她簡直氣的不行,這和尚當真是要救他而不是補刀的?


    咬了下唇,她還是跟了上去,以防李相夷被無了和尚霍霍死。


    聽得傅時柒不遠不近的腳步聲,無了步速不減,夾著李相夷帶著她進了禪房。


    將李相夷放置在茶榻上,探了他的鼻息又摸了他的腕脈,確定了一時無礙後,這才歎了口氣轉身看向傅時柒道:“施主有什麽疑問便問吧。”


    傅時柒秀眉一蹙,看著無了那依舊平和的麵容,感覺自己所有情緒都打在了棉花上,很是憋悶。


    原本的質問在現如今根本質問不出來,難道要她問:劇中你明明該去東海救李相夷,為何這兩天都沒有出現?


    她腦子又沒有泡,自然不會自報家門玩火自焚。


    見她不答話,無了和尚卻並沒有覺得意外,抬手捋了捋胸前佛珠,繼續慢條斯理的道:“既然女施主沒有話要問,貧僧倒是有個問題。”


    微訝抬眼,她一看到無了那仿佛笑眯眯的臉就感覺渾身難受。就好像自己被人透視了一般,那種極度沒有安全感的感覺隻讓她想逃,但她也逃不了,也隻能點頭仍舊不語。


    這和尚果然不是一般的……討厭。


    無了:“……”


    像是根本沒看見她麵上的表情,無了和尚開口道:“ 女施主此番費盡心思的救李門主,又送到貧僧這裏來,所求是為何?”


    傅時柒內心翻白眼梅開二度,剛要理所當然的迴:自然是救他。


    便聽見那無了和尚似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在她開口之前又道:“貧僧所問,是施主救李門主的本心。”


    本心?


    傅時柒話被卡在喉嚨裏,竟是怔住了。


    她救李相夷,難道不是順應穿越天意,又機緣巧合的成了漆木山芩婆的徒弟,拿了人家東西自然是要履行承諾罷了。


    要說本心,她明白的很啊:心有執念又愛屋及烏,既然同處於一個界麵,便不忍看他在如劇中那般淒慘,想為他謀個好一點的結局而已。


    這還不夠清楚嗎?和尚為何又問她什麽本心......


    傅時柒剛整理好思緒,準備迴問。卻聽無了和尚又開了口:


    “施主並不用迴答,隻需自己參透便可。世事皆因果,既然有了果,那便必有其因。明因而後定,知心方求果。”


    傅時柒“......”


    旁的先放一邊,她現在就想知道:和尚都是這麽與人溝通的?問了問題又不讓人說話,憋得她好生難受!


    瞧得傅時柒麵色黑的要命,便知她根本沒聽進去,無了轉頭看了一眼一邊閉著眼的李相夷輕咳了一聲:“該說之言皆已告知,若施主沒有什麽想問的,我便開始救李門主了。 ”


    傅時柒三度白眼:你救就救啊,衝她說那麽多廢話幹嘛?


    了無和尚:“......”


    歎了口氣,無了提醒道:“貧僧見施主先前點了李門主的睡穴。”


    傅時柒眉毛一挑:“如何?”


    無了:“......,貧僧為李門主逼毒,必然是要解了睡穴,那毒方才能被李門主借力排出。”


    傅時柒:“......那又如何?”


    無了:“......”


    見她還是沒想明白,無了隻得繼續提醒:“施主既然點了李門主睡穴,應是不希望李門主知曉是你救得他,若是睡穴解開,李門主必定會清醒過來,到時看到施主在此...”


    無了盡可能將話說的直白,平日裏說話能短就短,如今這麽一大段話說完竟是有些感到累......


    終於聽明白的傅時柒瞬間嘴角一抽:


    “告辭。”


    她現在對李相夷有陰影!


    看她轉身欲走,無了遲疑一下,終還是對著那道背影道:


    “都道凡是所願皆所得,又道所得皆所願。可所得為何?所願又為何?願與得,究竟誰是誰的因,又誰是誰的果?”


    一隻腳踏出門外的傅時柒身形一頓,隨即瞬間逃也似的關門離去。


    嗯,她現在對這個無了和尚也有陰影!!


    屋內隨著傅時柒的消失,恢複了寂靜。


    好半晌,感知到那道氣息離得遠了,無了方才歎口氣,轉頭對著茶榻無奈道:


    “李門主既然醒了,便與貧僧來吧,毒還是要解的。”


    他話音剛落,便見那原本應該被點了睡穴的李相夷,緩緩睜開了眼...


    那雙漂亮的眼不似以往精亮,明顯是受了傷的,但眸色深沉似有疑惑,明顯被什麽不解之事困擾著。


    他略有費力的起身,剛想張口說些什麽,便聽到背對著他往裏屋行去的無了的聲音傳來:


    “出家人不打誑語,李門主所聽即所得,便不要為難貧僧了。”


    李相夷:“... ...”


    這和尚不讓人說話的毛病,當真讓人討厭!


    無了和尚:“... ...”


    他今日明明已經盡量說的很直白了,簡直比給弟子們講課還要累,卻為何都埋怨他?


    唉,果然他還是適合修佛,紅塵紛亂複雜,他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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